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妊娠期劇烈嘔吐導致的甲狀腺危象並不罕見,隻是很多醫生都不知道罷了。


    不說其他醫院,在江海市把三院和人民醫院的醫生攏在一起,能說出來甲狀腺危象的醫生絕對不超過二十個。


    再加上嘔吐還是妊娠期內分泌係統問題誘發的,能給出正確判斷的人更少,鳳毛麟角。


    自己寫了病曆,剩下的就交給其他帝都的醫生吧,周從文心裏有數,沒有吵吵鬧鬧非要坐上120急救車趕去醫院。


    至於什麽灌湯包,周從文一點興致都沒有,在他看來灌湯包和披薩沒有任何區別,都是果腹的東西。


    一路慢悠悠走了足足四十分鍾,當柳小別把周從文帶進一家日料館子,灌湯包上來的時候周從文直接傻了眼。


    在周從文的想象中灌湯包應該是在竹製的籠屜裏麵,熱熱乎乎的端上來。要是講究一點的會咬一個小口,一點點把裏麵的熱湯熱水給嘬幹淨。


    美味都在那一口湯中。


    可是日料館子裏的灌湯包把周從文看傻了……真是一言難盡。


    包子也有,湯也有,可是它的湯卻在外麵,而不是包子裏麵。


    看起來像是一碗餛飩,但那麽大個的、還帶褶的包子在湯裏麵,讓周從文無論如何都連想不起餛飩。


    “這是什麽玩意?”


    “日本的灌湯包啊,韓國的也差不多。”柳小別笑眯眯的說道,“喏,你不是不知道意大利人為什麽對菠蘿味兒的披薩厭煩麽,嚐嚐看和你印象裏不一樣的灌湯包吧。”


    “……”周從文無語。


    他不在意飲食,但並不意味可以接受這種“異端”的灌湯包。


    這特麽是什麽玩意!


    周從文見柳小別吃的開心,忽然腦補了一個畫麵——柳小別坐在樹杈上手裏拿著灌湯包。


    夕陽西下,似乎也很美好,湯湯水水映著陽光,美的一塌糊塗。


    “要不要給你準備幾塊口香糖?”周從文問道。


    “我沒吃蒜。”柳小別端起碗,呼嚕嚕的喝了一口熱湯,一臉幸福、滿足。


    “因為嚼口香糖時,胃會被你的咀嚼動作給騙到,以為你還在持續不斷進食,就會讓自己加速蠕動。胃蠕動得快,食物消化得就快,也就不會有飽腹感。”周從文解釋道。


    “不要。”柳小別說道,“能吃飽,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我又不用減肥,為什麽要騙自己?”


    周從文倒不這麽覺得,不過能看柳小別開開心心的吃飯,似乎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兒。


    和減肥沒什麽關係。


    而且柳小別還真是很自信,竟然說自己不用減肥,看過幾年的!就不信她是魯豫的體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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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機響起,周從文下意識的出現房顫心率,不過他轉瞬意識到自己在帝都,屬於“安全”範圍,不會有什麽問題。


    ……


    ……


    江海市,三院胸外科醫生辦公室。


    李然值班,他的臉上掛著僵硬的假笑,正在對著鋥亮的病曆夾子練習笑。


    說是假笑,其實那隻是李然自己的感覺,他也知道自己笑出來比哭還要難看。


    “李然,別練了,我覺得你天天板著臉也挺酷的。”沈浪栽歪在椅子上有氣無力的說道。


    他看李然練習笑看的好累。


    “酷麽?”李然又對著病曆夾子看了兩眼。


    病曆夾子上的影子很模糊,比古代的銅鏡還要差很多,像是籠罩了一層煙霧。


    隻有這樣,李然才敢看自己的臉,要不然他都覺得自己太“可怕”。


    “酷斃了!”沈浪的聲音裏聽不出來哪怕一絲酷的感覺,李然也知道他在開玩笑。


    “幹完活就趕緊回家吧,還有什麽事兒麽?”李然問道。


    “沒事,我緩一緩。自從李主任來了之後的確清閑了一段時間,可是現在慢診手術太多了……”沈浪半躺在椅子上,懶懶散散的像是一個要飯的乞丐。


    “手術多還不好麽?我最近扶鏡子有點心得,我跟你說……”


    “別說,我現在一聽扶鏡子這三個字就覺得惡心。”沈浪假假的捂住耳朵,“回家累的都沒心思爬格子了。”


    李然搞不懂沈浪的腦回路,難道科室手術量增加,大家都能看見一丁點的希望,這樣不好麽?


    從前沈浪可不是這樣。


    他轉過身麵對沈浪,雙手拉住自己的嘴角往上一提,“露出”一個笑臉。


    “……”沈浪無語。


    雖然沈浪知道李然是想給自己一個溫暖和煦的笑容,像春風一樣,可不管怎麽看他的表情都是嚴肅中帶著三分涼薄、三分技巧、三分漫不經心、一分鄙夷,古怪的很。


    尤其是嘴角拉起來的時候,這種怪異的表情更加濃烈。


    “好了!”沈浪坐起來,歎了口氣,“我回家還不行麽。”


    “我不是這個意思,就是感覺你太悲觀了,現在不是挺好的麽?”李然拉著嘴角,含含糊糊的問道。


    “的確挺好,要是半年前科室這樣我晚上都不回家。”沈浪愁苦的說道,“我跟你講實話李然,那時候王主任不放我和周從文手術,從文往死了跟主任懟著幹,我膽子小,隻能躲在一邊。”


    這事兒李然知道,現在勝負已分。有時候聽護士說起從前的那些事兒,他也頗為唏噓。


    “我那時候決定混吧,反正有工資,不至於把我餓死。我喜歡寫小說,那就天天寫唄。但李主任來了之後從文提成責醫,手術也放的越來越多,我也能感覺到要是扶鏡子時間長了也可以學到手術技巧。但……”


    “但什麽?”


    “怎麽形容呢,我被曆史的車輪碾過去,本來都已經裝死了,但誰特麽知道曆史剛才是倒車,現在又從我身上壓過去,根本不帶問我的感受的。”


    李然剛把手放下,又抬起來,拉住自己的嘴角做了一個“愉悅”的笑臉。


    “我知道你得幹活掙錢娶媳婦,我是不想嘍。”沈浪忽然八卦之心旺盛,他聯係到李然一直問自己什麽時候走,似乎發現了一些怪異的地兒。


    “李然,我說你今天該不會是相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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