聽到這裏,沐辰的眼中已經掩飾不住深深的震撼,但同時,又有無盡的悲愴和痛心。


    光明神殿,光明聖經,異空魔族,阿薩王,聖墓山,這些環環相扣又隱藏至深的世界隱秘,他們一族竟然隻憑對一本聖經的內容和那份邪法口訣的解讀,便將異魔絕密完全洞悉,要知道那是冰藍在眾多鬼聖的輔佐下,耗費八百年的光陰換回的真相!


    “你們知道此物與異空魔族有關?”


    深呼一口氣,沐辰強忍著心中的不甘和莫名的躁意對其追問。


    上官天闕洞察驚人,雖然看不出沐辰情緒上的波動,但能感受到周圍環境的厚重壓力。


    他不解,卻從沐辰的追問中了解到沐辰並非不知光明聖經所謂何物,相反,他非常了解!


    “知道。”


    再繼續下去,明顯不是勸誡的問題,而是沐辰想要從他這裏獲得信息,正好,他也從未打算隱瞞,甚至,早就想要傳遞出去。


    “從什麽時候開始知曉的?”沐辰繼續詢問。


    “四百年前,由上任老祖獲悉。”上官如實回應。


    “四百年前?”


    沐辰握住長椅扶手的手猛然用力,就在即將捏碎扶手的瞬間,壓製住了內心的躁動,收斂了力量。


    “你們……就沒想過將這份信息傳遞出去?”


    聞聲,上官天闕終於明白周身的氣壓為何變得如此之低,原來,聖子是在責怪他們未將信息傳達,讓大陸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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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


    上官天闕苦澀不已,他仰望沐辰,眼中透露出滔天的無奈,道出一句讓沐辰無法反駁,同時慚愧萬分的話語。


    “我們沒有資格,極武大陸以武為尊,恰巧我們一族選擇的卻是讀書這種背道而馳的道路。”


    “我們一族除了習得幾門最基礎的戰技和秘法,用於自保之外,便沒有一絲一毫的戰鬥能力,不是說悟性不夠,而是修習這類戰技秘法需要耗費的時間和資源極其巨大,否則就會不上不下,半成不成,浪費時間耗費精力不說,成效甚至不如最基礎的戰技身法來得實在;以我族的理念,修習戰技秘法,乃是最大的浪費。”


    “亦是如此,我們一族無論在哪個地方,在哪個階層,都是供人恥笑的笑柄,供人踩踏的對象;所以我們更加閉門不出,更加沉迷書海,堅守自己的生存理念,過著自己喜好的生活,獨自守著自己心中的世界。”


    “我們沒有交際,沒有名望,沒有實力,沒有資本,沒有話語權,但是我們擁有最起碼的責任心,因為我們知道,是這片大陸給了我們最基本的生存機會,是這個看似欺壓了我們的武道社會,給了我們安穩逐夢的基本權利,大陸興亡,匹夫有責,我們均為書道之人,如何分不清孰重孰輕?”


    “發現這個隱秘之後,我們強忍著無法融入武道社會的恐懼,忍著無數人的白眼嘲笑,也忍著丟掉尊嚴的指指點點,前往了這個大陸最具權威,最具話語權的至強勢力。”


    “我們想要尋找大陸秩序的守護者,將知曉的一切告知他們,但現實卻是,我們沒有那枚敲門磚。”


    “我們一族起源於平凡山村,發跡於冰帝皇朝以南的愛蘭帝國,當初察覺光明聖經不對勁後,第一時間便前往最近的玄冰穀,那裏環境惡劣,天寒地凍,饒是如此,老祖也堅持了下去,進入了玄冰穀的地界,也如願以償的見到了玄冰穀的管理者,一位自稱夢氏的人。”


    “老祖將光明聖經的隱秘告知於他,希望他能轉告冰天大人,讓其製定針對的方法,那夢氏管理者連聲應允,卻連山穀大門都沒讓老祖進去,更別提賜予一杯熱茶。”


    “老祖知道,他的話並沒讓對方重視,隻是在提及異空魔族的時候略有動容,可也僅僅隻是動容,他就這樣被打發了回來,回來的道路明明走的是最為安全的路線,卻莫名奇妙的遭遇了明顯居住其他區域的冰獸襲擊,雖然老祖依靠獸類知識於其周旋,僥幸躲過一劫,身體仍然被冰獸重創,染上了寒毒。想要治愈,需要耗費巨大的代價,為了不讓本就拮據的家族產生負擔,老祖提前進入孕魂期,準備犧牲自己,利用家族自創的夢拓術,將他畢生所讀所看所感悟的閱讀閱曆傳承給下一任傳承者,也就是我的嫡祖,上書樓現任的老祖。”


    “不多時,上任老祖便於家族登仙,嫡祖接任,繼承了閱讀閱曆,也繼承了上任老祖的遺願。玄冰穀靠不上,他要將信息重新轉述於其他擁有九天強者的勢力,且不能是危險遙遠的地段,如此一來,逍遙閣,霸王宗就不是能夠短期考慮的目標,老祖隻能將希望寄托於鼎宮,藏劍山莊,聖墓山以及龜靈宗。”


    “鼎宮擁有大陸第一勢力的稱謂,卻不是當初一介皇朝勢力所能涉足的絕對豪強,加之位於中州這個權貴為尊的大陸核心,沒有資本,沒有實力,沒有背景,沒有人脈,你連站著喘口氣的資格都會被剝奪;與其對等,同屬中州的藏劍山莊情況一樣,這兩方被老祖首個剔除,餘下的隻能在聖墓山和龜靈宗兩地做抉擇。”


    “然而光明聖經連通的地點就是聖墓山,聖墓山作為鎮壓之地都沒發現這種詭異的情況,又或者發現了但是無法阻止,可不管是哪一種可能,都隻有一個結論,聖山並非一家獨掌,甚至很可能被異魔高強度監管,不過這是廢話,那裏鎮壓著異空魔族的王,怎會不被監管,所以老祖退卻了,他怕自己不親自前往見不到轟天,又怕親自前道出隱秘之後會被異魔盯上,屆時別說是他,整個上官家族都將麵臨被滅族的浩劫,綜上考究,老祖最終選擇了較為沉穩的龜靈宗。”


    “可惜,那個勢力根本就和傳言不一,他極其自負霸道,老祖身份低微,又沒有名號,在外苦守三個月也未能求得龜靈宗開門一見,好不容易待到事有轉機,出來的卻是年輕一輩,二話不言,便將老祖教訓了一頓。”


    說到這裏,上官天闕抬起頭來看向沐辰。


    隻一眼,沐辰心神震蕩,愧意更為濃烈,因為在那雙眼裏,他看到了太多太多的情緒,太多太多的情緒,明明眸光清澈,卻流露著無奈,困惑,失望,不甘,妥協和迷茫。


    “我們沒有資格。”


    這句話如若幻迷回響一般盤旋在沐辰的心中,是啊,他們隻是一介帝國之族,無名無望,如何能夠受到隱世家族的重視?話語權,隻有強者才有話語權。


    “老祖重創歸來,就再沒提過要去傳遞消息,天下興亡,匹夫有責;可這句話隻適用於鼓勵自己,不適用於感動他人;我們更不可能去外界大肆宣揚光明聖經的隱秘,一來人微言輕,根本沒人相信;二來我們不想死,也不想在被世人嘲笑的同時,被他們喊作瘋子;但我們作為少有的知情者,也不能什麽都不做,眼睜睜的看著災難成型,蠶食大陸。”


    “所以,我們決定用自己的方式改變這個局麵,用我們所擁有的能力,去承擔我們的責任。”


    說著,上官天闕轉身揮筆,於桌案上奮筆疾書。


    十息之後,一張寫滿金墨的紙張展現在沐辰的麵前,字跡狷狂,筆鋒如刀,蘊含著足以刻進內心的力量。


    沐辰被這完全不同於贈禮百聞錄的字跡震住,他頓了頓神,接過那張紙寫滿墨筆的紙認真看去,卻不想入目第一行,便讓他楞在了原地,因為紙張開頭便是七個大字:逆魔之法,轉元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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