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主任,辛苦,這是怎麽了?”祝軍不好意思的問道。


    自家的搶救卻要912的大主任出手,祝軍心裏很內疚。


    “哦,好像是患者的家屬要進來看下閉式引流,結果見血就暈死過去。”鄧明一邊洗手一邊說出自己的判斷,“你說說,這都什麽事兒,自己暈血都不知道。”


    果然是一個師父教出來的,鄧明的腦回路和周從文一毛一樣。


    “幸虧小周搶救及時,小周啊,你是不是也這麽考慮的?”鄧明溫和的問道。


    “是。”周從文很低調的和大師兄說道。


    每次人工呼吸後,嘴裏一股子古怪的味道,周從文隻想抓緊時間漱口,要是能刷牙是最好的。


    但還是習慣性等鄧明洗完手,周從文才來到水龍頭下喝了一大口水,開始反複不斷漱口。


    “辛苦辛苦。”祝軍握著鄧明的手不斷說道,同時無視了正在漱口、更辛苦的周從文。


    “沒事,正好遇到。話說好久都沒親自做心肺複蘇了,小周,你挺熟練啊。”鄧明誇獎道。


    呼嚕嚕~~~周從文在漱口。


    “等小周收拾一下,咱們去看眼患者。”黃老淡淡說道。


    呼嚕嚕~~~周從文還在漱口。


    幸虧患者沒有痰液堵塞呼吸道,要不然身邊沒有吸痰管,自己就得把痰嘬出來,怎麽想怎麽惡心。


    呼嚕嚕~~~


    周從文慶幸著,一直在漱口。


    幾次之後,周從文還是覺得不舒服。急診搶救,他最受不了的就是人工呼吸。哪怕是妙齡少女都不行,人到了奈何橋,身體裏散發出來的味道和性別、年紀沒什麽關係,周從文打心裏有些抵觸。


    不行,要回家刷牙。


    周從文滿臉是水的抬起頭,“老板,你們去忙吧,我先回家了。”


    “哦,怎麽了?”黃老問道。


    “想刷牙。”周從文實話實說。


    “去吧,對了,明天一早過來。”黃老說完,看了一眼祝軍,“祝主任。”


    “在。”祝軍老老實實的應道。


    “明天讓周醫生給鄧明配台,可以麽?你們這麵沒什麽說法吧。”


    “……”祝軍怔了一下,但他沒有失神。雖然心裏百般不願,但還是忍著惡心說道,“沒問題!黃老您定就行。”


    “那就好,周醫生,明天一早來做手術。”黃老淡淡說道。


    周從文點了點頭,他沒問為什麽,因為他很清楚自家老板想怎麽做。


    自己和大師兄做胸腔鏡,老板親自下食道帶膜支架。


    現在國內剛剛開展介入手術,好像TIPS手術還是和日本教授學習的。中醫大或是華西就在這兩年介入開始起步,食管支架也被推動做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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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大規模普及,還要7、8年的時間。


    周從文和老板、大師兄告辭,順便給了祝軍一個微笑,轉身便垂頭喪氣的下樓。


    “喂周從文,你怎麽了?”柳小別靠在紅旗轎車門上問道。


    “你怎麽不靠著點什麽就不舒服,跟沒長骨頭似的。”周從文沒好氣的說道。


    “吃槍藥了?還是被祝軍給訓了?”柳小別疑惑的問道,“沒事,我帶你上罵回來。敢欺負你?當我不存在啊。”


    周從文無奈的笑了笑,柳小別怎麽像是家長一樣還要帶自己罵回來。


    “你就是太慫,整個王成發都要那麽長時間,磨磨唧唧的。”柳小別鄙夷道,“就一個老家夥,哢哢完事就不行麽?”


    “你以為是打網遊?”周從文問道。


    一隻小手拉住周從文的手,“走,我給你罵回來。”


    “……”周從文無語。


    不過柳小別的手倒是蠻軟的,柔弱無骨,膩滑的不像話,仿佛一點摩擦力都沒有似的。


    “走呀!”


    “唉,別鬧,回家。”周從文無奈的說道,“祝軍哪敢罵我。”


    “把你能的,你就是根本不硬氣。”


    “你真以為社會主義鐵拳是開玩笑的?”周從文做到副駕的位置上,“這不是玩遊戲,曆經九九八十一難,走到如來佛祖麵前定睛一看,臥槽,竟然有血條!”


    柳小別一怔,隨後哈哈大笑,“那是八十難。”


    周從文搖了搖頭,一點開玩笑的心思都沒有。


    “到底怎麽了?”


    “一個患者的家屬非要看怎麽下胸腔閉式引流,結果剛開皮,看見血他就暈死過去。我去看了眼,考慮是心梗,急診做的心肺複蘇。”


    “口對口人工呼吸?”柳小別臉上的笑容有些古怪,眼睛裏波光粼粼看著周從文。


    “嗯。”周從文無奈的點了點頭,“太惡心了,不做又不行,回家去刷牙。”


    “我給你備點漱口水吧。”柳小別很罕見的沒有繼續譏諷、嘲笑周從文,而是貼心的提了一個建議。


    “呦?你什麽時候這麽溫柔了?”周從文詫異。


    “你看,我就說好好的話好好跟你說就不行。”柳小別冷笑道,“惡心死你個鱉孫。”


    “幫我準備點吧。”周從文很正經的說道,假裝沒聽見柳小別最後一句話,尤其是最後的那個主語。


    “周從文,是不是換個年輕漂亮的小姑娘你就不惡心了?”柳小別不懷好意的問道。


    周從文有些沒精神,“一樣惡心,你不懂。”


    “所以要你解釋一下麽。”


    “需要做心肺複蘇的患者可以說是死人,死人你知道麽?”周從文歎了口氣,“我不是說死人不分男女,但死人身上都有一股子味道。”


    “你又不是禿鷲,也不是野狗。”柳小別鄙夷。


    “醫生才懂的味道,尤其是夜深人靜,大家都在睡覺,整個城市安靜下來,你站在手術室裏,麵前是無影燈慘白的光和患者身上的血光,口鼻之間都是那股子死人味兒。”


    “周從文,挺文藝啊。”


    周從文搖了搖頭,歎氣道,“我有時候想,那股味道是陰曹地府的味道,而我們要把人從陰曹地府裏撈回來。所以隻能自己安慰自己,味道再怎麽不好也要比大體老師好不是。”


    柳小別忽然湊過來,一口氣吹向周從文的耳朵。


    “是這個味道麽?”


    一股子通電的感覺縈繞周身,周從文感覺自己頭發都豎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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