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祝軍接到袁小利的電話,眼珠子鼓鼓的冒出來,“你再說一遍!”


    “師父,慶華說手術不是他做的,是他手下那個叫周從文的小醫生做的。”


    “不是這句,你說直線切割縫合器怎麽的?”


    “他說手術的時候是用直線切割縫合器做的U字縫合。”袁小利很確定的說道,隨後補充了一句,“慶華是這麽告訴我的,但我不是很信。”


    “還不是很信,你是不是個外科醫生!就算沒學過醫,九年義務教育都喂狗了!”祝軍張嘴就罵,“直線弧線都分不清楚,李慶華這個白眼狼說什麽你都信,腦子呢,腦子這麽好的東西讓狗給吃了!”


    “……”袁小利結語。


    本來他隻是猜陸天成會把三院的事情告訴祝主任,但沒想到祝主任直接把電話打過來。


    也是,這事兒太不可思議,自己也一直琢磨是不是李慶華在晃點自己。


    祝軍氣衝衝的掛斷電話。


    真特麽日了狗了,這種謊話袁小利竟然相信,是不是在三院做手術,麻醉的時候把腦子給麻壞了!祝軍心裏罵了兩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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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他知道,手術過程可能是李慶華說著玩的,但結果擺在那。


    無論是袁小利還是自己給患者家屬打電話表示關心,得到的答案都一樣,術後第一天胸瓶隻有極少量的氣體溢出。


    真特麽的,李慶華到底是怎麽做的!


    祝軍百思不得其解。


    ……


    ……


    周從文的注意力還放在患者家屬的身上。


    他知道最開始淚流滿麵的患者的兒子一直不出現,這事兒就不算完。


    不過看著患者胸腔閉式引流瓶裏的氣體越來越少,聽診雙肺呼吸音清,周從文也不是很擔心。


    鬧事鬧事,總得有一個由頭才是。


    國人辦事,總是抬不過一個“理”字去。


    雖然也有那種沒有道理也要胡攪蠻纏的人存在,但畢竟是少數。如果真到了那個地步,周從文依舊不怕。


    回到醫生辦公室,見大家都在寫病曆,周從文自顧自的坐在靠窗的位置上。


    這裏遠離門口,而且正對著門。陽光灑下來,溫暖和煦,讓人感到無比舒適。


    但周從文卻不是因為陽光,而是上一世形成的習慣。


    不能距離門口近,更不能背對著門,這已經在無數殺醫案後形成了一種本能。


    周從文眯著眼睛注意在辦公室外走來走去的人,他想看見患者家屬,就是那天哭的要死要活的那個人。


    可是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卻沒看見患者家屬,周從文卻看見一頭黑線,隱約有幾隻烏鴉在頭頂飛的沈浪走進來。


    沈浪似乎渾身都散發著濃鬱的黑色氣息,腳步沉重,帶著一絲困倦、疲憊,把了無生趣四個字寫在臉上。


    周從文見沈浪手裏拿著一個厚厚的白紙封的信封,馬上明白是怎麽回事。


    又被雜誌社退稿了,這貨寄予厚望的一篇文章還是沒有印成鉛字。


    要不要回憶一下自己看過的小說呢?周從文想了想,但卻馬上打消了這個念頭。


    放著好好的手術不做沈浪這貨非要浪費生命去寫什麽小說,這不是有病麽。


    寫小說的天花板是誰?而醫療的天花板是誰?


    Emmm,好像天花板就坐在這裏看著沈浪,而他卻不自知。


    “沈浪,嘛呢?”周從文笑眯眯的問道。


    “沒事。”沈浪沒精打采的把厚厚的信封鎖進抽屜裏。


    “走了,抽根煙去。”


    “不去。”沈浪似乎已經失去對生命的渴望,像是被抽走了脊柱一樣軟綿綿的坐在椅子上,眼神黯淡,一絲光澤都沒有。


    周從文笑道,“你不去,那正好,我看看你的病曆。”


    沈浪馬上從椅子上跳起來,“你看你,說兩句話怎麽就急眼呢,不能以權謀私!抽煙,抽煙還不行麽。”


    說到最後,沈浪已經出離憤怒,直接慫了。


    “就是。”周從文笑嗬嗬的站起身,拍了拍沈浪的肩膀,“走啦。”


    “我發現一件事,主任也抽煙,咱們應該在值班室。”沈浪小聲說道。


    好像是哦,王成發已經去了門診,但強大的慣性讓周從文都沒有意識到抽煙可以在值班室。


    “厲害啊。”周從文道。


    “有什麽厲害的,撲街貨。”沈浪沮喪的說道。


    “編輯怎麽說?”


    “和從前一樣,這回隻看了兩頁,打了三個紅色的記號。”沈浪歎了口氣,“我估計是被落在角落裏了,結果之前還以為被留下……”


    他說話的聲音越來越低沉,帶著一絲難過。


    “我看看唄。”周從文打開窗戶摸出煙盒,也沒讓沈浪,而是自顧自的點了一根煙。


    “不務正業的東西,你看什麽。都沒入編輯法眼,你要看自己去買雜誌。”


    “話說你不是準備寫網文麽,開始了麽?哈哈哈,其實有很多故事本身很精彩,但說書人不知道該怎麽編,就扔到一邊。”


    “嗯?你……”


    “比如說啊,武廟裏供著的那幾位,誰最沒有名氣?”周從文問道。


    沈浪想了想,疑惑的回答,“李靖李藥師?”


    “對啊,他打的三場大仗根本無跡可尋,三年前李二還簽了城下之盟,但三年後讓李靖帶兵去報仇。


    結果他親帥三千騎兵直接把人的都城給端了,你說這讓說書人怎麽編,一點故事的要素都沒有。”


    周從文諄諄善誘。


    “故事需要什麽要素?”


    “首先是少年郎,出身卑微,比如說霍去病就是一個模板。別跟我強他是衛青的親戚,仔細看看你就知道了。”周從文道,“其次要跌宕起伏,白馬之盟到霍去病封狼居胥用了多少年?你再看看李靖,三年!”


    周從文從前看小說不多,但胡編亂造的本事卻很強,說了一大堆有的沒的,沈浪沉浸在周從文的語境裏,他的情緒看起來似乎好了很多。


    “總之,莫欺少年窮是主線,憋憋屈屈的事情別寫。”


    “從文,我寫的是科幻,不涉及這些。你說的……都是大家都不喜歡的那種。”沈浪有些迷茫的抬頭說道。


    “嘴上說不要,其實身體卻很誠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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