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聽好啦!”他像宣布什麽國家大事似的,拽樣:“小爺大姓木,名寒雲,木寒雲!”


    我笑著卡住他的脖子,將這個小家夥拖進了驛站。這時的我並沒有意識到,這個還沒我高的十一歲小家夥,在未來的歲月中,會給乾徽王朝帶來怎樣的變革與災難。歲月說短不短,說長也不長,隔在我們所有人之間的,時光倒成了無足輕重的東西,而是在這些不知不覺的年歲裏,彼此心中慢慢滋生的藤蔓荊棘,那些觸角和尖刺,在我們歡樂的時光中悄悄地沒入心髒,一晃神,多少個年月過去了。我們變成了彼此陌生的模樣。


    想愛下去,卻再也找不到理由。提到恨,一個個委屈得跟竇娥似的,指天罵地,捶胸頓足,恨不得將你生吞活剝了。這就是感情,要麽愛要麽恨,要麽生要麽死,極端的很,給不起就別亂發春。可我終究還是太年輕啊。


    年少輕狂,我說別人,何嚐又不是在嘲笑自己?


    鵒城驛站的建築設施還比較不錯,我和乾京煜的住所被安排在西園裏,驛站西邊的大園子裏,四合院的樣式,豆腐塊似的方方正正,院子中間是個大水池,水麵結了薄冰。院裏的樹木都凋了,一根根無名墓碑般紮在荒草淒然的地上。


    總而言之言而總之,鵒城,讓我感覺不舒服,非常的不舒服,總覺得會在這裏發生些什麽。這種不舒服的感覺我是不會告訴乾京煜的,他一定會嗤之以鼻,切,可笑的直覺。


    安置了行李,喝了幾口仆人端上來的茶水。躺在廂房的軟床上稍事休息,一連趕幾天的路,在我二十六年的人生中可是頭一遭,骨頭都快散架了。剛剛被我綁架進來的小大爺木寒雲還是蠻貼心的,見我快要累死了,還主動幫我收拾收拾行李。


    嘖嘖,瞧瞧人家,做好事不願意叫我知道,還抱著行李偷偷地躲到門後……


    “小兔崽子!你在幹什麽!?”乾京煜一推門,門背後的小大爺在尖叫。


    “你個大爺的,沒看見本小爺啊!”


    乾京煜除了被我埋汰過,何曾被之外的人如此咆哮,而且還是一個幼齒仔。陰沉著臉扯過去就是一頓胖揍。木寒雲被揍得哎喲喲直叫喚,嘴卻是一點都不饒人。


    “死變態!”


    “你不是人!!”


    “鳥個螞蟻,竟然打小爺的屁股!看小爺不捏死你!”


    “哎喲喂啊!娘啊爹爹啊姐姐啊我的祖宗啊~~大哥啊~~我再也不敢了~”


    木寒雲求饒,乾京煜打得也沒意思,冷哼一聲,將他給放了下來。懷抱裏的包袱掉在地上,我的便裝,我的首飾,當然了,最重要的是,我的銀票。木寒雲一臉坦然地蹲下身子,撿起地上的銀票一個勁兒地往自己的衣袖裏塞。


    我咋咋呼呼地從床上一躍而起,飛奔過去,做出滅絕師太秒殺大魔頭的動作:“小賊,看你往哪逃?”


    木寒雲抬頭瞥了我一眼,纖瘦的身子往門外一閃,再順手把那個木門輕輕地那麽一推……咣當!當!


    休息夠了,就要讓腸胃活動起來。經過我不懈而不要臉皮的爭鬥,終於通過扒衣服這種足夠猥瑣的手段,從木寒雲的貼身內衣裏把最後一張銀票搶了出來。小小的木寒雲可憐巴巴地望著我,可勁兒地抽鼻子、對手指:“那、那個,你把銀家都看彎呢?裏要對銀家負責地噢!”


    我嘿嘿地色笑著,一把勾過他的脖子,無限深情地說:“可以啊!那有什麽問題,來!”我指指臉頰:“啵一個。”


    木寒雲天真地微笑著,臉湊了過來,前一秒還天真無邪的眼睛忽然邪光一閃!


    狠狠的一拳正中我的右眼……


    乾京煜直接扯過想要跑開的木寒雲,一拳毫不客氣地正中他的左眼……


    於是乎,當我們一行人走出驛站時,都齊齊地打開紙扇,遮住了一隻眼。(.好看的小說)木寒雲帶我們去的食館名叫望江樓,望江望江,坐在第三層樓上,可以看見江麵上的風景。而我們看見的這條江,就叫望江。白色的水麵像飛舞的綢帶,悠悠地飄落在山與城之間。


    “啊!欲窮千裏目,更上一層樓。”我捂著右眼,臨江而賦詩,滿含深情


    “好詩好詩。”木寒雲左腳蹬在板凳上,右手搖著扇子,發自內心的感歎著。


    乾京煜:“不會是你從哪裏看來的吧。”


    哼,是看來的啊!李白!你知道不?沒文化。


    站在一旁半個時辰的小二手在顫抖,咬牙切齒滿臉悲憤:“三位客官還不準備點菜麽?”


    我看看乾京煜,乾京煜看看木寒雲,木寒雲看看我,我看看自己的錢袋。


    被偷的一幹二淨。


    “那個,小兄弟,俗話說的好,在家靠父母,出門靠朋友,今兒個我們的錢被偷了,相請不如偶遇啊!能在望江樓相逢實在是天大地緣分呐!不如這樣,我們勉強讓你請一頓飯得了。”


    “哦,我明白了——”店小二輕輕一笑,拽了拽帽子,扭頭喊:“旺財,有人吃霸王餐!竹筍燒肉伺候著!”


    “誰敢在望江樓吃霸王餐!不要命了!”四周的食客紛紛偏頭朝我們這邊看,不停地私語著。我的心一下子就被拎了起來,我們這還沒點菜呢?到底是誰霸王啊!順著小二喊話的方向望去,一個彪形大漢,一條全身上下黑不隆冬的——類似藏獒的生物,從樓下狂奔而上。名叫旺財的彪形大漢威風凜凜地站在我們麵前,被叫做來福的大狗吐著舌頭盤坐在旺財腳旁,抓癢癢。


    旺財看看坐著微笑得如同蒙娜麗莎的乾京煜,再看看一直盯著來福的木寒雲,最後目光落在了我身上。為了方便出行,我換上了一套男裝,打扮自然也是男性化。旺財的目光讓我瘮得慌,盯得我渾身起雞皮疙瘩。


    要說這旺財,也確實夠嚇人的,茂盛的絡腮胡子,還有左臉頰一道極深極深的刀疤,泛著經年的紫黑色,目光爛爛,眉毛粗濃。果然是來福的人性化版本啊!


    “來福,俺們又有肉吃了。”旺財拍拍來福的腦袋,咧嘴一笑,一排大黃牙直叫人惡心,來福乖乖地抬起頭,舔舔旺財的手掌。


    “你可別亂來,我告訴你!”我被這對狗男的動作給威脅到了,緊張地一個勁兒拍桌子。來福那隻畜生聽到拍桌子的聲音,態度立刻警惕了起來,我一跳三尺遠,順便將乾京煜給踹了出去……


    “大哥,咋了,吃霸王餐啊!”旺財凶狠地一抹鼻子。


    乾京煜笑得那叫一個風騷,繞了繞搭在胸前的長發:“旺財你這樣出來嚇我們可是非常不好的哦,我會被嚇哭的,哭著讓你們——”話還沒說完,微笑仍然掛在臉上,右腳卻使出一個飛踢,伴隨著桌椅板凳的碎裂聲,還有來福慘絕人寰的尖叫。


    “上西天。”


    我迅速地探出身子,來福躺在樓下,一湖血泊之中。


    等我再回頭,乾京煜已經掐住了旺財的脖子,而那旺財的臉憋得通紅。乾京煜依然在微笑:“能死在本大爺手上是你的福氣,大爺都不嫌你髒了手,你掙紮個什麽勁兒啊!”話才說完,手下更使了些勁。


    我慌忙去拉乾京煜,特別想給他火辣辣的一個鍋貼。有功夫也不能這麽玩啊。


    “靠,你瘋了啊!要鬧出人命啦!”


    乾京煜瞥我一眼:“我不在乎。”


    “可我在乎!”我咆哮了一聲,一口咬在了乾京煜的手腕上,幸虧他及時鬆手才避免了被我撕下一塊肉的慘劇。旺財捂著脖子,用力的咳嗽著,表情痛苦得跟喉嚨被魚刺卡住一樣。“你說你在乎什麽?”從來不知道抓重點的乾京煜跟個傻子似的站在我身邊,傻傻地問。


    打手在這短短的片刻蜂擁而上,擠滿了整個三樓,將我們團團圍住。木寒雲有點害怕地躲在我身後,緊張地捏著我的衣服。


    “你到底在乎什麽?”乾京煜這個大白癡!要被圍毆了!


    我沒好氣地來了句:“在乎你在乎你我最在乎你可以了吧大哥!”


    盡管敷衍的意味多過認真,乾京煜還是十分開心。他的注意力也終於從我身上移開,微笑著環視眾打手,垂下的手卻早已握成拳,時刻準備著戰鬥。


    氣氛依然達到白熱化的地步,四周的打手一步步逼上前來。我手裏抓著一條板凳,隨時準備將它甩到某個倒黴鬼的腦袋上去。鬥爭,會刺激人的腎上腺素分泌,讓人變得好戰,興奮。正如現在的我,盡管敵我雙方實力明顯懸殊,但我還是莫名其妙的期待著。十八歲的時候,我在上學的路上被一個穿著髒兮兮道袍的半仙給拉住,他神秘兮兮的告訴我,在不久的將來我的命運將會迎來一次翻天覆地的巨變,他還說我絕對不是個會安於現狀的人,未來一定會有令世人矚目的成就……


    或許,我隱藏的另一麵,就是好戰。


    嗯,我還會成大人物哦……哇哢哢!!


    就在我們對麵,從開始一直緊緊關閉著的包廂忽然從裏麵打開了。所有人扭過頭去,一個身著青色衣的纖瘦男人走了出來,衝眾人微微一頷首,接著目光落在我身上,一拱手:“主公邀請三位到包廂一敘,三位今天的酒菜錢就算作主公的。”


    木寒雲見來人派頭不小,立刻從我身後伸出個腦袋,吐吐舌頭:“讓我們三個美男子大爺陪你家主公吃飯,當然是他付錢嘍!”


    “去,還是不去?”我用眼睛問乾京煜。


    “當然去。”乾京煜非常迅速果斷地做了決定,又接著示意:“敞開懷抱地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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