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從文也不客氣,摘掉無菌手套後換了個手套留置深靜脈通道,然後再次摘掉手套去刷手準備消毒。


    今晚摘手套、戴手套的次數有點多,周從文的腦海裏莫名其妙的出現這麽一個念頭。


    胸腹聯合開,手術姿勢肯定不會像胸科單獨做手術那麽舒服,最多在患者左側後背墊一個小棉墊。


    這時候普外科的高醫生一邊係著口罩帶子一邊走進來。


    “小周,你們也開胸?”


    “不開不行,出血太多。”周從文和他擦肩而過,高醫生歎了口氣,轉身和周從文一起去刷手。


    患者情況相當危急,解決問題的方式在於止血。


    把出水的龍頭擰上,再不斷往裏麵灌水,這樣患者才有可能活。


    但也就是有可能而已,行不行,要看醫護人員的努力,更要看患者的命。


    類似嚴重的刀傷患者很多都救不回來。


    時間!


    現在缺的還是時間!


    沒人說話,連兩人肩並肩刷手的頻率似乎都快了好多倍。


    普外科的小醫生擺好體位,周從文和高醫生兩人走回來,消毒鋪單子。


    “小周,你們人呢?”高醫生一邊消毒一邊問道。


    “沈浪在下麵忙……”周從文忽然想起還有李慶華,他馬上和巡回護士說:“李姐,麻煩給我們主任打個電話,來做手術。”


    說完後周從文進行了深刻的自我反省。


    自己的潛意識裏一直以為自己才是說話算數的那個,才是應該負責任的那個。


    但現在是2002年,還在江海市三院。


    主任,是李慶華。


    周從文歎了口氣,快速消毒、鋪置無菌單,穿衣服上手術。


    器械護士隻有一個,在患者腿部的位置,周從文想要什麽東西都很困難。


    “稍等一下,備班的護士很快就到。”巡回無可奈何的說道。


    遇到兩個科室聯合開刀的情況並不多見,一年也就一倆次,沒想到今天就遇見了,真是有夠倒黴的。


    “嗯,催血。”周從文也知道沒什麽好辦法,開始消毒。


    深深吸了一口氣,切開胸壁皮膚,還是沒有血。兩側的皮膚、皮下組織微不可見的有一點點滲血。


    鈍性分離,很快看到胸膜。


    “自動開胸器。”


    打開後患者胸腔像是小水潭一樣,裏麵的鮮血隨著肺葉一漲一漲的蕩漾著。


    吸引器戴套,插進胸腔裏,略有沉重的嘶嘶嘶聲音傳出來,吸引器管壁上能感覺到鮮血的溫度。


    周從文也不耽擱時間,吸引器直接插在胸腔裏,用肺葉擋一下,他開始探查。


    肋間動脈果然斷了,肺葉有3個洞,幸好沒有損傷到其他大血管,胸部傷口可控。


    結紮肋間動脈,縫合肺髒破口,普外科剛剛做完腹膜保護,聽到周從文沉聲說道,“溫鹽水。”


    “……”高醫生的瞳孔縮小,詫異問道,“小周,你做完了?”


    “嗯,肋間動脈斷裂,肺破裂,該修補的都修補上了。”周從文淡淡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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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醫生和普外科的小醫生都愣住了,剛才聽周從文要東西,還以為他是先準備一下,以免到時候手碰手耽誤手術。


    這……也太快了,穩麽?


    心裏雖然這麽想,但高醫生沒有管其他科室的事兒,抓緊時間探查。


    腹腔的探查要比胸腔困難很多,裏麵髒器也多。


    周從文要了溫鹽水灌滿胸腔後讓麻醉師脹肺,看沒有大量出血以及冒氣的地方,要了大紗布蓋上切口。


    現在還不能縫。


    開胸的時候很多小血管因為失血性休克都處於沒有血流的“關閉”狀態,等一會止住血後不斷往裏麵灌液體,這些小血管會重新打開。


    要是現在關了,患者術後還要有各種“不明原因”的出血,甚至二進宮都有可能。


    蓋上創口,周從文往下麵看了一眼,見高醫生正在探查腸道。


    患者的腸道有幾個洞,其中一個刀口就在腸係膜動脈旁穿過,差一點就把很重要的一根動脈刺破。


    也算是幸運了,周從文心裏想到。


    “小周,你幫我看一眼上麵,我修補下麵。腸係膜動脈的主幹沒事,有一根小血管破了,還往出呲血呢。”高醫生說道。


    “大拉鉤。”周從文伸手。


    左手拿著大拉鉤用力把上腹部的皮膚、肌肉、組織往上拉,周從文看了一眼。


    “高哥,肝髒破了,1.5cm左右。”


    “我先處理血管。”高醫生急的一頭汗。


    “鈍剪子、圓針4號線。”周從文伸手要東西。


    高醫生全神貫注的尋找下腹部出血點,沒理會周從文要什麽,想做什麽。


    周從文剪掉一塊大網膜,比量了一下大小,先放在一邊,隨後開始探查肝髒傷口。


    患者的確比較“幸運”,肝髒傷口長1.5cm左右,但並不深,好像這一刀插進去的時候已經力竭,沒有留下必須要切肝才能治愈的創口。


    “高哥,肝髒傷口不大,我縫了?”周從文問道。


    “啊?你會麽?”高醫生詫異問道。


    “大網膜塞進去止血,做連續褥式縫合,不難。”周從文淡淡說道。


    高醫生聽周從文說的都對,便點了點頭。


    這時候需要幫手,需要馬上止血。而且2002年剛有執業證,職業範圍都還比較模糊,基本沒人在意這事兒。


    最關鍵的是胸科的食管癌手術需要開腹做胃大切,往上提拉和食管殘端吻合。


    所以大家默認胸科醫生能做簡單的普外科手術。


    周從文得到高醫生的“允許”,把大網膜折疊成自己滿意的形狀塞到肝髒的破口裏,擠壓止血,隨後開始連續褥式縫合。


    肝髒很脆,縫合的難度比較高。用力稍微大一點就會把肝髒撕破;用力稍微小一點還起不到止血的作用。


    所以切肝之類的手術在普外科算是比較難的,三院現在也隻有於主任一位能做。


    連續褥式縫合,周從文打了一個器械節隨後剪斷。


    探查肝髒沒事,他把手伸進腹腔裏摸了一把脾髒。


    “周從文,你輕著點,我們這麵結紮呢。”普外科的小醫生很不高興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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