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濘濕滑的道路,像一條迎著逆流朝上的土龍蜿蜒在崇山之間,無數股激流從山體峭壁飛泄而下,這種意境隻會出現在詩裏。


    許陽現在沒有雅興,隻要能活著上到井場,他就已經很滿足了。


    重車在前麵開路,被擋在後邊的人總會有種不安全感。一個小時後,他們錯過了最後一個可以落腳的小村。


    天黑了,夜幕加上暴雨,就像一個被挖好的坑,等著無數的人朝裏麵跳。


    許陽在不安中等來了此行的目的地,七十八隊的井場。


    道路突然變寬,無數的石子在雨水的衝刷中紋絲不動,顯然是經過長時間的大型設備碾壓,結實又穩固。


    十幾個集裝箱改造成的工人宿舍堆積在大道路兩旁,寂靜得沒有生氣。


    再往上走,就是井場了,幾盞控照燈的光束齊齊照射著高聳在雨幕中的井架上,幾千米深的井就是靠它鑽出來的。


    還沒下車,就有幾個穿著紅工衣的人迎到了車邊,撐了一把超級在的太陽傘,硬上把許陽他們四人都接到了一間集裝箱房裏。


    房間裏有點悶,不過外麵下著大雨,倒不會讓人覺得熱。


    接待許陽他們的,是七十八隊的隊長跟指導員,他們沒想到許陽會連夜朝隊上趕,所以沒太多的準備,隨便拿了幾瓶礦泉水遞到了這此趕了一天路的人手裏。


    許陽喝了一口水,問道:“隊上的人呢?都去哪兒了?”


    隊長是個大胡子,長得很粗獷,看了看許陽,明顯不相信許陽是來救人的,但還是給了胡加明一個麵子,“這兩天隊上的人情緒很不穩定,現在都在房間裏待著,暫時也不敢開工!”


    見許陽從背包裏拿出一把匕首來,隊長擔心地瞅了瞅許陽臉上的表情,擔心道:“小師父,救人嘛,這真家夥恐怕不管用吧?”


    許陽微微一笑,心想這隊長恐怕是把他當成跟牛鼻子道士一樣的江湖術士了,不過他也沒解釋,放下手中的水,“帶我去看看人吧!”


    發了狂的工人被集中關在一間活動房子裏,都用鐵鏈給鎖著,這也是為了不讓他們傷害其他人的唯一辦法。


    隊上的人聽說來了能解決問題的師父,在窗戶裏偷偷地朝許陽他們一行人看去,瞬間質疑不斷,就靠這幾個人都把邱二麻麻子給救回來?顯然是值得懷疑的。


    打開門時,一股惡臭撲麵而來,薰得許陽差點連眼都睜不開了。


    許陽回頭說道:“耗子,你跟隊長他們先回房裏去,這裏用不了那麽多人。”


    耗子本來就不想參與,聽了這話,嘿嘿一笑,拉著擔憂的隊長跟指導員就朝回走,“放心,沒什麽大問題,過了今晚就可以開工了,這事兒解決過後,隻要一開鑽,提前完工是肯定的,到時候完鑽獎一分錢都不會少……”


    許陽可不管他們完井獎會不會少,隻知道這次遇到的麻煩會很棘手。


    房間裏很黑,但卻能看見幾點陰森的紅光,還有畜牲發火一樣的低吼。


    在手邊找到開關後,把燈一打開,才知道那幾點紅光是房間裏被捆在床上的工人的眼珠子。


    這集裝箱裏放著四張床,每一張床上都有一個麵色烏黑的人,他們同樣穿著大紅色的工衣,受到燈光的照射後,變得十分焦躁不安,嘴裏不斷朝外淌著哈喇子。


    許陽走近一看,他們的皮膚起了許多褶子,看起來像樹皮一樣。


    拿著刀隨便在一個人的臉上劃了一下,根本不能傷到他。沒有濃烈的屍氣,卻有著與僵屍同樣的特性。撩開他們的衣服,發現大部份的身體上已經長出了一層黑毛,加上嘴裏一口獠牙,的確夠恐怖。


    六子見過屍變,但那隻是一隻普通的紫僵,跟這玩意兒一比,那差的不是一點半點。


    鐵鏈現在對他們還有用,是因為在他們身上還有點人味兒,再過不久,當他們徹底喪失人性的時候,別說這幾根鐵鏈,估計連他們躺的鐵架子床都會被拆了。


    他擔心地看著許陽,“他們還有得救嗎?”


    許陽並沒著急回答,而是看著牛鼻子,冷笑道:“道士,你不是說自己見多識廣嗎?這幾個人當中有人是沒受任何傷,突然中了招才變成這模樣的。來來來,給我們解釋一下,他們到底麽了?”


    牛鼻子一激動,就把手伸過自己的胳肢窩裏人扣了半開,拿出來時,還放在自己的鼻子底下聞了聞,銷魂的樣子差點沒讓許陽把上一頓吃的東西給吐出來。


    牛鼻子在幾個人的手臂上或肩上都看到了破口處,應該是被咬時留下的痕迷,唯獨一人,全身上下沒有一點傷。


    這人四十歲左右,血紅的眼睛裏沒有一點人類該有感情,一股黑色的粘液從順著他的嘴角流得一床都是。


    當他發現有人靠近他了時,張大了嘴,全身狂震,嘴裏還發出野獸的吼叫聲。


    開始的腥臭味,就是由他吐來的粘液散發出來的。牛鼻子對這臭味不是很在意,彎著腰不顧大班隨時會攻擊他的可能,離他的臉很近很近,不知道牛鼻子到底是在看什麽。


    這時,大班的眼睛裏的紅血絲像突然爆掉了一樣,牛鼻子下意識想去躲,卻發現根本沒有血噴出來,剛才離開他眼球表麵的“紅血絲”又突然鑽進了他的眼球裏。


    牛鼻子臉一黑,好像記起了什麽可怕的事情,一連退了好幾步,還是許陽把他扶住後,才讓他不至於跌到門外去。


    許陽也上前看了幾眼,沒看出什麽明堂,卻想到了讓大班變成這副模樣的一種可能。


    “道士,看你的樣子似乎知道原因了,不如說出來讓我聽聽,也好漲漲知識!”


    許陽並沒太把這事放在心上,一舉一動都像個局外人似的淡定。


    牛鼻子道士見他這樣子,頓時鬼火亂起,“你堂堂陽師高人,我就不信你沒猜出來這是什麽,我不知道是說你傻,還是心大人,中了這玩意兒的招,你居然還能笑得出來?”


    六子聽得雲裏霧裏,根本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麽,著急問牛鼻子道:“道士,你就別買關子了,快說說是什麽?”


    沉默了好久,牛鼻子才深深地吸了口氣,一字一字地說道。


    “血屍蠱!”


    許陽的心裏咯噔一聲,他真不希望自己猜對,但事情還是這樣發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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