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村子越來越近,周從文一直盯著那台車看。


    是省城的牌照,誰家的車?


    周從文有些疑惑。村子裏走出去的年輕人並不多,大多都在家務農。就算是去城裏,也很難再2002年買車。


    省城……去年過年回來的時候也沒聽說誰家孩子在省城做生意,而且還掙了大錢。


    古怪。


    “車停在村口就行,裏麵更不好開。”


    “嗯,知道了,你很囉嗦你知道麽周從文。”


    “怕你不知道。”周從文沒理睬柳小別,一直盯著那台車看。


    下車,兩人往村子裏走進去。路很泥濘,周從文知道要七八年後才能建成水泥路。


    對於城市裏的人來講可能在農村修路並不重要,但對老家的人來講這可是大事。那之後父親養了幾頭奶牛,每天送鮮奶去鮮奶站,日子過的好起來。


    而且有了路,有了機械,剛剛和柳小別說的開荒的活都變了性質,簡單了無數倍。


    周從文在懷念上一世的經曆,而柳小別則好奇的東看西看,雞鴨鵝的叫聲,土狗的汪汪汪叫聲,在她眼睛裏都很新奇。


    走到家門口,周從文心裏竟然有一種近鄉情怯的感覺。


    上一世自己遇到車禍的時候父母身體都還好,所以他重生回來並沒有多想念,認為這一切都是理所應當的。


    可是,回來後看見院子,看見院子裏的大黃狗,周從文的眼睛亮了起來。


    大黃狗夾著尾巴剛叫了兩聲,看見周從文走進來,尾巴馬上豎起來搖晃的能看見虛影。


    “咦?小家夥挺懂事啊。”


    “我從小養大的。”周從文彎腰摸了摸大黃狗的頭,見屋門開著,裏麵影影綽綽都是人,有些奇怪。


    又不是貓冬的時候,家裏怎麽會有這麽多人。


    走進屋,迎麵看見老支書坐在炕上抽著煙袋,下麵凳子上做了一個人,老熟人——張友。


    張友見周從文進來,他也愣了一下。


    兩人都沒想到竟然會在這裏遇到。


    “張主任?”周從文來不及和爸媽打招呼,詫異的看著張友問道。


    “小周,哈哈哈,你怎麽忽然回來了?是知道我來看老人家麽?”張友微微尷尬,用笑聲掩飾過去。


    微微尷尬後張友馬上得意,自己似乎運氣不錯,三顧茅廬竟然遇到周從文本尊。


    這運氣簡直逆天。


    “您還真是客氣。”周從文瞬間就想明白張友的用意,他笑了笑,“您坐著,爸、媽,我回來了。”


    柳小別瞬間從活蹦亂跳變得溫雅賢惠,微微低著頭,手裏拎著兩條煙和兩瓶酒,似乎有些拘束、手足無措。


    老太太見周從文回來也有些驚訝,不年不節的兒子怎麽還回來了。當她見到身邊的柳小別的時候,猜到了什麽,臉上局促的笑容真摯起來。


    “從文,這是。”周從文的父親看著柳小別問道。


    “我女朋友,一直張羅著回家看看,這不就回來了麽。”周從文笑著說道。


    “叔,嬸,也不知道家裏缺什麽,帶了點東西回來。”柳小別的聲音像是蚊子一樣,怯生生的把煙酒放到炕上的圓桌上。


    周從文歎了口氣。


    國內娛樂圈的演技要是都像柳小別一樣,怕是早就拿奧斯卡小金人了。


    “這姑娘可……”周從文的母親說了半句話,連忙把話頓住,“姑娘,來坐,來坐。”


    把柳小別拉到炕沿上坐下,周從文的母親瞪了周從文一眼,用極小的聲音斥道,“你咋找個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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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小別的臉色有些難看,拚命擠出一絲笑。


    張友感覺炕上長出鋼針,紮的自己根本坐不住。


    這也太尷尬了吧。


    “媽。”周從文低聲說道,“她是我女朋友,你說話客氣點。”


    周從文的母親又惡狠狠的瞪了周從文一眼,拉著柳小別的手,“閨女,你咋長這麽好看。”


    “……”柳小別被忽然的反轉堵的說不出話。


    “你找我家狗剩子這樣的,以後讓我咋跟你爸媽交代。”


    “……”


    房間裏鮮花綻放,柳小別的身上滿滿花香四溢,初秋彈指之間變成暮春時節。


    “張主任,您這是。”周從文靠著柳小別在炕沿上坐下,看著張友問道。


    “來家裏看看,拜訪一下小周醫生的父母。”張友在瞬間錯愕之後已經清醒過來,他笑嗬嗬的說道,“咱倆還真是有緣,我第一次來開的是轎車,進不來。要是那次來了,就碰不上了。”


    “張主任太客氣了。”


    “狗剩子,你出息了。”村支書抽著煙袋咧嘴笑著說道。


    周從文哈哈一笑,狗剩子這個小名可很久都沒人叫了,聽起來蠻親切的。


    柳小別低著頭,用胳膊撞了撞周從文的腰,無聲的笑話他的這個小名。


    “就是當醫生,沒什麽出息的。”


    “我聽張主任都說了,他準備把你調到省裏去,還給你爸媽也找了工作。以後你們都是城裏人嘍!”村支書笑嗬嗬的說道。


    周從文瞄了張友一眼,張友說道,“我先來家裏看看,心裏有個譜。等跟你說的時候總要有眉目才是,你說呢小周。”


    “張主任費心了。”周從文笑道。


    “看你說的。”張友挑眉,大板牙呲出來,好像也在笑似的,“上次在你家裏咱倆喝酒,那之後我就一直琢磨著要走人才引進把你挖過來。”


    周從文笑眯眯的看著張友,不置可否。


    “人才引進也分很多種,像你這種特殊人才肯定要安排家裏人的工作。”張友很鎮定的說道,“房子你也別操心,兩套房子估計不可能,但一套兩室一廳沒問題。”


    看看張友,周從文心裏頗多感慨。不說別的,張友人情往來這一套可是相當拿手。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這一世自己過早出現在張友的視野裏,他竟然不惜一切代價要把自己挖去省城。


    父母、工作、房子,雖然說這都是政策,但跑下來政策本身也是一種通天的本事。


    和張友比,陳厚坤就太木訥了,在張友的壓製下完全沒有還手之力。


    村支書在炕沿上敲了敲眼袋鍋子,“老周,我回去了,你家小子有出息,好!好!!好!!!”


    他一連說了三個好字,周從文的父親樸實的臉上笑開了一朵花。


    送走村支書,周從文和父母說了兩句悄悄話,父母的眼睛始終落在柳小別的身上,咧嘴笑著,比張友說要把他們變成城裏人更開心。


    回到炕上,周從文看著張友的大板牙問道,“張主任,你想要我去你們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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