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泡已裹住“青龍劍”。


    “青龍劍”劍氣使氣泡膨脹崩緊。


    但泡泡仍然圈裹往劍鋒而且向戚少商之手臂及身子粘來。


    戚少商立即撒劍!


    “馭劍之術”通常都是把人的精氣神、功力身與劍合而為一以銳不可奪之勢摧堅削抗這是一種置於死地而後生全力一擊以死相搏不惜玉石俱焚的拚命打法。


    這種人與劍已為一體人就是劍劍即是人的招法非功力深厚的人不能為之。一般會家子劍是劍人是人是人使劍道行較差的甚且為劍所驅成了劍使人。


    功力較高的確能把劍使得出神入化但仍然是“劍法”;把劍法再融入自己的情感思想的進而至“劍術”不過真正能夠把劍變成了自己劍在人在劍亡人亡的才能激出劍的全部銳氣和人的全部潛力二而為一是人劍之極限這叫“馭劍之術”。


    不過一旦“馭劍”便難分難解一旦劍毀人也不能卵存。


    戚少商的青龍劍己被泡泡裹在氣圈之中眼看他自己也得被罩了進去。


    可是戚少商居然能及時棄劍。


    他能“馭劍”但更進一步又也到劍仍是劍人仍是人人的元氣與劍的精華合一出擊但念動形分一旦遇危人仍可離形歸神人與劍分!


    ——劍是劍人是人。人以劍禦敵劍若不敵人何必亡?


    戚少商一撒劍身形便落了下來。


    他隻有一隻手。


    他撒劍的時候已抄出“春秋筆”。


    春秋筆在泡泡的未完全愈合的底部裂縫上一劃!


    青龍劍雖被吞裹但銳氣過處泡泡仍裂了一道隙縫正在迅合攏中。


    春秋筆這一捺割泡泡就裂開了!


    戚少商以春秋筆配合破了這一一個奇異的“泡泡”!


    泡泡一破忽聽一個女音哀呼了一聲。


    鬆影婆娑裏一個瘦小的身影閃幌了一下戚少商人在半空驟落下來就在他破泡泡之後足未沾地之際頭上鬆頂突然爆出一聲極大的巨響!


    這聲音像千魔萬魅被一陣旋風卷去似的戚少商猛抬頭隻見一個巨大的黑影子在樹梢間一抹而過這影子的左右兩側像一對羽翼一青一紅青得令人心寒紅得令人心悸。


    而那瘦小影子也隨這魔影緊躡而去。


    幾乎是在同一刹那四個人自四棵齊排的鬆樹上落了下來。


    這四人淩空躡虛拔步飛渡直向那棵枝散葉落的淩霄長鬆逼去。


    隻見巨鬆上一處盤根虯結的枝幹交搭之處一左一右端坐著兩個人。


    趁月色一張那兩個人一個便是劉獨峰而另外一個竟是


    “四大名捕”之:無情!


    戚少商心神一震。


    他已經可以感覺到劉獨峰和自己做錯了些什麽無可補救的事可是在這緊急關頭他已無及多慮。


    他長身攔在鬆樹下。


    那四個人互覷一眼扇形地分了開來仍逼步前行。


    那四個正是:


    龍涉虛


    英綠荷


    鐵蒺藜


    狐震碑


    九幽神君的四大弟子!


    戚少商仗劍攔在鬆樹前。


    任何人要靠近鬆樹不管飛天遁地都得先經過他的身子。


    那等於是先要問過他手中那口寶劍。


    戚少商心中非常清楚這局麵顯然是:九幽老怪費盡心機假意逃走引劉獨峰追趕而把無情的轎子誤作敵轎出手殺了無情的一名近身劍憧無情含忿反擊與劉獨峰互拚重傷才現竟是對方但九幽老怪趁機驟下殺手把二人擊至重傷恐怕一時三刻兩人都難以複原也不能再戰的至於九幽老怪似也在劉獨峰與無情合力反挫之下吃了大虧已跟被自己劍筆攻破的“泡泡”避遁而去而這四名凶神惡煞的九幽老怪之弟子便是要留下來取劉獨峰、無情和自己及張五的性命!


    戚少商決不容人取自己的性命。


    他還要活下去活下去報仇。


    隻有從來沒有真正嚐過仇恨的人才妄口胡言:何必報仇、何苦報仇!戚少商當年能大度容人、吸收精英、結納賢能但待他真正身曆血海深仇之時便知道世上有些仇你要想不報、設法要避掉也甩不開。避不掉的!


    ——戚少商何嚐希望有一天自己竟成了“複仇”的代號!


    ——他何嚐不想容人、忍人、恕人!


    可是他現在若不揮劍自衛還有什麽路可走?


    他不截斷來敵的去路他自己可有退路?


    沒有負仇的人是不會了解身負深仇的人之忍痛、無奈不會懷仇的人是幸福而幸運的但不可就此挪揄譏諷記仇的可憐入!


    ——誰願意有仇?


    ——誰希望記仇?


    戚少商觀形察勢他不能落在這四個惡魔的手裏而且也決不能容人加一指於劉獨峰與無情!


    ——劉獨峰是扣捕押解他的官差。


    ——無情是促使他被捕的禍。


    ——可是他們是兩條好漢戚少商決不能讓他們落在這些惡徒的手上。


    他可以逃走。


    此刻這四人似乎誌在劉獨峰與無情他一旦逃跑對方頂多隻能分出兩個人來追擊!


    四個人他恐非其敵。


    兩個人則好解決。


    可是戚少商不能逃。


    他不能以一條胳臂帶三個傷重的人走。


    劉獨峰、無情、張五……無一人不是身受重傷連生死都未有著落的。


    他隻有咬牙苦拚。


    狐震碑、龍涉虛鐵蒺藜、英綠荷交換了眼色。


    ——今晚能殺劉獨峰、無情、戚少商在師父麵前就是大功一件而且也是件哄動天下的大事!


    ——不過要殺劉獨峰和無情就得先除掉眼前這個戚少商!


    戚少商橫劍立在樹旁月光下獨臂淩霜大有一夫當關、雖死不悔的神貌。


    英綠荷笑嘻嘻的道:“戚寨主你一個人我們四個人劉捕神和無情大捕頭已被我們師父傷得奄奄一息束手待死我看你還是乖乖的投降省得再作無謂的頑抗了。”


    戚少商淡淡地道:“這一路來大概走了兩千裏路很少有以一敵四的局麵。”他頓了一頓接道“通常我都是以一敵十以一擋百的。”


    英綠荷看見戚少商落拓但瀟灑、負隅但傲岸的樣子心中著實愛煞很想兵不刃血的把他收服恣肆縱情一番便道:“你看我們師父的神威劉獨峰和無情現在不是被打得泥塌散的人像似的端在樹上動也不能!你能將我們的小師妹泡泡兒的法寶毀掉足見高明朝廷既視你為禍害非要抓你正法不可你又何必護著這些狗衙差、臭捕頭過去一劍把他們殺了投誠於我們我跟你向師父說情去說不定他老人家心中一樂把你收為小師弟也不一定哩……”說著自己嘰嘰咕咕的笑了起來笑得花枝亂顫水眼兒眯成一線俏俏鈞瞄也確是媚人。


    戚少商低凝視手上劍鋒道:“令師武功高強麽?他狼狽遁去恐怕傷得不比樹上的兩位輕罷?”


    英綠荷粉臉在冷月下變得更白道:“戚少商你這是非討死不甘休了?”


    鐵蒺藜冷笑道:“跟他羅嗦什麽?他無非是要拖宕時間!”


    英綠荷小臉一揚“你等什麽?劉獨峰和無情捱的是我師父的‘空劫神功’功力愈高受傷愈重他們怎複原得了張五中了小師妹的‘摩雲攝魄‘嘻斷回複不了你等救兵:白等了!”英綠荷的麵貌姣好雖不是花容月貌但一副天真未泯小女孩子的模樣但說起話腰肢擺個不定聲音也低沉濃濁這倒似是秦淮江畔老於經驗的風塵女子才有的舉止。


    戚少商看了她一眼突然覺得一陣昏眩。


    不知怎的英綠荷膚色的白使人立即冒起一種邪想:很想撕剝掉她的衣衫看她衣衫裏麵的身子是否仍一樣細嫩白皙直似捏得出水來。


    戚少商知道對方正施展邪術立即不去看她。


    他看劍鋒。


    劍鋒驀地透綠了起來。


    “一元神功”已逼入劍身之中。


    英綠荷陡地笑了起來:“看我呀怎麽不敢看我?”


    龍涉虛忽吼了一聲:“跟他多說什麽!我殺了他!”


    狐震碑冷沉的脫了他一眼道:“我還沒有下令你急什麽!”


    狐震碑的輩份在同門中要比龍涉虛高龍涉虛一時無法說下去狠狠地一腳喘去一棵小鬆樹竟給他一腳踢斷轟然而倒!


    狐震碑冷笑道:“你這算是不服?忘了師父的吩咐?”


    龍涉虛一聽“師父”二字趕忙強忍怒氣不敢多說二字。


    狐震碑雙目閃著豺狼一般的光茫向戚少商拊掌笑道:“戚寨主以德報怨人要鎖你斬你仍護主心切了不起了不得!”


    戚少商笑笑不語。


    狐震碑道:“你真的要以一敵四?我是在顧全你啊!”


    戚少商一曬道:“剛才在下沒你的顧全一樣曾經以一敵四。”


    狐震碑臉上殺氣一閃反退了一步道:“好”頓了頓又說“破轎子裏的人滾出來!”


    他一語未畢七道溜煙已從他身旁的鐵蒺藜手上疾射出去!


    鐵蒺藜這一出手暗器入轎卻如泥牛入海。


    然後月色下隻見一矮瘦的身軀一溜煙似的閃了出來蜻蜒回氣似的掠了前來。


    一個梳髫紮辮的小童。


    戚少商與他一照麵隻見這小僮骨骼清奇目靈眉清但滿淚痕一臉悲憤的樣子。


    戚少商跟他這一朝相特別看個清楚對方是否真是個小懂小僮一落下地來看見伏在馬車上的小僮屍體就嗚咽起來。


    這一下留意知道絕非易容決非花假隻見那流淚的小僮向戚少商一揖道:“戚寨主。”


    戚少商遲疑道:“你是……”


    那小僮烏靈靈的眼睛霎了霎揩掉臉上的淚珠向戚少商道:“戚寨主你不必疑慮我們在思恩鎮安順棧見過當時公子以為你是巨寇惡匪倉促間出手助劉爺把你擒下後來聽一眾英雄好漢說你的種種事跡心生仰慕自告奮勇要趕來把你從劉爺手上救回……豈知劉爺一上來就下了殺手把我的小兄弟殺了也重創了公子完全是……”說著又哭泣起來。


    戚少商看了心中難過道:“你不要哭。”


    英綠荷笑道:“他害怕嘛。”說話時一雙眼睛還是勾著戚少商瞧溜。


    不料英綠荷那句話一說小僮手中多了一把銀色小劍。


    銀劍一掣在手劍尖己到了英綠荷的咽喉!


    英綠荷吃了一驚。


    她知道無情身邊的四名劍童也自有過人之能但萬未料到出手竟如此快、狠而且話也不打便出殺手。


    何況英綠荷見得在月色下禿鬆前的戚少商誌高倜儻、傲岸不群的樣子早已心神酥了半爿銀劍這一刺她幾乎躲不開去。


    狐震碑冷眼旁觀英綠荷對戚少商另眼相看早已妒火中燒;龍涉虛則早已暴跳如雷恨不得把戚少商大卸八塊倒沒注意銀劍會猝然出手!


    連戚少商都沒料到銀劍會驟施殺手!


    英綠荷心神一驚腳步倒踩一逸丈餘銀劍急縱而出食指一按“崩”的一聲劍尖飛脫射出仍然飛釘英綠荷的喉嚨!


    正在此時“嘯”的一響一枚拳頭般大的鐵蒺藜飛旋而到後先至擊在劍尖上!


    劍尖一蕩銀劍僮子幾把握不住脫手飛去忙把銀鏈一扯穩住身形可是英綠荷這時已出一聲厲嘯。


    隻見她雖不長但散披在臉上尖上打著好些環結用彩線束著她已拔出一支鐵如意夾著厲叱揉身搶上往銀劍僮子頭上、身上狠命的打擊下去!


    戚少商一見便知英綠荷動了真怒。


    他怕銀劍遇危剛要上前狐震碑叱道:“上!”


    鐵蒺藜伸手一揚五道暗影直射入馬車內!


    暗影從車篷而入。


    隻聽一聲慘哼。


    戚少商目眶欲裂怒吼:“張五!”


    狐震碑已一溜煙似的直掠上鬆樹。


    他的目標是劉獨峰和無情!


    戚少商正要上前攔截龍涉虛已像一座山似的壓了下來。


    他全身脹紅臉如糞血全身像吃飽了風脹滿了氣的紅帆鼓革又似一隻鼓著氣的白蛤向戚少商攔腰就是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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