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芳打電話給張晨,和他說她後天從美國回來的時候,張晨手拿著電話想到,時間過得真快,一晃,小昭離開他們已經一年多了,而小芳去美國也一年了。


    張晨和小樹、姚芬一起去上海浦東機場接的小芳,小芳一個人在美國待了一年,人成熟了很多,看到她笑著朝他們走來的時候,張晨恍惚了,他感覺朝他們走來的是小昭。


    直等到邊上小樹叫著“二姐”的時候,張晨才醒悟過來。


    回杭城的路上,小芳和張晨說,她有三個月的假期,要到八月底才回美國。


    張晨和小芳說,以後放假了,不要急著回來,在美國東西海岸,到處轉轉,到了美國,就要把美國了解個透。


    小芳嗯嗯地點著頭,她說,我不是想你們了嘛。


    過了一會,又說,我很想我姐。


    回到了杭城,前麵就要經過米市河邊時,小芳說她想先去看看小樹的那幅畫,她在網上,隻是看到照片,就哭得一塌糊塗了。


    張晨說好,把車左轉,去了湖畔油畫館,在停車場裏停好車,四個人朝油畫館走去,走到門口,小樹卻止步了,在門口蹲了下來,沒有跟著他們繼續走,張晨正想問他怎麽了,姚芬拉了拉他的袖子,使了一個眼色。


    三個人進去之後,姚芬才和張晨說:“不敢看,每次進出這裏,都是低著頭走過去的。”


    張晨明白了。


    再看小芳,已經怔怔地站在《姐姐》前麵,眼淚撲簌簌地滾落下來。


    其他進進出出油畫館的人,有些詫異地看看她,又看看畫,他們詫異的是,這個女孩,和畫裏的女孩實在是太像了。


    有一個和小芳年齡相仿的女孩子,走過來,她站在小芳的身邊看著,眼淚也流了下來。


    “畫的是你?”女孩問。


    小芳搖了搖頭:“不是,我姐。”


    “她怎麽了?”


    “不在了。”


    “哦,真可惜。”女孩歎息了一聲,“你和你姐,長得可真像,你姐對你,一定很好。”


    小芳說對,我姐和我很好,她和誰都很好。


    兩個女孩子,站在那裏交談了起來,張晨和姚芬走去了一邊。


    張晨問趙欣要了一本他們湖畔油畫館的畫冊,畫冊的第一頁就是《姐姐》,畫冊是瞿天琳他們印的,畫麵的還原度和清晰度很高,張晨給了小芳,和她說,這比網上的清楚。


    回到了“錦繡家園”,張晨問小芳:“是先去看爸媽還是……”


    “我想先去看姐,告訴她我回來了。”小芳說。


    張晨說好。


    小芳還是住她自己原來的房間,小樹幫小芳把行李提了上去,小芳一進房間,第一個就是跑去了張晨的臥室,把門關上了,不一會,張晨和小樹姚芬,就聽到從房間裏,傳來小芳的哭聲。


    他們去了張晨的父母家,小昭的父母,早就在這裏等了,向南和向北,和一年前小芳走的時候相比,身高長了一大截,再看到小芳,兩個人都有些害羞,不再像小時候那樣,叫著“小芳姐姐”,直接就撲了過來。


    而是等到小芳朝他們招招手,讓他們過來,兩個人這才過去,牽住了小芳的手。


    不過這一接觸,兩個人就再也不肯放開小芳了,一直就跟著她。


    吃晚飯的時候,譚淑珍和劉立杆也來了,譚淑珍看到小芳就說,小芳已經是個大人了,這和小昭是越來越像了。


    ……


    張晨和賀紅梅的事情,小芳的爸媽,在小芳打電話回來的時候和她說過。


    張晨和小芳,兩個人回到他們住的房子,小芳問張晨,姐夫,你和紅梅姐,現在怎麽樣了?


    “很好啊。”張晨說。


    “那你們為什麽還不結婚?紅梅姐的年紀也不小了,姐夫,紅梅姐人很好,而且,你們要是結婚了,我姐也會很放心,我知道。”小芳說。


    張晨笑道:“你知道什麽?”


    “我知道把你和北北交給紅梅姐,我姐會很放心,也一定會很高興。”


    “我也知道。”張晨說,“小芳,你知道你姐最後的時候,在病房裏,她和我說了什麽嗎?”


    “她讓你娶紅梅姐,還和你說,紅梅姐會對北北很好的。”小芳說。


    張晨奇怪了,問:“你怎麽知道?”


    “我們在外麵走廊,都盯著你們看呢,聽不到聲音,還不會讀唇語?不光我知道,珍珍姐、天琳姐她們也知道,紅梅姐也知道。大家都知道,我姐那個時候,最放心不下的,還不是你和北北。”


    張晨點了點頭,他歎了口氣說:“我也知道紅梅很好,我們在一起的時候,她也確實很好,但我們是不可能結婚的。”


    “為什麽?”小芳問。


    張晨就把賀紅梅和他說的話,告訴了小芳,小芳沉默了。


    等到賀紅梅來杭城的時候,小芳跟著張晨,一起去蕭山機場接她,兩個人看到,老遠就用重慶話喊了起來,接著抱到了一起,又蹦又跳的。


    小芳回來了,賀紅梅就沒有去住國際大廈,而是和以前一樣,和小芳睡,洗好了澡,兩個人坐在床上,就有說不完的話。


    很快就說到了張晨,小芳看著賀紅梅,很坦率地說,紅梅姐,我姐把我姐夫和北北交給了你,你們怎麽還不結婚,你是不是嫌棄我姐夫有了張向北?


    “掌嘴,我怎麽會嫌棄北北!”賀紅梅罵道。


    “那是因為什麽?”小芳問,“就因為我姐夫心裏始終會有我姐?”


    賀紅梅點點頭:“對。”


    “小氣,我姐都不在了,你還要計較。”小芳說。


    賀紅梅看著她,歎了口氣:“我不是計較,我是害怕。”


    “害怕什麽?”小芳吃了一驚,問。


    “你姐夫心裏始終有你姐,我害怕我們結婚,他就會老是拿我和你姐比,哪怕他不想,下意識地就會比,看著我他就會想,小昭不會這樣說,小昭不會這樣做,小昭這樣小昭那樣,就好像我們不是兩個人在一起,而是三個人生活在一起,那會比出麻煩和毛病來的。”


    賀紅梅停了一下,又說:“我也不想和你姐比。”


    “那你們怎麽又在一起了呢?你說下意識,結婚了以後,他會下意識地比,你們現在在一起的時候,你就不怕他也會比?”小芳問。


    “現在沒有義務啊,比就比好了,他要是覺得我不如你姐,走開就是,可以不用理我,結婚了,他就會想走開又走不開,心裏這樣想,表麵又裝成那樣,時間久了,人會變得虛偽,我不想那樣,也不想你姐夫變成那樣,那樣會讓我對人失去信心的。”賀紅梅說。


    賀紅梅說著的時候,小芳一直盯著她看,盯得她心裏都毛了,罵道:“你看我幹嘛?”


    小芳搖了搖頭,她說:“我不知道你這是自卑還是自信,或者兩者都有,有時候還真的會是這樣,因為自卑而自信,或者反過來,因為自信而自卑,就像一枚硬幣的兩麵。


    “人都是有過程的,經曆過,就會留下記憶的痕跡,別說我姐和我姐夫,在一起生活了十多年,就是我,小時候還暗戀過我們班長呢,現在想起來,腦海裏還會有他的樣子,怎麽辦,要我把腦殼打開洗幹淨?


    “紅梅姐,你別和我說,你就沒這樣的經曆,腦子裏就沒有過這樣那樣的男人,你從幼兒園開始,想著的就隻有我姐夫?是不是肯定有,你能把你的記憶洗去嗎?你洗不去,幹嘛就要求我姐夫把我姐洗去?這樣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哎呀,這是兩碼事,我不是要求你姐夫把你姐洗去,他真要洗去了,我還會覺得他無情無義。”賀紅梅說,“對了,幺妹,你有男朋友了嗎?”


    小芳搖了搖頭,賀紅梅“哈”地笑了一聲,罵道:


    “你看看你,一個連戀愛也沒有談過的人,不知天高地厚,在這裏和我討論戀愛和婚姻問題,還一套一套的。”


    “怎麽就不能談了?”小芳不服氣地說,“你談過幾個破戀愛,有什麽了不起,我這是在和你講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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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幺妹,沒談過戀愛,有很多事情,你就理解不了,懂嗎?你見過豬跑,但你不是豬,不知道它為什麽跑,這男女之間也是這樣,沒有道理可講的,就是靠感覺。”賀紅梅說。


    “什麽感覺,說來說去,還是小氣。”小芳說。


    “不是。”賀紅梅說。


    “就是。”


    “就不是。”


    “就是就是就是。”


    “就不是就不是就不是。”


    兩個人說著就鬥起了嘴,最後都倒向一旁大笑。


    “不行,你等著。”小芳說著就下了床,賀紅梅問:“你去幹嘛?”


    “我去叫我姐,讓她到這裏聽我們說話,讓她評評理。”小芳說。


    “去就去!”賀紅梅跟著也下了床。


    兩個人走到外麵,走到了張晨的房間門口,小芳伸手敲了敲門,叫道:“姐夫,開門。”


    張晨走過來,把門打開,看著站在門口的兩個人問,什麽事?


    小芳指了指張晨的身後,和他說:“我們想讓我姐,和我們一起睡。”


    賀紅梅笑道:“你不是要她評評理嗎?”


    “是啊,和我們一起睡,我們說話,她也聽著,你要是胡說,我就讓她罵你。”小芳說。


    “你才胡說。”賀紅梅罵道。


    張晨不知道她們兩個嘀哩咕嚕在說什麽,不過,她們在一起的時候,風格不是一向如此嗎?


    張晨笑著讓到了一邊,小芳走進去,捧起了小昭的骨灰盒,賀紅梅拿起了小昭的畫像,還和畫中的小昭說:


    “走了,小昭,我們去教訓教訓這個幺妹。”


    哞哞哞哞。小芳頭伸過去,朝賀紅梅做著鬼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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