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老自言自語了至少5分鍾,聲音越來越小,鄧明聽到最後已經聽不清自家老板在絮叨什麽,很快便暈頭轉向。


    在此之前,他一直認為東北根本沒有蝙蝠。


    蝙蝠是進化很成功的哺乳動物,但一般都是南方常見,北方……死冷寒天的怎麽可能有蝙蝠。


    但老板說旳很確定,以鄧明對老板的了解,這事兒必然不是空穴來風。


    和蝙蝠有關係麽?鄧明不懂。


    黃老隻是自言自語的說了幾分鍾,最後斷斷續續的念叨著周從文的名字。


    他說到第三遍的時候,斷然拿起桌上的座機,開始聯係重症的主任。


    調一個醫療組去醫大二院,這種事兒在912的曆史上從來沒發生過。


    能讓912調重症的地兒隻有帥府,而那麵從來不需要,人家協和的重症能力很強。


    老板這是刷了天大的臉!鄧明心裏知道。


    陪著周從文胡鬧,還是真的有密爾沃基療法?鄧明漸漸恍惚,不知道哪個結論是對的。


    他默默的看著老板在忙叨著。


    這種事兒也隻有老板能刷臉,自己去找重症監護室的主任都會被罵出來。


    很快,黃老打完電話,電話那麵的人沒有問是什麽情況,一口應下,完全沒有猶豫。


    “訂票。”黃老道,“我去看看到底怎麽回事。”


    “好,老板。”鄧明聯係黃牛訂了兩張飛往省城的機票後,心裏有些忐忑,他問道,“老板,狂犬病還有救?真的還是假的。”


    “不是跟你說了麽,有救活的先例。”黃老道。


    鄧明心中駭然,隨後升起一線生機。


    “要多看,多學。”黃老本來準備開啟灌輸價值觀的模式,但心裏有事兒,沉默了少許後說道,“威斯康星兒童醫院,威洛比醫生曾經治愈過第一個患者。”


    “!!!”


    “邏輯很簡單,但之後很多家醫院也嚐試了密爾沃基療法,可是效果都不夠理想。”


    “能治愈的患者隻有7例,這是論文裏說明的,有名有姓,我看不像是作假。其他沒有治愈的占大多數,情況各自不同。”


    “老板,真的治愈了?”鄧明越聽越是驚訝,手發麻,手裏的保溫杯差點沒掉地上。


    “嗯,但概率還是很小。”黃老道,“首先,被治愈的患者的狂犬病傳播媒介是蝙蝠,沒有一例是犬類傳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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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考慮狂犬病毒在蝙蝠身上攜帶,受到了極大的遏製。蝙蝠麽,你也知道。”黃老道,“要是有機會,我真想好好研究一下蝙蝠。不說別的,光是狂犬病治療的方式,我估計鑰匙就在蝙蝠身上。”


    “……”鄧明抱緊了保溫杯,啞然看著自家老板。


    研究蝙蝠?


    老板的腦洞真大。


    “其次,重症醫學的力量參差不齊。哪怕是在美國,也一樣。”黃老道,“所以周從文第一時間求援,我估計他判斷沈浪……那個臭小子還有救,所以需要最強等級的重症醫學介入。”


    鄧明無語。


    在他看來,就是自家老板和小師弟周從文在瞎胡鬧。


    所謂密爾沃基療法大概率還是一場空。


    但鄧明沒有勸阻,他想的更多。


    這是周從文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求援,之前那些從來要單間的患者根本不算數。


    尋求援助不算,患者還是醫療組內的成員,隻要有一線生機,老板必定會伸手幫一把。


    算了,就當是周從文任性一次,鄧明心裏有些腹誹。


    不是他冷血,而是麵對一個死亡率幾乎100%、全球隻有幾例成功救治、還不知道真假的案例的時候,鄧明覺得一切掙紮都沒有用。


    很快票販子把機票送上門,簡單安排了一下家裏的工作,鄧明就陪著自家老板飛去省城。


    ……


    ……


    周從文坐在病床前默默的看著沈浪。


    咪達唑侖、氯胺酮經過微量泵泵入,沈浪已經進入“冬眠”狀態。


    周從文不斷根據沈浪的狀態調整藥物劑量,還做了兩次腰穿,腦脊液送去檢查。


    Icu裏的空氣都有些凝固。


    診斷狂犬病後,大家看周從文的目光都有些不同。


    這已經不是盡力不盡力的事兒了,周從文一定是瘋了,絕大多數人都這麽認為。


    但沒人敢多說一句話,更沒人敢上來勸勸已經瘋狂的周從文。


    肖凱嘴上縫了兩針止住血,默默的站在周從文的身後,滿眼憂慮的看著周從文的背影和躺在病床上進入冬眠狀態的沈浪。


    冬眠,是神經內外科最常用的鎮定方式。


    可它對狂犬病有用麽?肖凱不知道。或者說知道,隻是肖凱不願意承認。


    肖凱有些傷神,他看著周從文落寞的背影,心裏說不出來的難受。


    成長,或許這就是成長吧。


    周從文畢竟還年輕,沒有經曆過生死離別,這是人生的必修課而不是選修課。


    隻是沒想到正在春風得意的時候,周從文就要麵對這種必修課的打擊。


    “肖院長,你先回去吧。”周從文忽然淡淡說道,“手機24小時開機就行,我有什麽事兒會電話找你。”


    肖凱猶豫了一下,問道,“周教授,您吃點東西吧。”


    “不餓。”周從文道,“幫我拎一提娃哈哈純淨水來就行。”


    肖凱默默的看了一眼心電監護上的數字,沒有多說什麽,轉身離開。


    來到icu的更衣室,張友坐在那呲著大板牙正嘮叨著。


    見肖凱出來,張友擔心的問道,“肖院長,小周教授怎麽樣?精神狀態穩定麽?你怎麽出來了,不看著點。”


    “……”麵對張友一連串的疑問,肖凱無言以對。


    “小周教授這是承受不住這麽大的打擊,精神崩潰了。”張友言之鑿鑿的說道,“我見過類似的情況,不願意承認,然後就不斷治療、不斷治療。但最後呢?還不是得承認。”


    “你們去個人看著點小周教授,別沈浪不行了,小周教授再瘋了。明年還要參加世界心胸外科手術大賽,小周教授可不能瘋!”


    “我跟你講,現在的事兒不重要,等沈浪出殯的那天,周教授的精神狀態能不能扛得住才是最重要的。”


    ……


    ……


    注:調一個重症單元,來自一位師兄。國內頂尖重症博士畢業,去南方適應,已經成為了重症的主任。但騎電動車下班的路上遭遇車禍,當地沒辦法保住人,他的老師帶著一個重症單元去照顧了一段時間,人活了。


    祝那位師兄健康平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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