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見鳳姐兒臉色鄭重,為了讓她放鬆一些,不由得輕笑一聲,對她道:“我說什麽你都相信,你就不怕我也有說的不準的時候啊?“


    鳳姐兒搖頭道:“不可能,你說的話都驗證那麽多了,我要是還把精力糾結在是真是假上麵,那我也就白活了。”


    好,黛玉喜歡的就是鳳姐兒這股子暢快勁。


    有了鳳姐兒這句話,黛玉說起來更不用半遮半掩了,“我夢見你過完元宵節以後便小產了……"


    嘩啦。


    鳳姐兒手裏的茶盞應聲落地,摔得稀碎,茶盞裏的茶水潑出來,差點燙到她自己。


    她吃驚地瞪大了眼睛,看著黛玉,手和唇都抖了起來。


    丫頭趕緊上前,為她擦拭身上的茶水。


    黛玉安撫地拍拍她的手,輕聲道:“你怕什麽,不是還有我嗎?再說了,老天爺能托夢給我告訴這一切,不就是讓咱們想辦法幫你躲開這次災禍的嗎?說起來,是你肚子裏的孩子有福氣,沒等出生就有神靈庇佑著呢。”


    她不這樣說,怎麽能安撫住鳳姐兒那顆快要嚇得跳出來的心髒。


    果不其然,鳳姐兒聽了她的話以後,顫抖的手慢慢握在一起,在心裏祈禱著:菩薩庇佑,信女為您塑金身。


    這樣想著,她雙眼期盼地看著黛玉,誠心地道:“林妹妹還夢見了什麽?可有什麽提示能讓我躲過去?妹妹都告訴我,我……絕對忘不了這份恩情。”


    說到這裏,她自己都快哭了。


    心性那麽強硬的一個人,為了孩兒哪怕下跪都願意,讓人看了真心不好受。


    黛玉拉過她的手,嗔怪道:“這是你該說的話嗎?你在那麽多人麵前維護我的時候,兩位太太的眼刀子恨不得把你射穿,你不也照樣護著我嗎?現在換我護著你,都是應該的,咱們倆以後不許說誰感激誰的話。”


    “好好,”鳳姐兒擦了擦眼淚,道:“不說,咱們都不說。”


    然後,她看向黛玉,等著黛玉告訴她了。


    黛玉道:“你別急,夢裏倒是沒說是誰做的,不過既然有這麽一出,總歸是小心無大錯。我是想建議你回去之後,不管誰說什麽,都不要在家裏待太久,爭取過完初三就回來,千萬不要被她們逼得在家裏過到元宵節,”


    “實在不行你回去就裝病怏怏的,讓她們看了也不好多說什麽,說的再難聽無非就是什麽正月不在家不像話和其他一些話,反正也不敢休了你,管她們說什麽呢,“


    “等到你生出孩兒來的時候,什麽閑話也都消失了。那個時候不但不怪罪你,你還是大功臣呢,到那之後,咱們再找個借口,一起跟外祖母說說為什麽要躲出去養胎就行,你覺得呢?”


    鳳姐兒還能說什麽,黛玉說的全都對,更何況她覺得自己自從懷孕之後腦子好像遲鈍了許多,有黛玉為她打算,她自然是無一不應了。


    就這樣,在黛玉的諄諄叮囑後,鳳姐兒帶著小紅和晴雯回府了。


    這幾天黛玉把晴雯借給鳳姐兒,讓她跟過去和小紅一起照顧鳳姐兒。


    對外就說鳳姐兒依舊要泡藥浴,晴雯過來就可以替代黛玉幫她換藥,不然因為過年斷了用藥,前麵的治療就前功盡棄了。


    這樣還不算,黛玉還是不放心,便將大黑找來,讓它安排了幾隻鳥,管它烏鴉還是鴿子,總之能飛又不引人注意,能在樹上替鳳姐兒警戒就行。


    安排好這一切之後,鳳姐兒便回去了。


    順便幫黛玉帶了許多送給諸位的年禮,賈母的最多,幾乎堆滿了炕。


    雲錦皮子自不必說,光是上百年的野山參就有十幾棵,還有大東珠,燕窩魚翅和其他玉器字畫,貴重程度可以媲美皇宮賞賜。


    不,皇宮也沒有賞賜過這麽貴重的禮物。


    看得邢夫人和王夫人眼睛都紅了。


    因為黛玉送給她們的年禮隻有普通的緞子和一些補品,一看就是府裏管家準備的,根本沒有用心。


    鳳姐兒將黛玉的年禮放下,便坐在椅子上歇著了。


    回來之前黛玉給了她一盒黃色的香膏,讓她用來抹臉。


    抹上之後人的臉色看上去有些發黃,就好像久病未愈似的。


    眾人見她臉色難看,十分疲憊,先問了一下她的病情,再聊其他。


    聽她說過完初三還得回林府去,邢夫人就不樂意了,道:”年前這麽忙,你說去林府治病便去吧。本想著過完年該把府裏的事交給你了,沒想到你還要去林府治病。我怎麽覺得你這是在林府清閑上癮了,知道最近事情多,便想出去躲著了呢?“


    她說話的時候聲音很大,聽上去像窩了一肚子火,而王夫人也神情不虞地看著鳳姐兒,等著聽她怎麽回答。


    鳳姐兒卻什麽都沒說,隻倚在晴雯身上歇了一會,有氣無力地喘著氣,便示意晴雯扶著自己起身,行了個禮道:“我坐不住,得先回去躺一下,回頭等好點了再來給老祖宗和太太們請安吧。”


    說著便施施然走了。


    邢夫人伸手指著門口,目瞪口呆。


    就說不能和姓林的走得太近,果不其然,看看吧,這都敢不搭理長輩的問話了。


    賈母嫌棄地看著她,道:“你幹什麽這麽驚訝?是不是覺得她怎麽敢對你不理不睬?你覺得你是長輩她就要對你恭恭敬敬的嗎?憑什麽,你憑你不管她病成那個樣子,連她的死活都不顧,還逼著她當牛做馬?”


    “都說父慈子孝,道理在婆母身上同樣有用,做長輩的首先得慈愛了兒女才會真心孝順,要不然,自己都做不到,有什麽資格要求兒媳?“


    這話說的稍微有些嚴厲,不過對於賈母屋裏的人來說,邢夫人三天兩頭被賈母訓斥,大家也都已經習以為常了。


    就連王夫人也跟著邢夫人臉紅起來。


    賈母閉上眼睛,看鳳丫頭的模樣,病情竟然不像璉兒回來說的那個樣子,也沒見好轉多少。


    她在心裏歎了口氣,心情實在不舒暢,更不想看邢夫人她們,便擺擺手讓大家都退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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