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的下午,對方浩浩蕩蕩,來了七八個人,領頭的是他們當地的縣長兼林場場長,也姓馬,不知道和馬總,有沒有關係,還有兩位副縣長兼副場長,一位辦公室主任和一男一女兩位秘書。


    李總也在,但馬總已經消失,大概是知道,他到這家公司,已經不被待見了。


    具體的事項,是由一位姓孫的副場長和譚總談,譚總讓張晨也全程參加,孫副場長和譚總寒暄了幾句,突然問道:“譚總當過兵?”


    譚總說是啊,一直在榆林基地,轉業了就沒有離開海南了。


    孫副場長笑道:“我也當過,就在這一帶,也是海軍,我在湛江基地。不過,我轉業就回了老家。”


    譚總一拍桌子,是嗎,這麽巧,你是哪一年的兵?


    “七二。”孫副場長說。


    “哎呀呀,不行不行,這太巧了,我也是七二年的,對了,那七四年的海戰,你去了嗎?”譚總興奮地問。


    “去了,不過我們到的時候,你們已經贏了。”孫副場長說。


    邊上其他的人也興奮起來,都覺得這也太巧了,馬場長說,真是,那這麽說,你們還是一個戰壕裏的戰友,真他媽的,這不是大水衝了龍王廟嗎?


    大家都笑了起來,再說下去,他們兩個,居然還是在肇慶,同一個新兵連的,隻是不在一個,再加上大家匆匆相聚,又匆匆各奔東西,沒有機會相識。


    有了這麽一層關係,其他的事情就好說了,張晨坐在會議室,感覺大家盡在說笑和憶舊,基本都沒怎麽說起和工作與工程有關的事情,而時間一晃就過去了,這就到了晚餐時間。


    對方七個,譚總這邊是譚總自己加上小鍾和張晨,正好十個一桌,晚餐就定在南莊酒店三樓的包廂。


    張晨進了包廂,雖然自己是搞裝修的,這方麵的資料見過不少,但還是覺得這個包廂,也太他媽的豪華了,光是那一盞進口的水晶吊燈,張晨知道就要一萬多塊,一萬多塊,在當時可以買一套房了。


    北方來的那幾位,畢竟是領導,涵養很深,他們雖然也被這包廂的豪華程度鎮住了,但都不動聲色。


    等上菜的時候,孫副場長拿起卡拉ok的話筒,一定要和譚總合唱,唱的就是《駝鈴》,但當兵的,喜歡把它叫做《送戰友》,兩個人一個左手,一個右手拿著話筒,另外隻手,搭在對方的肩膀上,唱到“戰友啊戰友,親愛的弟兄……”時,兩個人已經淚流滿麵。


    他們唱歌的時候,馬場長助興,和女秘書在舞池裏跳起了舞,其他人在邊上,拚命地給他們鼓掌。


    等菜上得差不多了,服務員提醒他們,可以入席了,譚總這才請大家入席。


    這一餐,大家吃的都很盡興,他們喝了四瓶六千多一瓶的路易十三,還有一瓶茅台,那些魚翅燕窩龍蝦蘇眉果子狸,就更是張晨見都沒有見過,倒是聽金莉莉說過,今天自己也總算是開了眼。


    買單的時候,張晨坐在小鍾邊上,是小鍾買的單,收銀員很乖巧,知道這是宴請,就把金額唱了出來,和他們說,你們合計消費是五萬三千一百二十六元,除了譚總和小鍾,大夥稍稍一愣,然後馬場長和孫副場長說,譚總你太破費了。


    譚總豪氣地說,今天不是大家高興嗎,高興就比什麽都好!


    大家都說,高興高興,已經不勝酒力了。


    譚總把眼一瞪,這不行,哪能這麽就結束,小鍾,我們再坐一會,你送兩位秘書和小張先回去,然後來接他們,我們去桃源賓館唱歌,接著下半場。


    主任和李總,很知趣地站了起來,和譚總及馬場長說,我們也先回酒店,馬場長未置可否,另外一位副場長揮了揮手。


    六個人到了樓下,張晨和小鍾說,我騎摩托過來的,還是騎回去,你送他們吧。


    他們在停車場握手再見,張晨騎著摩托就往家趕,今天是周末,金莉莉現在,應該已經在家裏了。


    小鍾把四個人送回酒店,然後回到南莊酒店的包廂,他把包和車鑰匙都給了譚總,和他說,那我先走了?


    譚總點了點頭。


    小鍾和譚總說,三個八包廂,譚總說知道了。


    張晨回到了家,劉立杆和金莉莉聽到了樓下摩托車響,都從走廊裏探出身子,金莉莉叫道,張晨你不要上來,我們下來。


    張晨停好了車,沒等一會,金莉莉和劉立杆就下來了,張晨問幹嘛?


    “幹嘛?你他媽的吃香喝辣,我們還沒有吃晚飯,去吃蒜泥空心菜。”劉立杆說。


    張晨叫道:“我剛吃了頓五萬多塊錢的飯,喝了六千多一瓶的酒,你們他媽的,讓我接著去吃一百塊錢的排檔?也不給我留點回味的時間?”


    金莉莉叫道:“看到沒有,杆子,我就說這個家夥,南莊去了就會騷包,有沒有錯?”


    劉立杆笑道:“對對,沒錯,夠騷包的,他要是吃了十萬塊的,肯定連牙也舍不得刷,一定要和你親十五分鍾,讓你分享。”


    “咦,惡心!”金莉莉罵道,踢了劉立杆一腳,劉立杆哈哈大笑。


    三個人在排檔坐下來,一筷子鹹魚茄子煲下去,再喝一口冰啤酒,張晨愣住了,罵道:“媽逼,那五萬多塊的,和這也沒有什麽區別,那六千多的,還不如這皇妹好喝。”


    金莉莉白了他一眼,劉立杆罵道,別裝,至少那可以讓你炫耀好幾年,這個,你明天就忘記了。


    張晨愣了一下,笑道,這個,你們別說,還真有點道理。


    “什麽道理,這是真理!”劉立杆說,“還是我們莉莉質樸,你看她酒肉穿腸過,就沒有炫耀的。”


    “我他媽的是每次買單的時候就想,你們這些豬頭,把這餐省了,把這錢給我,我給你們燒香上供都可以。”金莉莉罵道。


    張晨和劉立杆,哈哈大笑。


    張晨和他們說:“還有一個奇怪的,你們說,要在永城,一個縣長,在我看來就是神一樣,可他媽的,到了這裏,今天和這些縣長副縣長一起喝酒,怎麽什麽感覺都沒有,平常的像個屁?”


    金莉莉說:“有什麽奇怪的,那是因為他們就是個屁,我現在一起吃飯的,隨隨便便就是廳長副廳長,局長副局長什麽的,官都比我們永城那個破縣長大,我也是什麽感覺都沒有,以前在軸承廠,他媽的廠長在我麵前站得久了,我渾身都會哆嗦。”


    “你們要是去聯合國工作,天天和主席總統打交道,看這些廳長也就是個屁。”劉立杆說。


    張晨和他們說了半天今天的情景,金莉莉問道:“對了,你那個工程怎麽樣?”


    金莉莉關心這個也是有道理的,畢竟,這關係到張晨的提成,要是工程黃了,張晨的提成也就黃了。


    “我怎麽知道,他們去唱歌了,今天,都沒怎麽提工程的事。”張晨說。


    “沒事,這事已經成了,鐵板釘釘。”劉立杆說。


    “你怎麽知道?”張晨奇道。


    劉立杆看了他一眼,罵道:“我看你那五萬多的飯是白吃了,吃多少也救不了你的白癡,你想,要真是普通的唱歌會不帶你們去嗎?”


    張晨恍然大悟,金莉莉也說,還是杆子說的有道理,這些人就是這麽流氓。


    “有一句話你們知不知道?說人與人之間的關係的?”劉立杆問。


    張晨和金莉莉都搖了搖頭,金莉莉催促道,快說快說,什麽話。


    “這是說朋友分五等,一等比一等高級和親密,第一一起同過窗,第二一起下過鄉,第三一起扛過槍,第四一起嫖過娼,最鐵一起分過贓。他們今晚,就到第四和最鐵程度了。”劉立杆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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