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院士看了一眼周從文,見他衝自己眨了眨眼睛便去幫著護士收拾東西,心裏有些異樣,但表情未變。


    周從文可真特麽懂事,楚院士心裏想到。。。難怪黃老那麽喜歡他,或許黃老……的手術已經做不了了,都是周從文完成的?


    一個詭異的念頭出現在楚院士的腦海裏,他隨即揮散。


    “能做的術式有很多。”楚院士淡淡的解釋道,“比如說膽道梗阻引起的黃疸、臨床實驗室或影像學檢查,支持胰腺或者膽道的疾病,包括結石、腫瘤、硬化性膽管炎等。”


    楚院士一臉高人的樣子,開始講起來ERCP的適應症。


    本身他浸淫消化內科幾十年,基礎紮實,很多方麵都有自己的見解,甚至很多罕見病上都有足夠的數據積累,不是浪得虛名的工程院院士。


    ERCP手術是在職業生涯的暮年出現的新技術,楚院士想要取得技術上的突破而已,並不意味著他在基礎上比周從文稍弱。


    針對於各種適應症,楚院士講起來頭頭是道,眾人頻頻頷首。


    院士工作站的建立,在場的人有各自不同的心思,可是在這一刻,幾乎全部沉浸在楚院士的講學中。


    適應症雖然有很多,但楚院士講的詳略得當。


    有關於胰腺方麵的應用講的比較粗糙,但針對於寄生蟲病,他講的很細致。


    “我在12年前,接診了一個膽道內高回聲的患者。當時我給患者一連做了8個B超,每個B超都有新的問題。”楚院士講著講著開始舉例說明。


    “楚院士,咱們去辦公室?”陳院長微微躬身,一臉崇敬的問道。


    建立院士工作站,陳院長並不在意能獲得什麽新技術,他要的就是個名號,氣死對麵的老對手;他要的是借著院士工作站給楚院士一些能拿的上台麵的錢,好以後可以占據頂級醫療資源。


    但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沒有。


    膽道蛔蟲的嚴重程度陳院長雖然不知道,可是他是臨床出身,經過幾個主任、楚院士的解釋,陳院長馬上清楚這是一項新突破。


    見楚院士有心傳幫帶一下,心裏早已塵封多少年的那股子臨床醫生的勁兒上來,滿滿的崇敬與仰慕,世俗的利益暫時不見。


    “走吧,我就是隨便聊聊。”楚院士笑眯眯的看了一眼周從文,便在眾人簇擁之下來到辦公室。


    “當時每隔1個小時我就親手做一次B超,每次B超患者的病情都有新的改變。”楚院士繼續講到,“改變雖然很細微,但因為都是我自己做的,所以我清楚。”


    “患者膽管裏麵不是石頭,而是寄生蟲。”


    “也不是今天咱們看見的20cm長的大蛔蟲,是那種一公分左右的小蟲子。”


    “!!!”眾人心中驚訝。


    楚院士說的簡單,可真要用臨床輔助檢查就能判斷出來蟲體的大小,人家B超功底到底有多深?!


    深不可見!


    但沒人拍馬屁,沒人打斷楚院士的話語。


    “我確定這點後就犯愁嘍。”楚院士歎了口氣,“患者疼的用頭撞牆,隻求一死。想想也知道,小蟲子在膽管裏鑽來鑽去,那可要比皮肉之痛更甚。”


    “我當時沒辦法,隻能求助其他人。甚至……”楚院士說著,搖頭笑了笑。


    “楚院士,您是不是找到世界最高院所了。”陳院長問道。


    “最開始是往上找,梅奧診所、麻省理工、英國的幾家醫院、法國的波爾多醫療中心都有我的朋友。”


    “……”眾人羨慕且肅穆。


    這就是底蘊,人家隨隨便便因為一個患者,求助的親友電話就打的滿世界都是。


    “當時很多醫生都說可以試一試ERCP技術,但……大家都經曆過上一個世紀末,咱們臨床是什麽條件都清楚。”


    “國內壓根沒這項技術,患者也送不出去,所以我就記住了這個名字,然後開始往下找。”


    “下?”溫主任一怔。


    “我支援邊疆的時候認識當地的一個赤腳醫生,祖上是中醫,他給了我一個驅蟲的方子,配合驅蟲藥一起用。”


    “效果是不錯,但……”楚院士說著,又輕輕的歎了口氣。


    沒人說話,辦公室裏安靜的一逼。


    驅蟲,能有什麽問題?


    “我不是中醫,隻是稍有了解,對藥的把握還是差很多。加上驅蟲藥,可能藥勁兒太大,導致蟲子開始到處爬。”


    “沒辦法,隻能給患者鎮靜、鎮痛治療。我給患者做B超監測膽管裏的情況,6個小時後膽管內的高密度影漸漸散去,我以為沒事兒了。”


    “當時我36個小時沒合眼,就要了一張加床在患者床邊睡了一覺。”


    眾人聽楚院士這麽說,頓時肅然起敬。


    十幾年前,楚院士雖然還不是工程院院士,但人家是全國頂級的公立醫院的主任。能在患者身邊蜷縮著眯一覺,這份心思讓人敬畏。


    “不到半個小時,我被一聲慘叫驚醒。”楚院士並沒有烘托自己的行為,他隻是為了講最後看見的那一幕。


    “護士來換點滴,看見患者的鼻子、嘴裏有小蟲子爬出來,被嚇的魂飛魄散。”


    “……”


    “可能是驅蟲藥有些猛了,而且那種蟲子生命力也忒頑強,鑽頂鑽出身體。”楚院士回憶起當時的情況,還心有餘悸。


    “!!!”


    “現在回想啊,要是當時有ERCP技術,我可以試著慢慢的把蟲子一隻一隻的取出來,也不用患者承受那麽大的痛苦。”


    “針對於膽管寄生蟲這個病,ERCP的確好用,比既往所有的辦法都要好用。”


    聽楚院士回憶過去的一個患者,楚雲天低著頭,心裏想的卻是當時周從文取蛔蟲的手術。


    幹淨,利落,自己眼睛都沒眨一下,就要看看周從文的動作。


    可人家經過十二指腸鏡逆行上去,看見了一個尾巴,捅了一下就把蟲子給抓住,一點點從膽道裏“拽”出來。


    自己愣是沒看見周從文的手術是怎麽做的。


    這手術,對周從文來講毫無難度。


    父親說的是,ERCP肯定對膽管寄生蟲是最優解,但那麽多小蟲子,真要一個一個取出來,難比登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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