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曾向隅忘記是怎麽遇見田蜜的,她可沒忘。田蜜雖然從小到大都被田老大捧在手心裏,但卻是個十足十的弱雞。性格懦弱,就是被欺負了都不敢跟人講。青春期那會兒,田蜜每天不知道要被多少人說胖,開各種各樣的玩笑,她自己不是不介意,然而隻要她一介意,別人就會說她,你本來就是個胖子,說你兩句怎麽了?自己長得胖,也就別玻璃心唄。


    時間久了,田蜜也慢慢接受自己長得胖的事實,還會經常自黑兩句,好像從她開始接受了自己胖之後,對別人說她也就沒有那麽難以接受了。隻是這也會帶來其他不好的一麵,大家見她看上去不介意,就越發開她身材的玩笑,有些“笑話”讓人聽上去......真的挺難受的。


    這些人當中,有些或許的確是無心的,有些人就不是那麽好心了。人都有一些很卑劣的心思,雖然自己不是頂漂亮身材頂好,但是看到有一個很懦弱的胖子給他們成天取樂,好像自己形象也高大了起來。


    那天是上課吧,具體上什麽課田蜜都忘了,也不知道怎麽就說到班上的女生身上來,於怡然他們正在玩一個測試顏值的app,大家玩兒的不亦樂乎。田蜜知道自己長得不好看,一向都很避諱這些,但架不住於怡然和幾個男生一起起哄,也拿那app試了一下。她的分值,毫無原因是最低的,立刻引來一陣哄笑。


    原本田蜜雖然心裏不怎麽高興,但也跟著他們一起笑的,但是於怡然卻不依不饒,坐在位置上笑得格外燦爛,還大聲說,“你怎麽那麽醜啊,這裏麵就你分值最低了,笑死我了,哎呀不行了......”


    她跟於怡然原本就不怎麽合得來,她總是仗著田蜜性子軟經常欺負她,兩個人早就是麵和心不合了。如果是旁人這麽說她,田蜜多半還不會往心裏去,但是於怡然說她,就是真的沒其他意思,田蜜也難免不多想。更何況,於怡然最喜歡在田蜜麵前尋找優越感,沒機會創造機會也要踩田蜜兩腳,如今機會放在她麵前,她怎麽會無動於衷呢?


    田蜜當下臉色就有些不好看,旁邊的人意識到自己剛才過分了,也都收斂了許多。就於怡然一個人,在那兒笑得越發開心。見旁邊人不符合她了,於怡然收了笑容,看著田蜜冷笑道,“怎麽了?自己醜還不讓人說了?你要是不讓人說,你自己長得好看點兒不就完了。”


    “於怡然。”泥人兒也有三分性子,更何況是麵對跟自己一向不對付的於怡然。田蜜語氣聽上去不怎麽好,此刻旁邊已經有些人朝他們看過來了。寢室老大大概是怕事情鬧大了不好看,連忙拉了拉田蜜。那一刻田蜜心中是酸楚的。


    她一片赤誠對待同學室友,卻並沒有換來她們同樣的對待。每次隻要跟於怡然吵上了,寢室裏麵的人總是來勸她,叫她不要吵了。可明明每次挑事兒的都是於怡然,為什麽說的好像都是她的錯一樣?


    田蜜沒管袖子上麵的那隻手,衝於怡然說道,“嗯,你好看,天底下就你一個人好看。”她性格懦弱,碰上這樣的場麵,連句反駁的話都不會說,隻是氣得渾身發抖。


    於怡然這個撕x小能手,當然不會把田蜜這種量級的戰鬥力放在眼中,她冷笑了一聲,抬眼看她,“不多美,比你美就行了。”田蜜被她這句淡淡的話瞬間噎得不知道該怎麽回,然而她敗下來,於怡然卻不會就這麽放過她,故意用很大的聲音對她說,“我覺得啊,人還是要正確認識自己比較好。長了張套馬杆漢子的臉就別有一顆林黛玉的心,成嗎?”


    這是說田蜜要躺倒任她嘲諷了?田蜜想罵她於怡然是什麽東西,然而還沒有說出口就覺得自己這話隻要一說出去就占了下風。她氣得不行,偏偏嘴笨,一句反駁的話都說不出來。於怡然輕蔑地看了田蜜一眼,再也不看她,轉過身去跟其他人調笑去了。


    直到現在,一直在看熱鬧的人才上來拉了拉田蜜的衣服,讓她別再鬧了。看吧,每次都是這樣,明明不是她的錯,弄得好像是她輸不起鬧不起一樣。可是,每次戳人家的弱點,踩人家的痛腳,這就很正當嗎?


    田蜜氣在胸口吐不出來,把自己鬱悶得不行,幹脆轉過身不理那些人,自己出去了。她出去之後,越想越覺得委屈,越想越覺得憋屈,想衝進去給於怡然兩耳光,但也知道自己打不過她,隻能暗自神傷。走到教室門口,忍不住就哭了起來。


    她是真的忍了太久了。這些年不光是於怡然,還有其他人對她的態度,像是一層被蒙在她身上的保鮮膜一樣讓她難以忍受。好像長得胖真髒得醜就是原罪一樣,長得胖長得醜就沒有人權、不應該受到別人尊重了一樣。且不說田蜜是不是就真的長得醜,就是她真的又老又醜又胖,難道她作為人連最起碼的受人尊重的權力都沒有了嗎?就是因為她胖,所以她就要遭受這些人言語上的侮辱和態度上的蔑視嗎?


    許久的委屈放在心頭,這個時候終於能夠哭出來,但顧及到這是教室,田蜜連哭都覺得哭得不舒坦。她在那兒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旁邊卻沒有一個人上來勸一句。她自己覺得站在那裏相當尷尬,卻因為經曆太少,連給自己找個台階下都找不到。田蜜一邊覺得尷尬,一邊覺得傷心,幾種情緒交織在一起,讓她手足無措。


    還好,這個時候有人站了出來,是曾向隅。今天這節課的老師很嚴厲,曾向隅也不能繼續逃課了,就從寢室裏麵過來。田蜜哭得正傷心的時候,鼻涕眼淚一大把,又沒人給她拿張紙,她隻能用手把臉捂住,讓自己看上去不要更狼狽。


    哭到一半,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給她遞了幾張紙,那紙是從手帕紙裏麵抽出來的,那人還挺細心,考慮到她不好拿,把原本疊在一起的紙給她打開了。田蜜一邊用手捂著臉一邊拿紙把臉上的淚水鼻涕擦幹淨,這才有空抬起頭來看人一眼。


    曾向隅從一進校門起,就是無數女生的夢中情人,奈何他情願待在寢室打遊戲也不願意出來撩妹,他的那些迷妹隻能對著他的照片感歎秋月春風。這才難得來上次課,沒想到就碰到了田蜜。


    田蜜不是第一次見他,往常覺得曾向隅是長得很好看,但從來沒對他有其他什麽想法。畢竟她還有自知之明,像曾向隅那樣的人,她是高攀不起的。這次,大概是淚眼看人,覺得他有種格外的朦朧美。大概是曾向隅這種“英雄救胖”的行為,透過田蜜那厚厚的脂肪,射中了她一直不敢動的少女心,就那麽一下,她就對曾向隅動心了。


    田蜜呆了十九年,因為胖所以覺得自己連喜歡別人都是對那人的一種褻瀆。她很有“自知之明”地從未喜歡過人,生怕因為自己的喜歡讓人受到更多的嘲笑,但麵對曾向隅,她就是情難自禁。


    她還記得,那個時候曾向隅把紙遞給她,似笑非笑、若有所指地對於怡然方向說了一句,“我覺得班上的人再好看也沒有我好看。”是啊,他又高又帥又好看,他都沒有說田蜜一句什麽話,別人哪裏來的資格。


    就是因為這樣一個動作這樣一句話,讓田蜜感念了他那麽多年。她這輩子受到來自外人的溫暖很少,尤其是同齡人的,她很珍惜。即使是後來曾向隅對她再不耐煩,她都從來沒有記在心上過。


    如果曾向隅後來知道正是因為他的這個行為和這句話,讓田蜜“騷擾”了他幾年,他可能會恨不得抽死自己。


    曾向隅這個人,雖然二百五,但作為一個長在紅旗下的新青年,該有的同情心都有。他難得來上一次課,就看到班上的那個胖女被人欺負得哭了。雖然她是胖,但是那也不代表人家可以這樣欺負她啊。更讓人不能忍的是,欺負她的人還長得如此其貌不揚。如果是個美女就算了,自己都長得不咋樣,一身幹排骨,又黃又幹癟,她有什麽臉去說別人呢?


    美貌如他都沒有說,別人哪裏來的臉?


    他幫助田蜜,完全是內心的那點兒正義感和同情心,曾向隅不懂女生之間的那點兒小九九,隻是看不起這種戳人痛處的行為。又不是殺父之仇奪妻之恨,動不動這麽陰損,幹什麽呢?如果那人不是田蜜,換成其他人,他一樣會伸出他屬於同學的“友誼之手”的。


    這一點田蜜自己也知道,但奈何就是忍不住會喜歡他,她不奢求能跟曾向隅在一起,隻覺得,能遠遠看著他就行了。


    哪怕那個給過她溫暖的少年,以後會去溫暖其他人。


    就算沒有大學那會兒的事情,田蜜也不認為曾向隅會喜歡自己。他們兩個,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中間不知道要出多少錯,才會讓曾向隅屎糊了眼睛豬油蒙了心。魏玉琳的話她聽了也就忘了,根本沒往心裏去。


    因為昨天累著了,加上又請了人來幫忙,田蜜總算是能夠鬆一口氣了。豆包這幾天連著吃姥姥的飯吃得不耐煩了,非要田蜜做。晨間不宜吃太重口的東西,況且豆包還是小孩子也吃不了那麽辣。此刻正是蘆筍出來的季節,田蜜拿了鮮貝和魚片出來,用薑蒜切絲,和蘆筍和胡蘿卜絲用魚片卷起來,淋上料酒和芝麻油,撒上鹽,放鍋裏一蒸。這邊又燒油,把準備好的鮮貝和薑蒜放進去小炒一下,等到這邊好了,魚卷也熟了。


    田蜜把魚卷端出來,將勾了芡的鮮貝汁澆上去,加入兒童醬油,一道蘆筍魚片鮮貝卷就做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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