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任,今天4台直播手術能做完麽?”


    “做夢呢吧!能做完才見了鬼,放心吧,手術做不完。”張友看熱鬧不怕事兒大,笑嗬嗬的說道,“剛才麻醉科主任已經給我打電話了,我讓他去找陳厚坤。”


    “打電話?”


    “手術室護士長告狀,說手術沒法做。找潘成做手術?那不是開玩笑麽,而且還是4台,心裏真是一點逼數都沒有。”張友不屑的說道。


    “手術室護士受不了了?”


    “已經罵哭了三個,哈哈哈。”


    一想到手術室裏尷尬的窘境,張友笑出了聲。


    他隨後指著另外一個畫麵說道,“陳厚坤估計是被罵下來的,他老老實實站在一邊看著多好,非要先開台,潘成自己能做那麽快?說死我都不信。”


    張友覺得陳厚坤已經在自己的壓力下進退失據,一步步走近懸崖,現在一隻腳懸空,很快就要墜落無底深淵。


    然而十分鍾後,張友的表情漸漸嚴肅起來。


    另外一塊等待手術患者的屏幕吸引了他的目光,陳厚坤和江海市三院小周醫生在做完術前準備後竟然沒有等,直接開槍打肺葉!


    他們……


    張友陷入沉思之中。


    陳厚坤的手術做的的確不錯,和自己水平相當。


    但那台法洛氏四聯症的手術讓張友感受到了危機,並且陰了陳厚坤一道,把“沒用”的胸腔鏡技術扔給他。


    腔鏡能切肺葉?可能吧,但陳厚坤隻用腔鏡做過肺大皰切除手術。


    張友對陳厚坤的了解很深刻,甚至在法四手術之後把他當做自己最大的敵人來對待,自認為陳厚坤在胸腔鏡這個小池子裏翻騰不出來什麽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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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看到直播手術之後,張友一下子怔住了。


    陳厚坤做的患者難度要比潘成的患者高了一大截,葉間裂發育不好,肺葉融合的情況下就算是開胸直視手術也是一個巨大的難題,就更別提在腔鏡下切除。


    然後張友就在直播中看見直線切割縫合器哢哢哢不停的打,硬是順著隱約的葉間裂的走向直接“劈”開一條通路直達肺門附近。


    這麽做手術真的行麽?!


    開胸直視下是這麽做的,但每一步都要小心再小心,結紮後還要縫紮一道,以求雙保險。


    可是陳厚坤隻求速度,直線切割縫合器刷刷刷的就切到根部。


    行麽?


    真的行麽?


    張友不知道答案。


    但他了解一件事——陳厚坤的性格。要是不行,陳厚坤肯定不會這麽做就是了。


    “主任,陳厚坤這麽做會不會漏氣啊。”


    “不知道。”張友凝重的看著直播術野,表情嚴肅。


    張友的腰不知不覺的直起來,目不轉睛的看著直播,仿佛躺在手術台上的患者是他親屬。


    接下來兩柄長鉗子開始有不協調的征兆,遊離肺動脈的時候顯得有些別扭。


    張友抱著謹慎樂觀的態度在看手術直播,隻是目光已經從潘成的手術視野轉換到陳厚坤的手術視野之中。


    謹慎,是因為剛剛陳厚坤相當有信心的用直線切割縫合器一直打到底,張友也不知道可行不可行。


    樂觀,是因為陳厚坤已經開始有些不協調,展現出手術的水平略差。想要順利完成手術?哪有那麽容易的事兒。


    張友目不轉睛的看著直播屏幕,下意識的雙手握拳。


    他有些緊張,雖然不信陳厚坤能順利完成胸腔鏡下肺葉切除術,但不知道為什麽心裏想的都是那台複雜的法四手術。


    難度那麽高的法四手術他都能拿下來,切個肺葉還有問題麽?


    略有生澀的遊離在第三個長鉗子伸進來後變得順暢,動脈、靜脈、氣管,一路遊離,解剖結構清晰的像是上局部解剖課。


    完全是教科書式的遊離,張友看傻了眼。


    自己在直視下用手遊離,可以做到這種程度,但時間要遠超陳厚坤的胸腔鏡手術。


    他是怎麽做到的?!


    用長柄器械的水平竟然超過自己用手直接操作,這根本不可能!張友的嘴漸漸張大。


    不知不覺血管、氣管已經遊離完畢,直線切割縫合器再次伸進去,張友似乎能聽到嘎吱吱扣緊開關的聲音在莫名中傳來。


    這就結束了麽?


    要是自己開胸做這台手術,現在可能連葉間裂都沒分離完。


    張友對時間極度的敏感,他甚至心底的小怪獸在瘋狂的咆哮,盼望著陳厚坤切割的葉間裂漏氣。


    袋子順進去,順利套住切掉的肺葉,順著戳卡拽出去。


    溫鹽水衝洗,麻醉師脹肺。


    讓張友失望的是脹肺的時候胸腔鏡電視屏幕中顯示的術野裏沒有漏氣,肺髒順利漲起來,溫鹽水裏也沒見有血。


    手術就這麽做完了?!張友有些恍惚,目光轉向旁邊潘成的手術直播屏幕。


    潘成在直線切割縫合器打完葉間裂後,還在縫合自己覺得不穩的地兒,生怕漏氣。


    這才是應該的,陳厚坤的手術做的太冒進了,張友越看越是迷茫。


    甚至有那麽一瞬間他都懷疑是自己看錯了屏幕,已經做完的手術是潘成在做,而笨拙的那個才是陳厚坤。


    陳厚坤的手術水平已經這麽高了麽!


    張友覺得後背有一股寒意從尾椎升起,一直到後腦。


    通電一樣,張友打了一個哆嗦,直接進入賢者時刻。


    呆呆的看著屏幕上吸引器把溫鹽水吸走,陳厚坤似乎覺得還不夠妥當,他又衝洗了一次,再次脹肺確定,這才結束手術。


    張友已經完全看不懂手術了,他表情癡呆,眉頭緊皺,一直到下個患者出現在屏幕上。


    此時會堂裏的議論聲大躁,仿佛海浪一般。


    “另外一台手術是誰做的?”


    “不是說帝都的潘成教授做直播手術麽?為什麽有其他術者在做?”


    “難道潘教授做的第二台?也不能啊,我看術者好像不是他。”


    張友耳朵裏聽到很多同行發出的疑問,心裏很是茫然,仿佛一直在下雪,白茫茫的一片,說不出來的難受。


    “主任,陳厚坤接下一個患者了。”


    “你去看看第一個患者的胸瓶,是不是有漏氣,隨時和我匯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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