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計師們紛紛起立出去,張晨也準備走,譚總叫道:“小張你留一下。”


    張晨正準備坐下,看到二貨從門外進來,張晨奇道:“你怎麽來了?”


    二貨用手指了指譚總:“司令命令我來的。”


    “你們兩個,都坐過來。”譚總坐在會議桌的頭上,招呼他們兩個,他們趕緊過去。


    譚總和張晨說:“小張,這次出方案,我最看重的就是你,我把這王八蛋叫過來,就是要和你們說,你這兩天,不要去工地了,來不來公司也無所謂,你就在家裏,集中精力,把設計方案做出來,可以嗎?”


    張晨說好,我一定努力。


    譚總轉向二貨:“指導員從來沒和我說過,但你別以為我就不知道,你這混蛋天天癢,就沒正經在工地上,每天都在遛鳥,是不是?”


    二貨不敢說是,也不敢說不是,隻好嘻嘻笑著。


    譚總罵道:“我不管你以前怎樣,但你這兩天給我記住了,老老實實待在那裏,不許扣指導員,也不許下麵的人扣指導員,明白沒有?”


    二貨趕緊點頭:“明白了,保證不扣,讓指導員集中精力。”


    譚總繼續說:“還有,東北菜館,年前要順順利利完工,工人們也不容易,我知道他們都想帶更多的錢回家過年,這兩天你要是心不在焉,工地上出了事情,你看我不……”


    “骨折,打骨折。”二貨趕緊說,張晨這才明白,這骨折,還真是譚總威脅他的,張晨禁不住笑了起來。


    看到張晨笑,譚總也笑了起來,張晨說:“二連長可以的,那天上午,他就那麽早就去工地,幸好他攔住了李總和馬總,不然,東北菜館也不是現在的故事了,他起那麽早,我都嚇了一跳。”


    二貨嘿嘿笑著。


    “好了,指導員給你打了包票,我就先放過你。”譚總說。


    張晨和二貨下樓,在電梯裏,二貨和張晨說:“指導員,這公司附近就有不少好貨,我請你去,一炮接一炮,打到天亮如何?”


    張晨笑道:“我可不敢,打到天亮,我明天再睡一天,後天,譚總就要把我打骨折了。”


    “也是噢,這逼養的。”二貨說,“那就一炮,我帶你去找最好的貨,打一炮滋補滋補。”


    張晨趕緊說:“算了算了,我現在回去開始想,都不知道時間來不來得及,你去獨自占領高地吧。”


    二貨惋惜地嘖了一聲,這才作罷。


    張晨看了看時間,還沒到九點,離望海商城關門的還有一個多小時。


    張晨就騎著摩托去了望海商城,從一樓到二樓轉了一圈,在心裏默寫了幾遍平麵圖,最後覺得還不放心,幹脆拿出包裏的速寫本,把平麵圖畫了下來,在圖上特別標注了門、樓梯、電梯和洗手間的位置。


    看完了望海商城,張晨接著就去隔壁的望海大酒店的大堂,當地人習慣把這裏叫望海樓,但其實,卻沒有一個真正叫望海樓的地方,不管是商城還是賓館或者酒樓,都有自己各自的名字。


    望海大酒店的大堂,有一麵牆,是一副巨大的海南熱帶風情的浮雕,一群群穿著民族服裝的黎族少女載歌載舞,浮雕製作得很不錯,張晨考慮要不要把它保留在效果圖裏。


    “晨哥!”有人叫了他一聲,張晨回過頭,看到是建強坐在大堂的沙發上,看到張晨,分外的熱情。


    張晨走了過去,在他身邊坐下,問建強,你怎麽在這裏,佳佳呢?


    “她還在國商。”建強說,張晨明白了,這裏,是佳佳接下來要來的地方。


    “晨哥是來住店還是……?”建強問。


    張晨怕他誤會,趕緊說,我來看看,這裏要裝修了,我看看方案該怎麽做。


    “晨哥要給望海樓做設計?”建強開心地說,“那我以後再到這裏,就可以和客人吹牛逼了,說這裏是我鄰居設計的,他也是浙美的。”


    什麽叫他也是浙美的?難道還有一個浙美的?張晨疑惑道,然後明白了,為什麽佳佳那天晚上,會問自己,什麽叫浙美的。


    張晨差一點就笑起來,他想就是林風眠和潘天壽,也不會想到,浙江美院,早年堂堂的國立藝專,會被這兩個假貨黑得這麽慘。


    ……


    第二天上午,劉立杆起來,看到張晨還睡著,也沒有吵他,管自己出去,進行今天的掃樓了,劉立杆已經是進行第二遍,有些寫字樓,是第三第四遍的掃樓,掃了之後才發覺,這是很有必要的,一半以上的公司,他第二次去時,辦公室主任都已經換人了。


    幾個月還沒有被撤換的主任,劉立杆會把他們的名片另外保存,甚至做了記號,因為這樣的主任,大多是和李勇那樣,和老板有某種特殊的關係,在公司裏,還有些發言權,屬於那種有實權的辦公室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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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立杆發現,往往也是這樣的主任,對他的再次造訪會不那麽反感,有沒有業務,都願意和劉立杆聊幾句,他們大概也從心裏覺得,這個家夥,幹了幾個月,還在幹這事,應該比那些蜻蜓點水式的“記者”們,更靠譜一點吧。


    特別是從他的嘴裏,還能了解到其他公司的狀況,人就是這麽奇怪的動物,他自己受苦的時候,會覺得苦不堪言,自己真是天下第一苦人。


    但當他知道別人也和自己一樣苦、一樣倒黴時,就會覺得,自己也沒有那麽苦那麽倒黴了,所以才會有“苦不苦,想想紅軍長征兩萬五,累不累,想想萬惡的舊社會。”這樣的句子出現。


    雖然業務沒有增長多少,但還是零星會給他帶來一些驚喜,讓他至少,還能完成報社每月的任務,讓他還能,成為《海城晚報》廣告部的黃主任們,盼望著會在辦公室門口出現的人。


    最主要的,是劉立杆自己感覺得到,他和這些還頑強存在著的辦公室主任或副總們的友誼,是真正增強了,一旦春江水暖,他會是那隻鴨,春風化雨,自己會是最先被淋到的那片田。


    就因為抱著這樣的信念,劉立杆還是每日的洗樓不輟,一日也不敢停下,洗樓的活很苦,自己好不容易把它變成了習慣,他很害怕,自己一旦停下,就會從此放棄,徹底地停下了。


    還有一個心思,是劉立杆連張晨也沒有告訴的。雖然譚淑珍一直沒有回信,但他相信,他的每一封信,譚淑珍都收到,並且仔細看了,依譚淑珍的性格,她現在一定是在細細地規劃自己春節的海南之行,她會瞞著自己的父母和所有人,細細地規劃。


    之所以沒有給自己回信,劉立杆明白,譚淑珍這是想給自己,也給金莉莉和張晨,一個驚喜,譚淑珍太喜歡這樣戲劇性的效果了,誰讓她是個演員呢?


    李老師曾經私下裏對比過譚淑珍和徐建梅,這兩個都是他的學生,他太了解了。


    他說,譚淑珍有一點是徐建梅永遠比不上的,那就是,她不是上台的前三分鍾才開始醞釀,而是每天早上眼睛一睜開,就開始醞釀情緒了,所以她什麽時候上台,哪怕是上最簡陋最匆忙的台,她的情緒都是飽滿的,她都已經準備好了。


    聽聽,劉立杆覺得譚淑珍應該是,從接到他從海安寄出去的第一張明信片開始,就在醞釀海城的久別重逢了。


    劉立杆的計劃是,等到譚淑珍來了,他就會煽動她不要回永城,他相信,張晨和金莉莉也會這樣勸譚淑珍,譚淑珍也一定會留下來。


    他們四個人,很奇怪的,那就是,他和金莉莉好像特別投機,話特別多,而譚淑珍,又和張晨特別投機,特別聊得上話,如果他劉立杆的話會被譚淑珍當頭一頓臭罵,但張晨的話,譚淑珍會聽的。


    一旦譚淑珍留下來,劉立杆也明白,就現在的情況,她可能沒有金莉莉或林一燕那樣的好運氣,那麽快就找到工作,劉立杆覺得,隻有自己口袋裏有了足夠的錢,才會讓譚淑珍有繼續待下去的安全感,所以劉立杆,要努力地攢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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