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周從文失算了。


    手起刀落,原本要做氣管切開,可隨著皮膚切破,鮮血像是擰開水龍頭一樣直接噴出來,止都止不住。


    靠在患者身邊的幾個人被噴了一身一臉。


    尤其是鄧明,半邊臉都是血,看著猙獰可怖,仿佛剛從地獄裏爬出來的厲鬼一般。


    “周從文,你靠邊做氣管切開。”黃老緊聲說道。


    周從文心中一怔,上一世自己遇到老板後不管多危急的情況,自家老板都雲淡風輕的搶救、治療,絕少會出現任何變化。


    可這次老板的聲音發緊,明顯身體分泌的腎上腺素已經多的已經要冒出來。


    一邊想著,周從文一邊側身,給老板留位置,而自己則專心致誌完成氣管切開。


    此時此刻,不管是止血還是呼吸都極為重要,缺什麽都不行。


    也幸虧這麵下了手術,自己、老板、鄧主任都在,小夥子的運氣著實是不錯。


    這絕對是國內一等一的搶救班底,如果這都不行……那就是命裏該著。


    周從文一邊熟練的做氣管切開,一邊用眼角餘光瞥自家老板的動作。


    黃老戴上手套,手指伸到血泊之中。


    他的動作並不快,但隻用了12″便輕聲說道,“吸引器。”


    “哪的問題?”周從文問道。


    “椎動脈被幹破了。”黃老道。


    “!!!”


    “!!!”


    “!!!”


    術間裏無數驚歎號冒出來。


    吸引器連接,這時候也顧不上什麽有菌無菌的,消毒要之後再做,現在抓緊時間止血才是正道理。


    嘶嘶嘶的吸血聲音傳來,水落石出,黃老右手兩根手指按在肌肉層深處。


    正是這兩根手指,壓住患者被割斷的椎動脈兩端,讓出血暫時停止,給搶救留下一絲機會。


    麻醉醫生看著黃老的手指怔怔的出神。


    椎動脈的位置很深,患者平臥位幾乎沒有任何希望能看到這根動脈。


    而黃老再間不容發的瞬間伸手進去,最快的速度按住主動脈……


    他是怎麽做到的?!


    麻醉醫生聯想骨科少數幾台頸椎的手術……患者的椎動脈……局部解剖結構……


    可是不管他怎麽想都想不懂黃老是怎麽做到的。


    “準備麻醉。”黃老提醒麻醉醫生。


    “哦哦。”麻醉醫生被叫醒,意識到自己在急診搶救,連忙把滿腹的疑惑扔到一邊。


    他剛剛是真的被震撼到了,從前對黃老的尊重隻是在紙麵上,但現在隻用了一個動作,就深深的烙在心底。


    “周從文,你們血管外科的水平怎麽樣?”黃老問道。


    “還行,對了,薑主任上來了麽?”周從文環視一圈,也不知道這事兒該問誰。


    “我來了來了!”薑主任帶著收下的醫生,一邊係著無菌口罩的帶子一邊急匆匆的走進來。


    剛一進手術室,薑主任就傻眼了。一股子濃鬱的血腥味道迎麵而來,整個術間像是修羅地獄一般,牆上、棚頂都是血跡。


    而鄧明最慘,半邊臉都是血,看上去像是剛從死人堆裏爬出來似的。


    “這是……”


    “椎動脈幹破了。”周從文用自家老板的形容詞來形容患者的病情,隨後簡單描述患者當時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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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薑主任一怔,他看著患者,有看了一眼鄧明,“可為什麽會這樣?”


    “估計是外傷後形成大血腫,在局部形成比較大的壓力。”周從文解釋道,“肌鬆藥一給,氣管失去平滑肌的力量馬上被血腫壓癟,進入窒息狀態。”


    “……”


    手術室裏的人都在忙碌,但所有人都豎起耳朵聽周從文的猜測。


    還能這樣?


    竟然還能這樣!


    有句老話說——夜路走總能見到鬼。


    臨床工作的時間長了,什麽稀奇古怪的病例都能遇到,就像是眼前這個患者。


    沒人想到肌鬆藥給進去患者會出現那麽大的反應,像是吊死鬼一樣……


    周從文的解釋在情理之中,卻出乎意料之外。


    “這應該隻是其一。”黃老忽然說道,“我估計患者有對側頸內靜脈缺如。”


    “……”


    “用完肌鬆藥後,失去肌肉的支撐,血腫壓迫傷側頸內靜脈,導致上腔靜脈的回心血流被阻斷,就像是你們血管外科用血管阻斷鉗子一樣。”


    “頭部靜脈回流受阻,血液淤積腫大,才會出現之前那麽恐怖的模樣。”


    黃老的解釋更是匪夷所思。


    “薑主任,是吧。”黃老解釋完後直接問道。


    “黃老,您叫我小薑就行。”薑主任彎腰客客氣氣的說道。


    “刷手上手術吧,別愣著。”黃老道,“椎動脈縫合能做麽?”


    薑主任連忙說道,“能做!”


    “抓緊,老板按著呢。”周從文道,“老板,要不換我?”


    黃老瞥了一眼周從文,搖了搖頭。


    周從文知道在涉及一條人命的時候,老板的謹慎超出想象。


    換手的過程中可能會出現短暫的按壓空白,患者現在經不起任何折騰。


    要是因為血壓低,換手過程中找不到椎動脈那就更操蛋了。雖然自己和老板在,這種可能性不高。


    關鍵時刻,老板穩如老……穩如泰山,絕對不願意冒任何一點危險。


    “薑主任,抓緊刷手。”周從文催促道,“能做下來麽?用我麽?”


    “能!”


    吻合椎動脈這種活薑主任還是有把握的,就是做的慢一點而已。


    不過他剛說完,一邊小跑去刷手,一邊回頭說道,“周教授,您別下去,萬一我遇到什麽問題還得折騰您。”


    周從文也沒想走,見老板站在手術台旁,右手插在患者的脖頸位置,隨著麻醉醫生氣管插管的動作微微移動方向,心裏欽佩莫名。


    這種徒手止血,還是巨大血腫壓迫下的大血管止血,自己都未必能有老板做的這麽幹淨利索。


    而對側頸內靜脈缺如的判斷,周從文一點都不懷疑。


    肯定是老板從前遇到過類似的患者。


    這就是豐富的臨床經驗,其他人看到上了肌鬆藥後患者立即從失血性休克變成“吊死鬼”,而老板卻有各種更深刻的判斷。


    高超的醫術體現的淋漓盡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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