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立杆、孟平和陳啟航、林一燕告別後,回到了房間,劉立杆在窗前站了一會,心想接下來這一個晚上怎麽過,要麽洗完澡,真和林一燕說的那樣,叫一個女人上來打發時間?


    心裏麵這麽想,卻又總感覺什麽地方癢癢的,好像是不安心,又好像整個人有點提不起勁,這裏的女人,確實一個個都很漂亮,但就是想起這些漂亮的女人,怎麽也讓人感覺有些空洞,有些那麽提不起勁。


    在賭場,怎麽好像女人也迅速貶值了?


    門鈴響了,劉立杆走過去打開門,門口站著孟平,孟平看著劉立杆,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他說,那籌碼怎麽辦?


    對哦,劉立杆想到自己也還有籌碼,劉立杆說,那去退了吧。


    孟平說好。


    劉立杆拿了籌碼出門,外麵的走廊又長又曲折,他媽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就是給人時間做思想鬥爭的。


    兩個人走到一半,孟平說,退好像也麻煩。


    其實是一點也不麻煩,但孟平這麽一說,劉立杆也覺得很麻煩,他說是啊。


    “要麽我們去玩玩掉好了?”孟平試探性地問。


    “去玩玩掉?”劉立杆試探性地反問。


    兩個人似乎都被嚇了一跳,在走廊裏站住了,孟平說:“那陳啟航……”


    “啟航不是下班了嗎。”劉立杆說。


    兩個人突然大笑起來,劉立杆感覺好像回到了小時候,夏天大中午的時候,偷偷地背著家人和老師去河裏玩水,玩完到了學校,老師會檢查,那去遊過泳的,用手在大腿上一抓,就會有清晰的白色的抓痕,他們就會先去沙坑裏,用沙子搓兩條大腿,這樣就檢查不出來了。


    他們進了電梯,先去三樓,好像是要找女人的樣子,然後兩個人都說有點累,覺得那一張張的臉孔,看著也讓人乏味,他們回到電梯,劉立杆盯著電梯裏的攝像頭,有意無意擋著它,孟平按了一下2。


    他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這樣做,雖然心裏明白,啟航要是在看,他一定可以看到他們,這樣是徒勞的,但他們就是這樣做了,就像是背著大人去幹壞事的小孩,總會有一些愚蠢的掩飾動作。


    出了二樓的電梯,兩個人在休息區的沙發上坐著,心裏惴惴不安的,誰也沒有說,但心裏都在盤算的是,啟航要是看到他們,就一定會下到二樓,如果在這裏看到他們,他們就可以理直氣壯地和他說,自己是來退碼的。


    兩個人坐在那裏,掏出了香煙抽著,人莫名就緊張起來,劉立杆掏出打火機,給孟平點煙的時候,發現自己的手有點抖,孟平湊過來的時候,他也有點抖,兩個人誰也沒有說話,心裏都知道,這個時候要是開口,大概是連聲音都會顫抖的。


    這他媽的什麽事啊!


    “他們在賭我們還在不在!”


    林一燕都快哭了,她看到劉立杆和孟平坐下來的時候,仰起了頭,眼睛下意識地朝四周看著,那是在尋找攝像頭。


    陳啟航歎了口氣,說:“這兩個家夥,還就是我認識的那兩個家夥,一點都沒有改。”


    怎麽可能會改,這兩個家夥,現在好像又事業有成,賺到了一些錢了,陳啟航見過太多這樣的人,進來的時候趾高氣揚的,輸得一分不剩的時候就像條狗,抱著荷官的大腿就崩潰了,你要是同意他賒賬,讓他先啃一根別人啃剩的骨頭,他肯定會啃得津津有味。


    越是有錢的人,到了這裏,就越會現原形,最倒黴的也是他們,那些乍富起來的人,那些所謂的成功人士,偶然地站到了時代的風口,被風吹起來了,他們就會盲目自大,忘乎所以,覺得自己什麽都高人一等,所有的運氣,也該被自己獨占了。


    就是到了賭場,他們也認為自己就是最該贏的那個人,自己怎麽可能輸給別人,他贏的時候下意識會想,看看,果然沒錯吧,老子就是要贏者通吃。輸的時候他下意識會想,這有什麽,不過是偶然的失誤,拿破侖還有滑鐵盧。


    等到他的滑鐵盧讓他輸完了帶來的錢時,驕橫又來了,這有什麽,老子輸得起,這次輸了,老子下次再撈回來就是,勝敗乃兵家常事。


    他們最不肯承認的就是,你其實就是個平庸之輩,到了這裏,你的智商約等於白癡,你來的次數越多,你輸的次數就會越多,這是他們最不肯承認的事實。


    “怎麽樣,下去嗎?”林一燕問。


    陳啟航搖了搖頭:“沒有用的,看結果吧,看他們什麽時候才會收手。”


    陳啟航拉過了兩張椅子,兩個人坐了下來,看樣子,他們今天在這監視器前,要坐一個晚上了。


    孟平和劉立杆抽完兩支煙,心裏均想,陳啟航要是還在,這時也該下來了,看樣子他和林一燕,兩個人是真的回去了。


    孟平和劉立杆站起來,相視一笑,然後朝包房走去。


    兩個人玩到了一點多鍾,陳啟航盯著劉立杆和孟平的表情看,他和林一燕說,快開始了。


    坐在牌桌前的劉立杆,大概覺得,自己已經摸到了規律,玩到現在,自己不僅沒輸,還小贏了一點,他想,這百家樂,“莊”和“閑”的可能性,無非是各占百分之五十,他馬上想到了一個策略,他決定一直壓“莊”,第一把一萬,第二把兩萬,第三把四萬,第四把八萬……


    就這樣壓下去,自己肯定會贏傻了。


    沒想到一連開出來五把,都是“閑”,第六把開始,其他的人都停了下來,就看著他一個人,還是“閑”,到第七把,他自己的籌碼都已經湊不齊六十四萬,需要從孟平那裏拿籌碼了。


    陳啟航和林一燕說,你快換衣服,他們輸完的時候你進去換人,不然這兩個家夥,再換籌碼就不是兩百萬了。


    林一燕說好,趕緊就走了出去。


    包房裏其他的人都站了起來,看著他們,等到第七把開出來,還是“閑”的時候,大家都覺得不可思議,這時候荷官的耳麥裏傳來了林一燕的聲音,她正準備站起來,孟平在對麵坐了下來,指著她說:“你不許換!”


    第八把,孟平把自己所有的籌碼,都壓了“閑”,結果,開出來,七連閑結束,這一把是“莊”。


    劉立杆和孟平,正準備掏出銀行卡,讓侍者去幫自己換籌碼時,林一燕已經穿著工作服,走到了荷官的後麵。


    劉立杆和孟平,看到了林一燕,就像見到鬼一樣,趕緊起身逃走,其他的賭客都詫異了,不知道怎麽回事。


    劉立杆和孟平,見到林一燕穿著工作服,也知道這時候是不方便打招呼的,因此他們逃得讓人莫名其妙。


    兩個人一路大笑著,進了電梯還是笑,進了走廊還是笑,一直笑到了劉立杆房門前,劉立杆打開門,兩個人頓時再也笑不出來,他們看到陳啟航坐在裏麵。


    兩個人走進去,像犯了錯的小學生那樣,站在那裏,不好意思地嘿嘿笑著,陳啟航看著他們說,很好笑嗎?


    “我看到的不是兩個兄弟,而是兩個爛賭鬼!”陳啟航罵道。


    他從邊上沙發,拿出了一台POS機,拍在了麵前的茶幾上,劉立杆和孟平看著他,不知道他要幹嘛。


    陳啟航伸出手,不停地擺著,劉立杆問:“啟航,幹嘛?”


    “把你們的銀行卡給我,我先刷兩筆錢,替你們存著,我擔心你們很快就會連煮粥的米都沒有錢買。”陳啟航說。


    劉立杆嘻嘻笑著:“真到了那天,你啟航會看著我們餓死?”


    “會。”陳啟航說,“兄弟有難,我可以傾其所有,但要是爛賭鬼,我他媽的一個子都不會給。”


    “不是不是,啟航。”孟平趕緊說:“我們真的是準備下去退碼的,想想退碼也麻煩,就想,又沒幾個錢,輸完拉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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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啟航盯著孟平,他皺了皺眉頭,問:


    “老孟,我們認識多久了?你老孟什麽時候不是說一不二的人,就為了今天這事,我陳啟航第一次聽到你老孟撒謊,你覺得值得嗎?就是騙得過別人,能騙得了自己?就是騙得了自己,能騙得過監控?


    “你們坐在那裏抽了兩支煙,我和林一燕一直看著你們,我們是多麽希望,你們抽完煙後能清醒一點,站起來回房間……兩支煙的時間,換多少籌碼換不完?剛剛林一燕要是不下去,你們兩個,會收手嗎?”


    劉立杆和孟平,都被陳啟航說的臉紅起來,陳啟航搖了搖頭,繼續說:


    “為什麽我說我看到的不是兄弟,而是兩個爛賭鬼,因為我太知道,這地方會怎麽改變人了,你們剛剛,就不是我看到的杆子和老孟,我認識的老孟,是個敢作敢當的人,不會這麽信口雌黃。”


    “好了,啟航,不要說了,臊死了。”


    孟平說著,他自己心裏也感到震驚,確實,啟航說的沒錯,自己什麽時候變得這樣,為了一點小事就信口雌黃了,看樣子這鬼地方,還真的會改變人,孟平覺得,他自己都快不認識自己了。


    門鈴響了,劉立杆走過去打開門,是林一燕,林一燕和他們說,已經替他們買好了上午回杭城的機票。


    “去吧,你們去看看李勇,看看李勇在的那個地方,你們大概會明白一點。”陳啟航和他們說。


    上午吃完早茶,陳啟航和林一燕,送他們去了機場,在機場,陳啟航說,你們要是再來澳門,看我們可以,來吃凍蟹也可以,但要還是來賭場,我陳啟航肯定和你們翻臉,不要抱僥幸心理,隻要入境我就會知道,哪怕你們沒去我們酒店。


    四個人在機場擁抱告別,陳啟航和林一燕,看著劉立杆和孟平過了安檢,這才轉身回去。


    “你說,他們會不會還和那些人一樣?”林一燕問,


    陳啟航歎了口氣,他說:“這個,我還真不知道,性格決定命運,當兄弟的,能管一時,但管不了一世,真到那天,準備每天給他們飯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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