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輛車重新啟動上路,一路高速,直接到了上海浦東國際機場T1航站樓,兩車人下車,小盛要去門口拿行李車,張晨趕緊說,就兩隻箱子,不用行李車,張向北,你來,你自己推著走。


    小樹從前麵走過來,要來幫張向北拉行李箱,張晨說不用,他下了飛機,也要自己拉著出機場,讓他自己拉,孫向陽你也不要幫他,讓他自己習慣一下。


    張向北背上背著雙肩包,一隻手拖著一隻行李箱,大家一起往候機大廳裏麵走。


    小盛和小武開著車,去停車場停車,


    張晨他們進入候機大廳,看到二貨一家三口已經在這裏等了,二貨看到張向北就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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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向北,你這個是國家元首的待遇啊,這麽多人送你一個人,還有這麽大的兩隻箱子,真派頭,來來,快點立正,站直了!”


    張向北不知道這個青蛙大伯伯要幹什麽,不過還是立正站好了,二貨又和孫向陽說:“胖子陪同,你也站好了,一人一個行李箱,預備。”


    孫向陽立正在張向北身旁,一隻手抓著一隻行李箱的把手,兩個人都盯著二貨看,二貨說了一聲“開始,齊步走”,嘴巴裏突然就號鼓齊鳴,儼然一支軍樂隊,惟妙惟肖,把邊上人都嚇了一跳。


    張晨他們大笑,劉立杆叫道:“不錯啊,二司令,在鬆江待著,你的隊伍又擴大了。”


    眾人笑得更歡了。


    二貨的軍樂聲戛然而止,他看到小武和小盛停好車找過來了,二貨大叫一聲:“小武!”


    他走到了小武麵前,伸手就是一記直拳,小武眼疾手快,右手往上一抬,一把就抓住了二貨的拳頭。


    大家複又大笑,二貨的兒子卻“哇”地一聲大哭起來,他還以為他爸爸是在和別人打架,手還被別人抓住,要吃虧了,二貨的老婆趕緊把兒子抱了起來,二貨也馬上和他兒子說:


    “兒子,兒子,我們這是在開玩笑,你看,爸爸和這個叔叔是好朋友。”


    二貨說著就摟住了小武的肩膀,小武說:“二貨,你給我豎起了這麽小的一個仇家,我這輩子還怎麽安耽?”


    眾人都笑了起來。


    二貨的兒子聽二貨這麽說,才停住不哭了。


    劉立杆問:“二貨,你平時在鬆江是不是經常打架,搞得你兒子這麽敏感?”


    “我可不敢,指導員知道會罵死我。”二貨說。


    他老婆也搖了搖頭說,還真沒有。


    這一大幫人都到了值機台前的隔離帶外,其他的人都站在那裏,向南陪著張向北排到了隊伍裏,兩個人一人推著一隻行李箱,跟著隊伍往前緩慢移動。


    這麽多的大人站在那裏,看著兩個小孩在隊伍裏移動,而且隊伍中還有一半是老外,心裏都覺得有種說不出的感覺,覺得這一幕和自己的日常,好像已經有些距離。


    劉立杆問張晨:“張晨,有沒有風蕭蕭兮易水寒的感覺?”


    張晨還沒有說,老張就罵道:“鬼話!不要亂說,那個是寫荊軻的詩,我們家北北是荊軻?他要去刺殺美國總統?”


    “哎吆叔叔,你連這個都知道?”劉立杆叫道。


    “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複還,我怎麽會不知道,‘評法批儒、批林批孔’那陣子,天天都在講這些事,什麽秦始皇啊少正卯啊商鞅變法啊。”老張說。


    “連我都知道。”張晨媽媽說,“工廠天天有宣傳隊來講故事,這個荊軻,就是一個大壞蛋,那個教唆犯燕太子丹,就是一個封建殘餘勢力,我們家北北,才不會和他們一樣,我們家北北,是秦始皇還差不多,對了,秦始皇那時就和我們家北北這麽大,個子太小,他這樣,你看到沒有……”


    張晨媽媽比劃了一個把劍從劍鞘裏拔出來的動作,解釋說:


    “秦始皇個子太小,那個寶劍太長,他這樣拔,劍拔不出來,結果你們猜他怎麽辦,他急中生智,把劍移到了背後,右手從自己頭頂伸到背後,從背後把劍刷地一下拔出來了。”


    張晨媽媽說著,大家都笑了起來,劉立杆叫道:“阿姨,你連這個都知道?完全是現場直播啊!”


    “回家問你媽去,你媽也知道,一樣的故事,一個月聽好幾遍,每個宣傳隊來都講一樣的事,板凳都記住了。”


    張晨媽說,大家笑了起來,譚淑珍看著劉立杆笑:“沒招了吧?”


    “什麽沒招,這都什麽人編出來的大王傳奇。”劉立杆不服氣地說,“還從背後這樣把劍刷一下拔出來,荊軻刺秦王是借著獻樊於期的頭,和河北地圖的名義接近秦始皇的,秦始皇是在朝堂上接見的他,秦始皇上朝的時候,腦袋上頂著一個旒冕……”


    “什麽什麽,杆子,你說秦始皇腦袋上那叫什麽,就那個他戴的帽子?”老張問。


    “旒冕。”劉立杆說。


    “那頂上那塊板呢,前後還有須須的?”老朱問。


    “頂上那一塊板叫綖板,那綖板長兩尺四,寬一尺二,按現在的尺寸,大概二十幾乘五十幾厘米,前麵還各有十二串玉珠子,這就叫旒,腦袋上戴著這麽個玩意,你那個手,伸不伸得到背後去?還唰一下把劍拔出來,他就是拔出來,也把自己腦袋削掉了。”


    劉立杆說著,老張用手比劃了一下,他點點頭說,有道理,手還真的伸不到背後去。


    “有什麽道理,不就是個帽子,手這麽一抬的時候,那帽子就飛掉了。”張晨媽媽也不服氣,她說。


    劉立杆笑了起來:“阿姨,人家秦始皇是皇帝,那帽子戴在頭上,別說不可能這麽容易掉,就是歪一點,在當時都會被認為是不祥之兆,會影響社稷安危的。”


    “那它是長在頭上的?”張晨媽媽也好奇了,問。


    劉立杆點點頭:“還真的和長頭上差不多,綖板下麵,冕冠兩側,有一個對稱的洞,一根玉簪穿過去,將冕冠和裏麵的發髻連在了一起,玉簪這邊,有一根紅絲帶,也叫朱纓,戴冕冠的時候,把這根紅絲帶從下巴這裏繞過來,再在玉簪的那邊係緊,那帽子就扣死在頭上了。”


    張晨媽點點頭:“那是掉不下來。”


    “肯定掉不下來。”劉立杆說,“以前皇帝的衣服可不是自己穿的,每天有人負責給他穿,要是有個馬虎,像發髻沒有打緊,玉簪鬆動,或者絲帶沒有係緊,造成我說的帽子突然歪了,讓皇帝在大臣麵前失了威儀,這人是要被砍頭的,誰敢馬虎?”


    “好好,你說的對。”張晨媽說。


    “還有,阿姨,秦始皇那時候也不是像張向北這麽大,荊軻刺秦王是公元前227年,他那個時候,都已經32歲了。”劉立杆說。


    “是不是真的,講半天,那故事都是假的?”張晨媽叫道,“還說秦始皇那時隻有十四五歲,杆子,你和那些人,哪個說的是真的?”


    “當然我說的是真的。”劉立杆笑道。


    “杆子,我問你,那頂上為什麽要頂那麽塊板,就是你說的綖板,那板是什麽做的?”老張問。


    大家圍在邊上聽,也很好奇,有想知道秦始皇頭上的這頂帽子是什麽的,也有想看看這兩個老人,會不會把劉立杆問倒的。


    “桐木做的。”劉立杆說,“這綖板,包括整個旒冕上麵的所有一切都是有講究的,這綖板是用漆漆成黑色的,表示莊重,綖板前圓後方,表示天圓地方,綖板前後的垂旒,就是我說的各十二串玉珠,垂掛下來的時候,正好擋住眼睛的視線,叫‘視而不見’,意思是說,當皇帝的人,應該不去看那些不該看的東西。


    “玉簪這裏,一邊還要一根紅絲帶,到耳朵這裏,各掛著一塊美玉,叫‘充耳’,是要幫皇帝擋住讒言,也提醒皇帝,不要聽信讒言,‘充耳不聞’這個詞,就是這麽來的。”


    “好,我也相信杆子說的是真的。”老張說,“我們那個時候,問那些講故事的人,為什麽秦始皇帽子上要頂著那麽一塊菜板,他們一個也說不出來。”


    張晨看著劉立杆,狐疑地說:“這麽細的東西,你怎麽會知道?”


    劉立杆白了他一眼:“你以為我不學無術?我用功的時候,也是好青年。”


    “屁!”張晨罵道。


    “不對,你這樣說不對,晨晨,杆子還是說的很對的,把困惑我這麽多年的,秦始皇頭上戴個菜板的謎解決了。”老張說。


    大家都笑了起來,聽得太入迷,都沒發現到向南向北已經辦完登記手續回來了,等聽到譚淑珍問他們“好了?”眾人才醒悟過來。


    向南點點頭說好了,不過好險。


    “怎麽了?”張晨媽趕緊說。


    “行李超重了三公斤多,不過那個阿姨,看張向北是個小孩,就算了。”向南說。


    “她是看我們兩個都是小孩,就算了。”張向北補充道。


    張晨媽鬆了口氣,她拍著胸脯說,嚇我一跳,我還以為出了什麽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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