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百鳴先問了寧石一個問題。


    “你怎麽看待雙城之戰中的大爆炸?”


    在諾斯共和國曆史學者的研究共識裏,雙城之戰起源於人類大貴族貪婪無度的本性,大爆炸是必然發生的事件。


    沒有雙城之戰,也會有三城四城五城之戰,隻要大貴族的貪婪本性還在,戰爭就永遠存在,那麽大爆炸就是不可避免的。


    至於大爆炸本身, 學者們認為它摧毀了起源星的繁榮與文明,滅絕了起源星上95%的人口,使起源星的科技水平倒退了數百年,儲存的資源也銳減到不足原來的千分之一。


    大爆炸是起源星人類曆史上最大的悲劇事件。


    但童百鳴故意如此發問,顯然是對大爆炸事件肯定存在不同的看法。


    既然主流觀點對大爆炸是批判,那麽童百鳴很可能是與主流對立, 認為大爆炸不是壞事。


    寧石腦海裏瞬間閃過這些思緒,想清楚後,他故作高深的回答道。


    “禍福相依。”


    聽到寧石的回答, 童百鳴一下子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他第一次認真的審視寧石,語氣裏終於有了感情。


    “寧先生不僅膽識過人,不懼生死,而且善於思考,見識不凡,對事情有自己獨到的見解。


    好一句禍福相依,簡簡單單的四個字,就是對大爆炸事件最好的評價。”


    童百鳴真心實意的稱讚了一番寧石,讓坐在一邊的童輕輕聽得目瞪口呆,從小到大,她從沒有見到父親如此誇獎一個人。


    童百鳴繼續說道:“大爆炸的確給起源星帶來了極大的災難,但是在大爆炸之後, 卻也為起源星力量體係的發展帶來了更多的可能。


    輻射人依靠大爆炸帶來的輻射元素,發展出了強大的輻射力量體係, 起源星的各種動植物, 因為輻射元素的侵蝕而開啟了變異進化的道路, 各種各樣的輻射生物開始出現。


    而這些輻射生物的出現, 雖然擠壓了人類的生存空間,但也為人類提供了各種修煉資源。


    輻射生物身體的某些部位可以成為生化材料,體內蘊含的果凍肉給予人類無窮的精力,你們屠夫還可以從它們的身體中獲取血肉精華,增強體質。


    這些都是大爆炸帶來的好處。”


    童百鳴第一次跟人講解心裏對大爆炸事件的見解,仿佛把寧石當做了知己,越說越興奮。


    “我在收集傳統武者流派的資料時發現,在大爆炸之前的100多年,有記載的就有35種傳統武者流派滅絕。


    在那個時代,各個傳統的力量流派都瀕臨滅絕,隻有機甲和機甲師越來越繁榮。


    在我看來,世界不應該這樣,世界的發展應該是多元化的,而不是單一的,力量體係也是如此。


    諾斯共和國的曆史學者們雖然一個個笨如蠢豬,但是他們的研究有一點沒有說錯,大爆炸是必然發生的。


    一切都是世界發展的必然規律。


    當起源星的人類隻剩下機甲師一條發展道路時,大爆炸理所應當的發生了, 這是世界發展在冥冥之中, 給予其他力量體係的一次機會。”


    童百鳴的話啟發了寧石,他說的話不一定全對,但卻又很有道理。


    尤其是闡釋了大爆炸的幕後推手,其實是世界自身的發展需要,這與冥冥之中存在的世界意誌很符合。


    也許在世界意誌看來,鈦極世界可以讓機甲師的發展成為主流,但不能是單一流,其他流派也要有發展的空間。


    寧石進一步細想,大爆炸之後,也許會誕生一些東西或者一絲契機,進一步推動機甲技術的發展。


    從而讓鈦極世界有晉升大世界的可能。


    所以起源星上的大爆炸,也許真的是世界意誌在無形之中本能推動的。


    就拿屠夫這個職業來說,在大爆炸之前,起源星上的超凡生物已經全部被機甲師清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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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屠夫要獵殺超凡生物,提取血肉精華,必須離開起源星,到浩瀚星空去廝殺。


    以剛剛起步的屠夫的實力,拿著一柄屠刀進行星際冒險和開拓,十分危險,代價也很昂貴。


    人類進行星際殖民和開拓,都是依靠機甲、戰艦等氦能武器,像屠夫這樣去肉搏,極為罕見。


    如果一個屠夫為了進行星際開拓,開始學著使用各種氦能武器,時間長了,他自然會依賴氦能武器。


    畢竟比起辛苦鍛煉增長的一些體質,氦能武器很容易就能得到,初期的威力極大。


    既然這樣,何苦還要舍近求遠,冒著生命危險去從事屠夫職業呢?


    在這種環境下,屠夫職業連傳承都舉步維艱,自然而然瀕臨滅絕。


    在大爆炸之後,起源星上有了輻射生物,情況稍微好了一些。


    至少有一刀流這樣的屠夫流派頑強的傳承了下來。


    寧石不由得點了點頭,他讚同的說道:“不站在普通人的視角,隻站在世界發展的客觀視角上看,大爆炸確實是有很多好處。


    起源星也不是人類的起源星,嚴格來說,起源星屬於起源星上所有的生物共同所有,任何生物群體的發展,對起源星來說都是一樣的。


    不能說人類退步了,其他動植物等生物群體進步了,就說起源星整體在退步。


    大爆炸是公平的,所有生物都暴露在輻射元素之下。


    大自然裏的動植物憑借著更好的適應能力,迅速變異為了輻射生物。


    人類隻有少部分人成為輻射人,極少部分人免疫了輻射元素傷害,成為所謂的野人。


    更多的人群依然待在大爆炸沒有波及到、輻射元素極其稀薄的地區繁衍人類文明。


    大家各自發展各自的,對起源星整體來說,這本質上就是多元化的發展道路。”


    寧石這段話還有後半段,站在大爆炸之前生活在起源星上的普通人類的角度上看,大爆炸就是徹頭徹尾的人間慘劇。


    爆炸毀滅了一切,整片大陸生靈塗炭。


    這些話寧石沒有說出口,他已經察覺到童百鳴的立場,童百鳴堅定的認為大爆炸是利大於弊的。


    自己沒必要掃了童百鳴的談話興致。


    果然,聽到寧石的話,童百鳴十分高興,連鼻梁上的眼鏡滑落了一截都沒有在意,他罕見的附和道:“沒錯,對輻射生物來說,大爆炸就是它們文明的起源。”


    “而輻射生物,也是我們走身體潛力開發流派的人的福音。你知道為什麽現在的起源星90%以上的麵積都被輻射生物霸占了嗎?


    因為7級輻射生物就可以用肉體對抗初級機甲,8級輻射生物可以對抗中級機甲!


    在起源星上,7級輻射生物的數量數以萬計,人類根本惹不起。


    所以人類隻能固守在起源星的角落裏,苦苦支撐。


    至於9級輻射生物,我也不知道起源星上有沒有,但是我相信浩瀚的宇宙中,必然會存在9級輻射生物。


    因為發生氦能礦爆炸事件引發輻射元素擴散的,不止起源星,宇宙中很多星球也發生過這種事件。


    9級輻射生物必然存在,而它們絕對可以對抗高級機甲!”


    童百鳴所說的輻射生物的實力,與寧石之前的推測差不多,按照寧石之前的推測,7級輻射生物的體質在45-50點之間,8級在50-55之間。


    如此高的體質,搭配輻射生物近乎變態的防禦能力,確實可以對抗機甲。


    當然這些數值隻是寧石的推測,實際情況與他的推測可能會有一些出入。


    童百鳴突然走向童輕輕,伸出手掌在童輕輕的腦袋上撫摸著,嘴裏喃喃說道:“當我參加完傳統武者大會回到淵城後,便一心想將機械改造與人體潛能開發結合起來。


    最初的時候,我認為氦能礦是人類文明的動力,將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氦能之上,我苦苦鑽研了五年,發明了將氦能礦石融入人類肢體的技術。


    童童便是我當時最得意的作品,她的體內擁有一顆氦能心髒,能源源不斷的自動強化她的身體。


    但是很快,我便發現了氦能礦石改造模式的弊端。


    第一便是成功率太低,氦能心髒手術我做了1000多例,隻有童童一人存活至今,其餘人都存在各種各樣的排異反應,最終死去。


    氦能手臂、氦能骨骼等改造手術的成功率會高一些,但是總體也不超過5%。


    第二是成本高昂,氦能礦石本就昂貴,加上改造手術要準備的各種輔助材料,每一例手術的成本至少都在千萬以上,不利於推廣。


    最後一點,也是最關鍵的一點,氦能礦石改造模式與其他機械改造一樣,有實力上限的限製。


    就像童童,她的心髒與一顆指甲大小的氦能礦石融合在一起,那麽她之後爆發的實力,最高上限不會超過指甲大小的氦能礦石的總量。


    而且隨著時間流逝,她心髒內氦能礦石的能量是在不斷流逝的,個人的實力上限還在不斷降低。


    這不是我追求的結果。”


    童百鳴收回手掌,歎了一口氣,說道:“我們免疫人在野外生存十分艱難,由於沒有完整的工業體係,我們無法生產機甲。


    僅僅依靠機械改造的技術,我們隻能將活動範圍盡量固定和縮小,不招惹實力強大的對手。


    因為免疫人群體從未出現可以對抗機甲的高端力量。


    如今的淵城,看似繁花似錦,其實隻要諾斯共和國隨便派出幾個機甲戰士,就可以消滅我們。


    我的目標是發明一種身體改造技術,改造的成功率不低,推廣的成本不高,而且發展的上限足夠高,甚至沒有上限,至少要能對抗機甲。


    在氦能礦石模式失敗後,我便把目光放到了輻射生物上。


    既然7級輻射生物可以對抗機甲,那如果我將人類的軀體和輻射生物的軀體結合起來,朝著輻射生物的方向去改造。


    就有可能誕生出能正麵對抗機甲的改造人。”


    寧石知道,童百鳴以輻射生物為目標的人體改造肯定是取得了很好的成果,不然他的體質也不會達到41點。


    這體質已經超過了老李,以及鈦極世界那些傳統武者的大師們。


    童百鳴把話說開了,心裏反而舒暢不少,他發現不霸道的指揮人控製人,而是平等的與人交流,也是一番不錯的體驗。


    他看著寧石的眼睛,真誠的說道:“我將這門以輻射生物為目標的改造術命名為生化改造術,並且還未生化改造術創造了專門的冥想術,以提高改造的成功率,發揮改造後的實力。


    在我找對了方向後,生化改造術發展得十分迅速,我利用這門技術改造了自己和手下,家族實力大增,形勢一片大好。


    但是好景不長,在兩年前,我的生化改造術遇到了瓶頸,我個人的實力也停止了增長。


    經過不斷的研究,我發現自己的生化改造術還是太過粗糙,隻是將輻射生物的某些部位,經過生化器皿的培養,適配到人體組織內。


    我應該從人體的細胞核、基因信息等基本粒子上進行改造,從根本上徹底地將輻射生物與人類的潛力結合在一起。


    這樣才能發揮出人體和輻射生物真正的潛力。


    但是輻射生物體內的細胞核和基因信息十分繁雜,我既要篩選出優勢的細胞核和基因,還要將它們與人體的細胞核與基因改造融合。


    研究的進度非常慢。


    所以我想到了屠夫職業采集的血肉精華。


    血肉精華取自輻射生物,裏麵必定蘊含輻射生物的細胞核與基因。


    人體服用之後,可以增長體質。


    說明血肉精華裏蘊含的物質與人體十分融合,適合用於人體改造。”


    童百鳴繞了一圈,終於把他需要血肉精華的原因講清楚了,寧石也聽明白了。


    童百鳴為了完善生化改造術,需要提取輻射生物體內最優勢最適合人體改造的細胞核組織和基因,但是輻射生物種類多,體內組織極為複雜。


    通過科學的方法去提取,進度非常慢。


    於是他便想到了利用屠夫的生化術。


    本質上,屠夫的生化術技能就是玄學超凡的能力,采集血肉精華是玄妙難言的過程。


    以一種常人難以理解的手段,從超凡生物體內,分解出他們的血肉精華。


    雖然不知道是什麽原理,但是確實是比科學實驗提取要簡單快捷得多。


    果然科學的盡頭是玄學。


    寧石搞清楚了原因,他對童百鳴的研究也很感興趣,思考了一下,他說道:“我可以給你提供血肉精華供你研究,但是我有兩個條件。


    第一,我不能無償提供,你要付出讓我滿意的價錢。


    第二,我希望你將童童心髒的所有權交還給她自己,讓她自由生活。”


    童輕輕這個小女孩的個性是出淤泥而不染,在遭遇各種不幸的經曆之後還能保持純真心態,樂觀積極。


    寧石在與她相處的過程中,十分愉快,也認下了她這個朋友。


    所以能幫助她,還是幫一下。


    通過童百鳴之前的說法,童輕輕隻是他早期人體改造實驗的作品,現在他的研究方向早就改變了,童輕輕對他來說,已經沒那麽重要。


    所以寧石才順帶提出這個要求。


    果然,童百鳴很爽快的答應了。


    他對寧石的稱呼都變了,笑著說道:“寧石兄弟,你不僅智勇過人、見識不凡,而且為人重情重義,真的很不錯。


    你的條件我都答應,你放心,我絕對不會讓你吃虧的。


    老趙,將2號藏品拿出來!”


    最後一句話是對管家說的,管家老趙躬身領命,他從身後拿出一把圓形的鑰匙,輕輕一按。


    一隻一米左右大小的機械飛鳥出現在大家麵前。


    機械飛鳥渾身銀白色,機械骨架勻稱修長,翅膀是的羽骨整齊排列,有一種機械工業獨特的美感。


    寧石欣賞完機械飛鳥後,目光在管家手裏的鑰匙上停留了一下,這是他第一次見到“錮”材料做成的空間鑰匙。


    童百鳴坐回椅子上,注意到寧石的眼神,解釋道:“寧石兄弟,讓你見笑了,淵城沒有機甲,城內的錮材料也沒有其他用處,便被我們做成了機械裝備的鑰匙。


    屬於是大材小用了。


    我跟你介紹一下,這隻機械鳥是我早期研究機械改造時最得意的作品。


    不同於一般的機械武器,它具備獨立自主的意識,並不是你之前見到的機械狗那樣重複單一的意識流,而是可以不斷成長的意識。


    某種程度上來講,它是一個完整的新生命,一種在大爆炸之前,起源星人類最害怕的東西——機械生命。


    我想用它,來跟你交換10份血肉精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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