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聲明!請不要用小說去看待和模仿現實中的治療!)


    “華生。。現在的你,不應該回憶過去了。你應該意識到,你的身體已經出現問題了吧?”


    方吳為看著低著頭陷入憂鬱的華生,極其認真的說道:


    “或者說。。你的精神狀況,已經不允許你再去思考那些了!”


    驚訝從華生的臉上展露,抬起頭詫異的看著方吳為,華生不懂得自己身前這個淡淡書生氣的房東究竟要說什麽。但也是一瞬間,華生的眼中稍縱即逝的出現了一絲憂慮,對自己身體現狀的憂慮。


    “原始人一號,花生的腦袋有問題嗎?”


    吳萌疑惑的看著相對而立,站在夕陽之下的方吳為和華生,發出了自己的疑問。


    方吳為看了一眼吳萌,並沒有多說什麽。他的眼中僅僅流露著令人心安,將一切交付給自己的自信,然後對華生問道:


    “華生,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過一個故事?”


    華生的黑色眼眸瞥向地板,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但是方吳為顯然也沒有要華生回答的意思,隻是自顧自的說道:


    “從前有一個人,他喜歡上了一個不喜歡自己的人。每一天,他都在期待和幻想之中度過,每一天都在等待著他靠近自己。結果,日複一日,年複一年,他發現自己幻想中的事情並沒有發生。甚至可以說,他幻想的事情在他短暫的一生中都不會再發生!”


    “!”


    在聽到那幻想再這一生都不會發生時,華生的蒼白的雙手緊緊握起,壓抑著他內心之中此刻最痛苦的回憶。方吳為這個連人名都沒有的故事,卻激起了他心中的傷痕,就如同揭開了他不為人知的傷疤一樣,刺痛而又鮮紅。


    方吳為看著身前的華生,明白自己所說的話真真切切的進入了他的內心深處,於是接著說道:


    “剛才說的故事,可以套用在每一個人的身上。因為這就是暗戀,這就是失戀。這種千篇一律的套路,在路上隨處可見,廉價到不行。”


    “不是廉價的東西。。”


    華生緊緊咬著牙,低著頭看著地板,從嘴中擠出了這句話。


    “我知道你很痛苦,想要別人承認你的感情是獨一無二的。但是這種感情在每一個人身上都出現過,說實話就是爛大街的貨。”


    方吳為搖搖頭,為華生的執念感到可惜,接著說道:


    “就是這種廉價的感情,你也要讓它將你未來的美好剝奪嗎?你充滿無限可能的未來,就要被這種爛大街的東西替代嗎?”


    “我說了不是廉價的東西!”


    華生的眼中布滿了淚水,歇斯裏地的朝著方吳為吼道,就如同捍衛著別人眼中可笑的物品一般,讓人感到惋惜。


    方吳為悄悄咽下一口口水,用平靜卻溫柔的眼神看著華生。


    重度的抑鬱症患者在接受谘詢時,大部分難以對外界的刺激進行反應。除去心境因素之外,相伴隨的思維遲緩,大腦器質性受損都會導致難以溝通的問題。要想要從根本解決問題,就要找到問題的根本。雖然華生不一定是重度抑鬱症引發,但方吳為意識到自己確實沒有找錯問題的源頭。


    “就算。。”


    方吳為緩緩問道:


    “我承認了它不是廉價的東西又能怎麽樣呢?”


    這一句話說出口的一瞬間,華生整個人便如同被極地的寒冬所冰凍,整個人僵硬在那裏,含著淚的雙眸直勾勾的看著方吳為,無法接受他所說的話語。


    是啊,就算承認了那是獨一無二的情感又怎麽樣呢?就算別人都告訴你,你對你喜歡的人是比任何人都好又怎麽樣呢?不都改變不了不在身旁的現狀嗎?


    所以失戀也好,人生的失落也好,將那一切接受吧!大步的向前,不要背負什麽,也不要放下什麽,就是這麽毫不猶豫的向前走!


    如果無法忘記過去,那就拚命的回過頭去奔跑,跑到精疲力竭為止,跑到淚流滿麵,跑到連你的鼻涕,鮮血全部都滴在地板上為止,跑到不願意再奔跑為止!然後大步的,抬頭挺胸的向前走!!


    方吳為看著一行淚緩緩從眼眶中流下的華生,默默向前靠近了一步,然後問道:


    “與未來相比,你喜歡的人還是更加重要嗎?就算沒有未來,也希望再喜歡著那個人嗎?”


    華生的胸膛起伏著,哽咽的點了點頭。無法忘懷的感情,總是讓人墜入深穀。而真正讓人墜入深淵的,其實不是別人,也不是那可恨的愛,而是人類自己罷了。


    【唉。。】


    方吳為在心底歎了一口氣。失戀對常人的影響,甚至比許多的精神障礙更加可怕。如果可以的話,真希望有法律能禁止任何審批不合格的感情。或者可以的話,真希望可以用什麽藥物將這一切感情遺忘掉。


    可惜,沒有。


    這種讓人墮入地獄,卻眨眼又將人拋上天堂的情感,還真是世間最難以理解的毒藥。不過是因為悲傷回憶突然的浮現就能讓人低沉,不過是因為忽然幻想到未來的美好就能讓人愉悅,真的是。。太過可笑了。。吧?


    “既然如此,那你更應該釋懷過去。”


    方吳為將心中的可惜都深深埋藏,用作為醫生該帶有的感情說道:


    “如果你死了,你的感情就不複存在了不是?如此強烈,如此令你珍惜的感情,不就會隨著死亡而終結了嗎?”


    頓了頓,看著華生依舊流淌著眼淚的雙眼,方吳為緩緩說道:


    “不是為了你喜歡的人而活著,不是為了繼續喜歡那個人而活著。隻是為了自己,為了讓自己珍重的情感保留下來而活著。讓自己從痛苦之中解脫出來,讓自己看到更美好的未來而活著。”


    “也許你的未來裏不一定會有那個人,但你的未來裏一定會遇到新的朋友,新的人,新的美好事物。就像是漫畫裏麵的一句話一樣:


    ‘隻要活著,就總能找到一些有意義的事,就像你找到了那朵花,而我找到了你。’


    要對未來抱有著信心,對未來抱有著敬畏。然後去相信明天會更好!如果不好,那就認真的活著,去努力相信後天會更好!無論如何,不要倒下,不要被打敗,向前全力的奔跑。”


    此時此刻,方吳為的心底仿佛也被華生的感情,染上了一層難以抹去的灰色,那是失望與失落的情感。他也多麽想要告訴華生,為了那個人而活下,為了那個曾經如此珍惜的人活下去。


    但是,如果不從根本上改變華生的思維,如果連方吳為自己都暗示著華生繼續去喜歡那個人,那麽華生可能一輩子都會活在那人的光芒之下。即使現在從悲傷中走了出來,那麽下一次,再下一次呢?肯定又會重新陷入那種痛苦之中。


    這也是心理治療中,治標不治本的原因之一。為了傷害心靈的人與事改變自己,最終還是會被傷害的。就好像明明是因為家庭暴力而痛苦的人,卻被醫生告知為了家庭再一次振作,無限重複的惡性循環,怎麽可能讓人變得更好?


    黃昏的微風,吹拂在華生的臉龐上,那淡淡的淚痕還有泛紅的眼眶,無數次的訴說著華生內心中的傷痛。


    但即使方吳為是如此努力的想要幫助他了,華生在聽到這些話之後,卻依然是沒有點頭承認。


    “我喜歡的那個人和你不太一樣。。”


    華生用自己蒼白的手,輕輕擦去眼角的淚水,他的臉上不知為何露出了陷入曾經溫柔回憶的笑容。


    “但你和那個人真的好像。。都一樣,莫名其妙的,想要讓別人變得更好。。”


    方吳為愣了愣,在內心中詫異起自己所說的話。明明已經如此努力的避免暗示行為了,為什麽還會讓華生又記起那個人?!


    想著再用言語去製止華生的思維,方吳為絞盡腦汁思考著的時候,華生卻已經帶著溫暖的話語自言自語道:


    “我喜歡的人啊。。是一個別人眼中的人渣。。他總是毫不猶豫的,毫不猶豫的希望為別人帶來幸福。。就是這樣的人渣,卻是孤獨到最後的人。咬著牙,不讓任何人看見自己有多麽孤獨,咬著牙,再一次給別人帶來幸福,然後等待在那個人身旁,等待那個人找到屬於她自己的幸福的人渣。。”


    方吳為詫異的看著身前的華生,不知不覺後退了一步。他意識到,這個華生對那個人的感情,早就已經不是簡單的三言兩語能講完了。雖然自己很想幫助華生,但是現在看來,華生已經明白了他心中真正希望完成的事情。


    眼中雖然還有著一絲陰鬱,但卻流露出了新的希望的華生,沒有在意方吳為一行人,就如同眼裏已經隻剩下了自己所喜歡的人一樣,緩緩說道:


    “他。。不是能給人帶來幸福的吉祥物,他隻是比別人等待得更久更久而已。我想,沒有人會懂得他的。。反正總有人會先離開,反正都有人會先死去。所以,讓被離開的那個人是自己,讓孤獨活著的人是自己。這就是他的正義。。這就是,我無法忘記他的原因。。很可恥,卻又高尚著,他就是這樣矛盾的存在。。”


    嘴角輕輕的露出一絲笑意,眼前的華生已經讓方吳為不能理解了。所謂的感情,究竟是要重視到什麽樣的程度,才能讓一個陰沉得可怕的人,突然的找尋到新的希望?


    “我呢。。”


    華生輕輕摸了摸自己白皙的後頸,然後像是不好意思一般的說道:


    “也想像他一樣,成為那種毫不猶豫為別人帶來幸福的人。。但是,像我這種老給別人帶來麻煩的人,可能是做不到了。。所以,我就成為那個,最後還在陪伴他的人好了。。”


    說完的華生,就如同少女一般羞澀的低下了頭,讓方吳為在雞皮疙瘩狂冒的同時,也明白了華生此刻的心意。


    【看來。。這一次自己沒有成功啊。。】


    方吳為默默的歎了口氣,不過很快又打起了精神。不管結局是如何,至少這一次華生看上去走了出來,既然這樣,也隻好不再強求了。


    “雖然我覺得華生你說的那個人,還是很人渣就是了。”


    方吳為看著身前滿滿少女心的華生說道:


    “不過,我倒是很能體會,親眼看到珍重之人死去的痛苦。我想我能感受得到,所謂的等待別人先離去的正義。。”


    說到這裏,方吳為下意識看向身旁的吳萌,腦海中又回想起那個她離去的夜晚。那個昏暗的燈光,那個她所說出的每一句離別。


    先走了的人,總是沒有那麽多的痛苦。隻留下停留在原地的人,蹲坐在門邊默默抽泣。如果她沒有回來,自己一定會在心中,長出一根永遠痛苦的刺吧?


    “如果有機會,我也想見識一下你說的那個人。”


    方吳為笑著拍了拍華生的肩膀,今天雖然裝比失敗,但是也算是有收獲了。


    “嗯。。你這麽好的人,一定會和他聊得很愉快的!”


    華生點點頭,臉上的淚痕也沒有讓他顯得多麽的悲慘,反而一種新的活力油然而生。


    “是嗎?哈哈。。哈哈。。”


    方吳為尷尬的笑了笑,不知道是因為被人誇獎了,還是因為記起了一個討厭的人渣身影。


    就這樣,在幾人又聊了一會兒天之後,華生便告別了方吳為一行人。


    看著沒有之前那麽陰鬱的華生慢慢走向遠處,方吳為心中也稍微的鬆了一口氣。


    【用不同的方式去拯救著誰,就像是弱智,也像是孩童時期的英雄遊戲一樣,傻得可愛,卻難得的讓人感到尊敬。也許這就是所謂的傻瓜一樣的信念吧?】


    想著華生所說的那些話,方吳為嘴角露出一絲笑容,那是他自己也不明白的笑意。


    如果說心理醫生用疾病的可怕,將痛苦者的注意力轉移到治療上。那麽那個人,一定是用一份新的愛情,一份完美的愛情去轉移痛苦者的注意力。以一個不會傷害別人的情人身份,默默陪伴吧?所謂的正義究竟是站在哪一邊?現在的方吳為也無法明白了。


    “唉~不想了!”


    拍一拍自己的臉頰好讓自己清醒一點,方吳為看華生離去的背影,不知為何的感到了久違的放鬆。也許是因為解決了一件事吧?也許是自己可能幫到了一個人?又或者,因為自己珍重的人,此時此刻正站在自己的身旁。


    側過頭看向身旁的吳萌,方吳為的手不自覺的輕輕揉起她蓬鬆的頭發。也不在意吳萌是否願意,方吳為的臉上帶著溫柔的笑容說道:


    “吳萌,我突然決定了。”


    停頓了一下,方吳為仔仔細細地看著吳萌那大大的眼睛,長長的睫毛,還有如同陶瓷一般的小鼻子。一切都是那麽的熟悉,和當年第一次見到她時一樣,沒有任何改變。即使有任何的改變,那也一樣是在他心中所珍視著的女孩。然後方吳為很認真的說道:


    “我決定要活很久。嗯!比所有人都活得久。然後,替大家背負這一切,讓自己成為最後一個離去的人!”


    方吳為信心滿滿的說著,就像是要告訴全世界一樣,讓周圍的人都下意識注意向他。


    “哈啊?原始人一號,你是想當人渣嗎?!”


    吳萌的臉色通紅,憤怒的抬起頭罵道。


    “不是啦,我隻是想。。隻是想明白一下,別人眼中的正義而已。”


    方吳為尷尬的趕忙解釋道,吳萌快要冒火的眼睛裏,是方吳為不敢承受的怒火。


    “哼!變態!”


    吳萌羞紅的臉頰,在夕陽下顯得更加的紅豔。不過即使是這樣,她也沒有將方吳為的手拍開來,隻是靜靜看著華生遠去的背影,也和方吳為一樣,思索著那些話語。


    然後,在她稚嫩的內心中,深深烙印下了方吳為的那句承諾,那句最後一個離去,背負這一切的承諾。


    。。


    。。


    。。


    “對了,方醫生。”


    上官傲麟看著在漸漸稀少的人群中的華生,忽然問道:


    “那個華生到底是什麽問題啊?”


    方吳為回頭看了一眼和西洛雅站在一塊的上官傲麟,無奈的笑了笑,然後繼續看向越來越遠的華生緩緩說道:


    “科塔爾綜合症,又稱為活死人綜合症。患者自認自己已經死去,對活著感到不能理解,是世界上心理學的幾大怪病之一。但是。。”


    說到這裏,方吳為停頓了下來,像是回想著過去課堂上老師的身影一般,過了一會兒才又說道:


    “但是得了這種病的患者,如果能重新找回對活著的希望,重新找到生活的樂趣,那麽便有極大康複的可能性。這可能就是上帝為他們這些陰影之下活著的人,所特地打開的窗戶吧?真是矛盾到令人欣慰。”


    “嗯。。”


    上官傲麟點點頭,也算是對這個世界上無奇不有的事情,感到了一絲的啟發。


    如果,就到此刻為止的話,那麽今日愉快的遊樂園之旅也將算是美好的回憶。


    但是。。


    “嘭!!”


    巨大的爆炸聲,陡然之間在房東房客們的前方響起!那是與煙火完全不同的巨大聲音!就如同巨大的重錘,狠狠砸落在耳邊一般!讓方吳為的腦海中,一瞬間隻剩下了嗡嗡的一片。


    “嘭!!”又是炮彈爆炸的巨響!


    房東房客們下意識朝著爆炸聲響起的地方看去,隻見到如同死亡玫瑰般的火焰,在遠處的華生邊上爆開,豔麗的綻放著!


    那炮火之下的華生,如同風中的殘燭,不過眨眼的一瞬間,便消失在了火光與灰色的塵埃之中。


    “啊啊啊!!”


    也正是這一瞬間,稀少的人群發出悲慘的哀嚎!四處亂竄,臉上帶著恐懼的人群,再加上那不時響起的炮火轟鳴聲!將本該象征著童話的遊樂園,繪畫出了地獄般的混亂!


    已經呆掉的方吳為,顫抖的向吞噬了華生的炮火中望去。


    隻見那火光之中,一位身著華麗紅袍的少年,周身飄蕩著縷縷的紅線,在灰燼之中將那個單薄的身影給抱緊。


    而那個抱住了華生,穿著紅色長袍白底漢衣的少年,竟在紅焰的爆炸中,轉過頭看向方吳為,讓方吳為看見了他的一隻眼睛。


    他紅色眼影下的眼眸中,帶著憤怒與不解,然後回過頭的瞬間便眨眼與華生一同消散不見。仿佛從未出現過,由另一個世界而來一般。


    “方大叔!!你們自己顧好自己吧!可惡!!”


    那個熟悉的男聲,帶著無法壓抑的憤怒在方吳為的腦海中炸裂,然後消失殆盡。


    鮮血。


    斜陽。


    哀嚎。


    痛苦。


    地獄降臨在了方吳為一行人所在的現實之中。那不符合房東房客們日常的戰爭,現在拉開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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