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學會?”許陽聽了陸高說的事,苦笑道:“六子,你沒搞錯吧,我從小就是被欺負的對像,活得都快跳樓了,去參加這狗屁同學會除了看那幫孫子比吃比喝,就是被他們嘲笑,我腦子有病吧?”


    快過年了,在各地的老同學們都回到了這個縣級市,不把自己在那些一線城市的生活跟大家聊聊,估計晚上連覺都睡不著。無非就是今年又人掙了幾十萬的年薪,又添了輛新車,買了新房,新娘找了一房又一房。


    對於許陽這種四大皆空的人(沒車、沒房、沒存款、沒老婆)來說,去參加這樣的同學會,那就是自取其辱。


    把許陽麵前已經空了的茶杯裏又倒了些滾燙的水,六子淡淡道:“你是名牌大學的學生,才剛畢業,想找個好工作其實很容易,嘲笑你那不是扇你自己的臉?當年那些同學能考上大學的沒幾個,剩下的一大半都去當了兵退伍分配回父母單位,這些家夥有個鐵飯碗成天四處炫耀,你說說一年掙個七八萬、十幾萬的,有什麽了不起的?再說了,我讓你去參加同學會,誰讓你跟一堆賣苦力的敘舊啊,是你朝思暮想的老情人回來了,你難道不想去看看?”


    老情人?誰啊?許陽這些年雖然還是個處男,不過有稱為他老情人兒的還真不少,不過六子既然認識,又是他們的老同學,那就隻有那個從小學就跟他是同桌的校花,薛露。


    一想到這個名字,許陽的心跳漏了半拍,端起水杯喝了一大口,然後又吐回杯子裏,燙得跟條狗一樣伸著舌頭哈個不停。


    許陽的童年是一個段想起來就想哭的歲月,沒有媽的日子總是顯得那麽造孽,老爸每天做的飯連狗都不吃,卻讓他吃了好多年。坐在他同桌的薛露不知是不是知道他的幸,所以每天都會帶些吃的東西到學校送給他。


    吃的東西不重要,現在一提到這個名字,許陽滿腦子都是夏天裏那條碎花裙下雪白的兩條腿和永遠沒有內衣束縛的一對兔寶寶。


    許陽熱血上頭了,“什麽時候開同學會?”


    六子見許陽兩眼放光,跟狼似的,笑道:“還有段時間,你小子別晚上激動得睡不著覺啊!”


    許陽笑罵了一聲,激動是肯定的,但更多地是想想怎麽把自己收拾得體麵點,別到時候見了薛露連件像樣的衣服都沒有。


    這兩個多月,他都忙著學習《陽師手紮》,也沒著急去找工作,兩千塊花光了,還沒開口,六子又給了他兩千,讓許陽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許陽正為這事犯難的時候,電話突然響了,一看是陌生號碼,猶豫了片刻,還是接了起來。


    “喂,你好,哪位?”


    “喂,生財家的嗎?我是你三爺爺!”


    生財?許陽本來想直接把電話掛了,這麽一口濃厚的鄉音,許陽第一反應是打錯了電話,可是突然想起了這個名字好像挺耳熟。等等,老爸原來的名字不就是叫許生財嗎?三爺爺?會不會就是那上蹲在門檻邊拿煙杆子弄他小雀雀的那個老頭子?


    許陽的記性很好,那一年親媽還沒跟人跑,老爸也不怎麽喝酒,天很藍,水很綠,一家人回到那個一煮飯就有炊煙升起的山村裏去祭祖。


    因為完美,所以許陽對那裏的人和事記得很清楚。


    “陽娃子,你聽得到嗎?你要是聽到了,就大聲點回答三爺爺,年紀大了,耳朵不好使。老家現在占地修路,村裏幫你們家拿不了主意,還得你回來談談,在外麵打工的娃娃都回來了,就差你了……”


    聽到拆遷後,許陽就再也沒心情聽下麵的話了,這兩個多月是他活這二十多年來最舒坦的日子,拉屎的時候,總有衛生紙,方便麵裏的調味包都齊全,做春夢的時候沒女鬼……命運好像從他掉下樓的那一天起,發生了未知的轉變,讓他一時之間還難以適應。


    許陽的老家,確切地說是他的爸的老家在一個區縣的小山村裏,不算偏遠,但絕對很落後,那裏的人整日就是麵朝黃土背朝天,一年到頭也種不出個什麽明堂來。一個字,窮!窮得尿血。


    過了幾天,六子開著他的國產越野車,載著許陽直奔那個山溝溝裏就去了。


    快到正午的時候,終於到達了目的地。


    還沒來得及下車,就看到幾名“白色安全帽”被一群村民給圍得不能動彈,劍拔弩張的樣子看來很快場麵就會失控。安全帽上印著石油隊的標誌,這麽說來還是自己人了。


    許陽跟六子一頭鑽進人堆當中,把兩幫人趕緊地分開,窮山惡水的,村民肯定不是善茬,到時候弄出人命就不好了。


    人群當中有一個頭發蹭亮的男人,脖子上的金鏈子比狗鏈子都粗,太浮誇了。


    “我去,耗子!”六子見了這男人大聲叫了出來。


    許陽一看,這家夥還真是個老熟人!


    ……


    耗子本名叫萬坤,他喜歡叫自己靚坤(對,就是那個變態男人),但是同學們還是喜歡叫他耗子,因為實在長得太像了。


    許陽、陸高跟萬坤的家都是一個單位的,三人又是同一個年級,熟得不能再熟。


    他鄉遇故人,肯定激動得不行。


    許陽在人群中很快找到了三爺爺,說明情況後,都是自家人,很快村民就散開了。


    三爺爺直對許陽招手,讓他去屋裏坐,許陽幹脆就把這些人一起拉去了三爺爺的屋子裏。


    戴白色安全帽的人中有名穿著黑色呢子大衣的中年人,一看就是個領導,見許陽替他們解了圍,就問道:“你們是?”


    “胡叔,這兩個是我的發小,原來供應站的!”耗子指著許陽跟六子就對大衣男介紹道。


    中年男人叫胡加明,是基建大隊的項目經理,他原來也在供應站幹過,一說到誰誰誰的兒子,大家都認識,見到他們,那肯定也是親熱得不行了。


    許陽好奇,“胡叔,為什麽跟這裏的村民起了衝突呢?”


    胡加明歎了一聲,欲言又止,最後終於還是道出原尾。


    許陽老家所在的這個鎮上早在三年前就發現了一座大型天燃氣藏,年初時開采方案定了下來,但凡鑽井工程,前期都會交給基建隊進行初期的基礎建設。這次許陽回來要談的賠償正是因為基建大隊要修一條從許陽家老房子過的路。


    事情還真趕了巧,大半年時間,簡陋的路已經修進了鎮上,重型機械也開了進來,一塊占地百畝的基地已經現了雛形,不過就在基建隊花錢請了當地村民幹活的時候出事了。


    本來大家平時幹活都順順利利的,但是三天前因為趕工期,讓村民多幹了幾個小時,快過年了,村民想著多掙點錢,也沒想太多,沒想到收工後才發現少了三個人,等第二天大早找到人的時候,已經是三具冰冷的屍體,它們相隔的距離很近,直挺挺地躺在基地旁的排水溝裏,眼睛瞪得大大的,表情扭曲,像受到了很大的驚嚇一樣。


    農村裏的人本來就相信這些邪乎的事,一傳十,十傳百,幾天時間讓這十裏八村鬧得沸沸揚揚。


    法醫鑒定,說是心髒驟停死亡,操蛋的結論讓村民並不買賬,喊著嚷著說井場鬧鬼,掙錢很重要,可是人命更重要啊。


    今天胡加明本來是讓村民把多收的工錢還回來的,本來也隻是說說而已,主要還是想讓他們回基地開工。沒想到差點讓別人圍得出不出,唉,刁民!


    許陽本來是回來領錢的,沒想到遇上這樣的事,都是一個單位出來的,加上他本來又是石油子弟,肯定沒有袖手旁觀的道理。


    許陽想了想,問道:“那三具屍體的有誰看過?”


    燒好開水的三爺爺從廚房裏走出來,神神秘秘地說道:“我看了,那眼睛臌得跟牛眼睛一樣,合了幾次都沒給他們合上眼,是心有不甘啊!”


    被活活嚇死的,要是甘心就怪逼了。


    本來冬天就陰陰冷冷的,一說到這樣的話題,讓房間的溫度頓時又降了幾度似的,寒氣直冒。


    許陽對這種事現在有一種近乎狂熱的興趣,問道:“胡叔叔,你們是不是做了開工儀式,燒了紙,點了香?”


    胡加明點了點頭,“肯定的啊,單位的規矩你肯定也清楚,大家都這樣做。”


    所謂規矩,就是在基地開建,或者井場立井架前,會殺一隻大公雞,讓童子拿著脖子還在滴血的雞以順時針方向繞場跑三圈,然後在東南西北再點香燒紙。


    不信吧?某黨的隊伍怎麽會幹這樣的事呢?恰恰是這些隊伍,才更加講究,隻有平平安安,順順利利才能出業績,才能有福同享,所以殺雞酬神,以紙錢買路這樣封建的事才會出現。


    但是他們並不知道,這玩意兒專業人士來做的確有用,讓這些石油工人來做,隻能扯後腿。殺雞,燒紙,神明不一定收得到,但如果附近有什麽成了精的厲鬼,很可能就被血腥紙氣給引了出來。


    基建隊這次攤上的事兒很可能就是這樣發生的。


    胡加明很焦急,沒多久就快過年了,工期這麽緊,如果這事處理不好,可能年三十都得耗在這上麵。


    “我看還是找個先生過來看下吧!”胡加明已經無路可走的,這是他現在唯一能想到的辦法,花點錢買個安心吧。


    許陽一口接道:“胡叔,這事不急,如果你相信我的話,這事情就交給我吧!”


    “你?”胡加明不可思議地看著許陽,“小陽,你別跟叔叔開玩笑,找個先生來無非是讓村民放心,你別跟我說你還會道士那一套。”


    許陽笑道:“反正你也沒有更好的辦法,為什麽不讓我試試呢?”


    六子跟耗子的表情豐富極了,同學兼發小,他們怎麽不知道許陽還是個神棍呢。


    許陽刻意地握著耗子的手,“兄弟,去縣城買點紙錢,越多越好,順便去哪家給我弄點童子尿,記住要十二歲以下的,再買隻十年的大公雞,最好是會啄人的!”


    耗子眨巴著眼睛,看了看胡加明,後者點了點頭,算是默認了給許陽一次機會。


    隻是耗子想不通,不就是讓他辦點事嗎,還用得著這麽鄭重地握手嗎?


    他並不知道,當許陽收回手的時候,從耗子的手裏帶回了一縷別人都看不到的陰氣。


    送胡加明出門的時候,他同樣從胡加明的手臂上帶出了一股子陰氣。


    本來隻是試探一下,沒想到還真用“陽極探陰手”弄出了點明堂,看來胡加明他們這次惹上的東西道行不淺,如果不是碰到他,基建隊這次可能都會栽在這個不起眼的小鎮上。


    人都走完了,隻剩六子,想問他點什麽,最後還是忍著沒開口。


    從三爺爺這裏借來了黃紙跟香蠟,既然回來了,還是應該去酒鬼老爸跟爺爺奶奶的墳頭看一下。


    本來有一肚子的話想問,但是一個人對著墳頭問東問西的樣子總會覺得很傻,於是在酒鬼老爸的墳頭倒了三杯二鍋頭後,就準備走了,那一刻,墓碑上本來嚴肅的黑白照片中的老爸突然勾起了嘴角。


    許陽心裏的結應該算是打開了吧!(今天元旦,祝各位朋友在新一年裏學業有成、工作順利、財源廣進,順便求收藏跟推薦,謝謝!)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陽師手劄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牛油飛了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牛油飛了並收藏陽師手劄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