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嘉倉皇出了酒店,扶著垃圾桶就開始吐。吐完沒站起來,眼前一黑,仰麵就摔在了大馬路上。


    醒來已經是下午,林嘉聽林廣誌罵了半個小時。


    “你腦袋進水了?你連自己都管不了還管別人死活?你自己有多少本事你不知道?”


    “如果不是她,現在死的人是我。”林嘉擰眉看著父親因為憤怒而漲紅的臉,頓了一會兒開口。“我沒資格要求你幫我,我去求別人。”


    現在能和宋明遠說上話的林嘉隻認識董立,她沒有第二條路可走。


    “你找什麽人?你去哪裏找人?”


    林嘉不說話了,她抿著嘴唇看白色的天花板。


    立場不同,她和林廣誌所處位置不同。


    林廣誌一個人說再多也沒用,林嘉和她媽媽一樣是死心眼,他手機響了起來。拿出來看到來電是家裏那位太太,捂著電話接通。


    “什麽事?”


    “小睿發燒你在什麽地方?”


    “馬上回去。”


    “你一直說馬上馬上,你到底什麽時候能回來?”電話那頭的女人哭了起來,“你心裏隻有你那個女兒,你根本不關心我和小睿——”


    “行了行了,這就回去。”林廣誌掛斷電話,皺眉看著林嘉一會兒,才開口:“你好好養病吧,別再折騰了,我找人問問你那個朋友如何。嘉嘉,好好保重。”


    林廣誌轉身離開,林嘉開始整理思路。


    陸風那邊肯定是要解約,陸風做的很絕,林嘉找不到證據去舉報陸風。


    這條路是斷了。


    董立是宋家的人,林嘉先穩住董立這邊,回頭再想別的法子。


    晚上林嘉支開看護就給鄧波打電話。


    “我是林嘉,查到沈沫沫了麽?”


    “嗯,目前在看守所人沒事,聽說得罪的是宋家。”鄧波說:“我這邊還有點事,具體明天見麵再聊吧。”


    “好。“


    林嘉一晚上沒睡,她快把自己逼死了。


    第二天早上鄧波就過來了。


    看護一愣迅速看向林嘉:“這是你朋友?”


    “嗯。”林嘉點頭,隨後說:“我想和我朋友單獨聊聊,大姐,你能先離開一會兒麽?”


    看護猶豫片刻,點頭:“你別告訴林先生,我這就出去。”


    “好的,謝謝。”


    看護離開,林嘉偏頭看鄧波身後的男人,他很高大,拄著一根粗製濫造的拐杖和本身氣質很不符。


    “這誰?”


    鄧波拉過一把椅子讓宋明昊坐下,說道:“你救的那個叫花子,今天來醫院檢查也要看你,順便帶來了。”鄧波去接水,拿著紙杯仰頭一飲而盡,才緩過來說道。“你朋友的事情比較麻煩。”


    男人認真的看著林嘉,眼睛都沒眨一下。他的臉很周正,五官線條清晰。


    林嘉到現在依舊不知道他的身份。


    “她現在還好麽?”


    “暫時沒生命危險。”鄧波走過來從口袋裏取出一份資料遞給林嘉,說道:“這是我從市局偷出來的複印件,你那個朋友挺危險,就怕她熬不到判刑。”


    林嘉腦袋裏咯噔一聲響,連忙接過皺巴巴的紙打開看到是一份病曆單,抬頭看向鄧波。


    “什麽意思?”


    “沈沫沫進去第三天就進醫院了,被人打的。”鄧波握著水杯,又喝了一口,說道:“我這邊幫你爭取走正規法律渠道。”


    林嘉傻眼了,她咽了下喉嚨。


    “那……那到底該怎麽辦?”


    “宋家在上麵有人,棘手啊。”


    林嘉深吸氣幾次,心沉了下去。


    “這黑白不分的世界。”鄧波歎一口氣,罵了一句髒話,說道:“現在也沒有更好的辦法,回頭找機會讓你和你朋友見一麵,我們在外麵再想別的辦法。”


    林嘉很迷茫,胡亂點點頭。


    “給你紙。”


    突然麵前伸過來一個手,林嘉抬頭看過去,男人黑白分明的眸子看著她。他拿著抽紙盒子又往前伸了一點,小心翼翼打量著林嘉的臉,“別哭。”


    林嘉抬起下巴,抽了兩張紙擦了一把臉,低著頭不說話。


    林嘉收拾好情緒,現在哭喊都沒有用,她得站起來。


    “還沒找到他的家人?”


    他坐在椅子上,十分規矩,板板整整的看著林嘉。


    “沒有。”鄧波點起一根煙抽了兩口,皺眉:“你的傷怎麽樣?什麽時候可以出院?”


    “應該快了。”


    林嘉朝鄧波要了一根煙,點燃深吸一口,半響才吐出煙霧。


    “他不送收容所麽?以後怎麽辦?”林嘉指了指這個人男人,她現在愁死了,如果不是鄧波把人帶到自己麵前,她根本想不起來還有這麽一個人。


    “送了,好說歹說給送進去,第二天他就跑到我家了。”鄧波說起這個流浪漢都要氣死,無奈笑笑:“賴上我了,趕也趕不走暫時住在我宿舍。”


    林嘉隻抽了一口就咳嗽,在手上按滅了煙頭,順手扔進垃圾桶裏。捂著嘴咳嗽一會兒,才再次打量眼前這哥們,他十分淡定的坐著,好像說的不是他似的。


    “你就當多一哥了。”


    鄧波也沒帶什麽有用的信息過來,林嘉又在醫院住了一周就想出院。


    她不活在父親的監視下,林嘉回的是租的房子。


    出院的第三天,孫老師就打電話過來。


    “我剛聽人說你出事了,怎麽回事?”


    林嘉把事情原本講了一遍,“我不想你擔心,所以一直沒告訴你這件事。”


    “陸風怎麽是這樣的人!”孫老師憤怒:“我打電話問問,為了錢連良心都不要了。林嘉你先別太著急,我問清楚了再給你回電話。”


    “謝謝孫老師。”


    當初孫老師介紹林嘉去的陸風工作室,林嘉不知道要怎麽和孫老師開口。如今既然她知道了,林嘉也沒有避諱的必要。


    孫老師能幫的上忙自然是好,幫不上林嘉也不強求,她不敢寄太大的希望。


    掛斷電話沒多久,敲門聲就響了起來。


    林嘉警惕。


    “誰?”


    “鄧波。”外麵響起鄧波的聲音,林嘉才撐起來去外麵開門,她是自己辦的出院。父親都不知道她住在什麽地方,林嘉靠在牆上看到外麵的鄧波還有那個大傻子。


    “你怎麽過來了?”


    “聽說你貿然出院,怕你餓死過來給你送飯。”鄧波進門把飯盒放在客廳的桌子上,傻子已經進去找廚房了,在廚房裏找到碗筷拿出來。


    林嘉關上門挪到桌子前坐下:“謝謝了。”


    “客氣什麽。”


    傻子把碗和筷子都擺在林嘉麵前,端端正正坐在對麵看著她,林嘉被看的不自在,問道:“你看什麽?”


    “我媽煮的魚湯你嚐嚐。”


    林嘉連忙接過碗筷,鄧波看了眼傻子,皺眉點起一根煙抽著。


    林嘉喝了兩口湯才看向鄧波,“有什麽事?是沈沫沫的事麽?”


    “不是。”鄧波皺眉想了一會兒,他也抽完了一支煙,按在煙灰缸裏,說道:“沈沫沫的事還沒著落呢,你這邊有地方住麽?客廳打地鋪也行。”


    “怎麽了?”林嘉放下筷子看過去,“有話直說。”


    “傻子先住你這裏行麽?”


    林嘉一愣看向傻子,隨後落下他的腿,皺眉:“合適麽?我也是殘疾,再來個殘疾?誰照顧誰啊?”


    “我媽知道了。”鄧波撓撓頭,有些難以啟齒,一咬牙才說:“她以為我是同性戀,哎呦我去,把我叫回去罵了一晚上。我擦,你說我這樣的哪裏像同性戀?”


    林嘉翻了個白眼,繼續低頭喝湯。


    “現在天越來越冷了,我怕他出去凍死。”


    林嘉喝完了一碗魚湯,本來這事和她和鄧波都沒關係,現在攤上了,


    林嘉抿了抿嘴唇,才抬頭看向鄧波:“他會突然攻擊人麽?”


    “不會,基本禮貌還是懂。”


    “沫沫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回來,暫時先讓他住在沫沫的房間吧。”


    “好,我馬上回去拿他的東西。”鄧波說走就走,傻子一臉迷茫要跟上去,鄧波推了他一把:“在這裏待著,順便照顧林嘉。”


    林嘉坐在餐桌前,看著這個傻子,心思百轉千回。


    魚湯沒喝完,孫老師的電話就再次打了過來,林嘉回房間接通。


    “現在沈沫沫呢?”


    “我不知道,我找不到她。”


    “陸風個混賬,怎麽能做出這種事!”孫老師怒不可遏,“你現在怎麽樣?”


    “我已經出院了,定時去檢查沒什麽大問題,現在主要是沈沫沫,孫老師,我什麽辦法都想了。現在真的是走投無路,沫沫家條件不好,我們沒辦法和宋家抗衡。我現在不求別的,我隻希望沫沫沒事。”


    “你和沫沫都是我的學生,我不會不管的。”


    “謝謝孫老師。”


    “等我這邊忙完了我就去看你。”


    “謝謝。”


    掛斷電話,林嘉深吸一口氣,心裏七上八下的忐忑。突然覺得不對勁,抬頭就對上一雙漆黑的眼睛,嚇了一跳。


    “你什麽時候進來的?”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腳,搖頭:“我沒進去。”


    是的,他還站在門口。


    這麽大一男人,一臉單純,看起來說不出的詭異。


    林嘉放下手機,起身去沈沫沫的房間整理她的東西。


    林嘉有大半個月沒回來,距離出事已經這麽久了,她看著桌子上厚厚的灰塵,心裏說不出什麽滋味。


    真想抽自己一耳光。


    “你要做什麽?我幫你。”


    “你先把床單被罩都取下來,我拿新的給你換上。”


    他蹙眉看著林嘉,林嘉拉過被子找到被罩的拉鏈示範給他看:“就這樣看懂了麽?”


    他點頭,笨手笨腳的去拿拉被罩。


    “弄不好你晚上睡大街去。”林嘉慢吞吞往外麵走,隻聽身後撕拉一聲清脆聲響,懵了幾秒回頭:“你做了什麽?”


    他拿著撕了大口子的被罩一時間不知道要往哪裏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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