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陽蹲在地上抽煙,把一根煙抽得隻剩煙屁股,然後扔進腳邊流淌的水裏衝走了。


    再抬頭看六子的時候,他的背影在電筒光的照射下消失在林中深處。


    手裏的繩子依舊在不斷地朝外放,六子應該走得很平穩才對。


    說實話,在這種深山老林裏,閉著眼睛走路跟找死沒多大的區別。讓許陽去當這個排頭兵,他也許都沒這個膽量。但是六子這股子不怕死的勁總讓許陽感覺到有些擔心,他不明白這個兄弟的身上究竟發生個什麽事,讓他對死亡有一種近乎瘋狂的期待。


    等這事完了,許陽一定會找六子好好談談,看看這家夥是不是精神上出了什麽問題。


    牛鼻子等得不耐煩了,抓了抓有些發癢的屁股叫道:“小兄弟,你就放心讓陸高娃這樣走了?我們難道不跟上去嗎?還有,你打個電筒做啥?他閉著眼,看不見你為他照亮的路!”


    牛鼻子的話算是說到了點子上。但許陽從一開始就沒打算給六子照亮。光在正常的情況下都沿直線傳播,也就是說不會拐彎,這是真理,就算相信鬼神說,也不能違背真理。許陽隻是想借助這一束照射得不遠的光,看看六子行走的路線有沒有任何的偏差而已。


    還好,六子走得很直,而且他的確是在緩緩朝上。


    當繩子用光了時,六子會發現他走不動了,然後在他到達的地方做下記號後原路返回。這條路,也許就能成為他們的生路。也可以說明,他們隻不過是因為地形和環境的影響,繞了一圈而已。


    當然還有第二種情況。這種情況是許陽最不願看到的,因為一旦出現了這種情況,他們就凶多吉少了。


    就在這時,許陽手中的繩子突然繃直,剛一著力,立刻又軟了下來,難道是斷了?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許陽非常肯定,這繩子是戶外專用,用鋒利的刀也不可能一下把它砍斷。那麽,就隻有一個可能了,六子把繩子給解了下來。可是他為什麽要解開繩子呢?難道遇到什麽危險不成?


    牛鼻子終於坐不住了,“小家夥,你兄弟好像出事了,你真不去看看他,要是他有個三長兩短,你怎麽向他的父母交待?”


    許陽瞅了他一眼,這老騙子的著急倒不像是裝出來的,心中對他又多了一分好感。當然,也沒急著答他的話。對於六子,他雖然喜歡冒險,但是還沒傻到玩自殺。


    如果閉著眼睜一直走,前麵是山崖怎麽辦。所以許陽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他中途一定會睜開眼睛看看,確保前方安全,再往前走。


    天已經慢慢黑了,許陽還是蹲在那裏,把電筒光開著,聽著雨水擊打枝葉的嘩嘩聲。


    許陽不動,牛鼻子也沒敢動,他心裏明白,在這種地方,隻有跟著陽師才是最穩妥的。


    咕……許陽的肚子叫了一聲,他餓了,正想從包裏拿點幹糧出來的時候,身後傳來一陣異響。


    這種響聲跟雨水的聲音有本質的區別,很有節奏,像風吹草動,但長時間的頻率一致足以說明那不可能是風吹的效果。更像是……有人在慢慢靠近他們。


    誰特麽沒事會在這個點兒往山裏走啊?許陽第一反應是把匕首握在了手裏。


    可笑的牛鼻子手裏居然拿著一柄用紅線穿成的銅錢劍,這玩意不像家夥事,更像一把古董。


    在這緊張的時刻也隻能當作是放鬆一下心情了。


    聲音離他們越來越近,兩人的心跳也在加速。


    許陽迫不及待地將手電筒射向聲音傳來的地方,隻聽那邊有人叫道:“臥槽,你特麽想把我眼睛給閃瞎嗎?”


    “六子!”


    許陽驚叫一聲,隻見黑暗中有人遮住眼前的強光,一步步走了出來,不是六子又能是誰?


    許陽跟牛鼻子對視一眼,心想,這次麻煩大了,他最擔心的事情還是出現了,六子從他們後邊出現,這怎麽解釋?他已經繞地一圈,再次回來原點?


    “六子,你特麽身上的繩子怎麽不見了?”許陽指著六子的腰上問道。


    六子擺了擺手,“你別提了,說好的跟著我,百米的繩子都用光了,你們也沒跟上來,我使功扯了半天,你們也沒反應,我就把它給解開了,一直朝前走,這可倒好,居然走到你們身後去了,你確定我們不是見鬼了嗎?”


    如果有鬼,逃不過許陽的眼睛和感覺,他不能把所有暫時不能解釋的事都推給鬼,這對它們來說是不公平的。


    牛鼻子跟六子都快抓破腦袋了,許陽卻依舊沒有半點慌張的表情。


    再等等,再等等,一定還會有更加奇怪的事發生的。


    “許陽,你特麽有病啊,說好的跟著我走,怎麽半天不跟上來……”


    說話的不是六子,確切的說,不是從許陽屁股後邊回來的六子,而是身上還捆著繩子,從正前方折返的六子。


    “臥槽尼瑪!”許陽驚叫了一聲,看了看身前,又看了看身後,跟牛鼻子兩人像見了鬼似的跳到一邊。


    對,他們沒有看錯,是兩個六子,從頭到腳,從裏到外,連神情語氣都一模一樣。


    “你特麽是誰?”兩個六子指著對方,大聲叫道,“我是誰?我是你爹!”


    等等,怎麽感覺像自己做了自己的爹。


    兩人二話沒說,掄起拳頭就扭打在了一起,還真別說,連戰鬥力都差不多。


    許陽早被驚得半天蹦不出個字兒來,牛鼻子急得在旁邊跳,一個五十多歲的老男人居然還沒許陽一個二十出頭的小夥子淡定,這老家夥的幾十年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小家夥,你快想想辦法啊,他們兩個人當中,一定有一個是真的,先弄清他們誰是真誰是假的再說!”


    兩個六子一聽這話,頓時停手,也不打架了,轉頭瞪著許陽。


    “小陽,我跟你兄弟這麽多年,你難道還分不出來嗎?”


    “別聽他胡說,老子才是真的,想當初你跟我打賭英語老師內、褲的顏色,我每次都輸給你,誰特麽知道那個老師根本就不穿!”


    “這就能證明你是真的了?當年你把火炮扔進操場廁所的糞坑裏,炸了體育老師一屁股的屎,最後是老子幫你背的鍋,爬得一堆屎麵前做了一百個俯臥撐,你難道都不記得了嗎?”


    許陽聽得滿臉黑線,這兩個王八蛋是打算把自己的黑曆史都抖出來嗎?那牛鼻子道士已經快要笑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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