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淵猶猶豫豫的來到醫務處,抬手敲門,聽見韓處長的聲音後他的心緊了又緊,最後推門進去。


    “文教授,坐。”韓處長的態度還算是和藹,可是文淵的腦子有些迷湖,他分不清韓處長是氣極反笑,還是要對自己網開一麵。


    心中忐忑的坐下,文淵像是小學生一樣雙手放在膝蓋上,腰杆挺的筆直,膝蓋死死的並在一起,努力擠出一絲笑,但卻比哭還要難看。


    “文教授,說說昨天的手術情況。”韓處長澹澹說道。


    文淵陳述了一下昨天的手術過程。


    其實並沒什麽好說的,手術很簡單,過程也沒有任何驚心動魄。因為取石成功,患者術後恢複良好,最後文淵還和麻醉醫生劉偉一起去病房看了一眼患者。


    正因為劉偉的堅持,兩人去看了一眼術後患者,此時此刻文淵才有更多好辯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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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簡單陳述完,文淵坐立不安的等待著“審判”。


    自己說的太簡單了,以至於文淵都覺得有些湖弄。


    態度不夠端正,意味著韓處長有可能認為是自己不想認錯,文淵文教授說完後馬上咳嗽了一下。


    “韓處長,手術的過程我想了幾遍……”


    文淵想繼續說,可是下麵該說什麽?


    手術有自己的問題?還是沒有自己的問題?


    不管有沒有問題,文淵都很茫然,他甚至不知道問題出在哪。


    他知道這種茫然的情緒才是最可怕的,因為它意味著未知。


    “你不用說了。”韓處長一邊聽文淵的匯報,一邊翻著打印出來的病曆,他說話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股子的凜冽。


    文淵聽韓處長這麽說,他差點沒哭出來。


    隻要是個人,都能聽出韓處長語氣中的不耐煩,甚至還有厭惡。


    “先回吧。”韓處長隨即說道。


    “韓處……”文淵還想掙紮一下,他訕訕的說道。


    “嗯?”韓處長拉長尾音,抬頭冷冷的看著文淵。


    目光清冷,宛如利刃,文淵心口一痛,彷佛被捅了一刀。


    “周教授不在真是不行啊。”韓處長似乎在自言自語,喃喃說道。


    他揮了揮手,像是攆蒼蠅一樣把文淵給攆走。


    看見文淵出門,韓處長微微搖了搖頭。


    周從文在的時候,繁花似錦,烈火烹油,一切看起來欣欣向榮,新技術開展的飛快,省城裏很多人漸漸知道醫大二院的各種新技術並且逐漸轉換觀念。


    雖然隻有一年不到的時間,改變是巨大的,甚至連隔壁的老冤家醫大一院都拉下臉派心胸的老主任來進修。


    然而周從文一旦不在,好景也就不在。


    做ERCP還能死人!韓處長一想到這裏,心中泛起苦澀,很是無奈。


    雖然說做闌尾炎也會死人,醫療就是這樣,誰都不敢保證上了手術台還能活著走下來,所有手術都有一個治愈的概率問題。


    可是這特麽也太快了吧!


    周從文周教授最近經常跑912,去研究新術式,要參加明年世界心胸外科比賽的新術式,可家這麵竟然後院起火……


    韓處長深深的歎了口氣。


    文淵站在他麵前,似乎還心有不甘,想要解釋點什麽。


    韓處長也希望文淵能像周從文一樣,很鎮定的說出一二三四五,用鐵一般的事實說清楚事情真相。


    可惜,光是看文淵的表情,韓處長就知道這一切都是幻想。


    文淵什麽都說不出來,這就是他弄出來的醫療事故。


    關鍵是文淵一腦門子露水,什麽都不知道,連自己犯了什麽錯誤都搞不懂。


    “冬冬冬~”


    就在文淵訕訕的要離開的時候,敲門聲響起。


    沒等韓處長說話,三個人推門進來。


    文淵看了一眼,整個人涼到了腳後跟。


    進來的人是婦科的大主任和兩名副主任,他們表情嚴肅,邁出的步子似乎都在踢正步一般。


    婦科人多勢眾,這是來撕逼的,文淵心裏很清楚。


    看見文淵,婦科的杜主任臉色更加不好看,她冷哼,隨後來到韓處長麵前,微微鞠躬,客氣而恭敬的說道,“韓處長,事情我又去了解了一下,經過大家討論,一致認為和我們婦科沒有關係。”


    韓處長沒說話,而是繼續翻看著病曆。


    杜主任並不覺得尷尬,她繼續說道,“我們做的就是一個刮宮的手術,很簡單。


    去年該術式做了2100多例,前年做了1900例,再往前的數據也有,我相信韓處長是知道的。這是一個成熟的老術式,根本不會有術中猝死的可能。”


    “刮宮也死過人。”韓處長澹澹說道。


    “韓處!”杜主任很清楚韓處長和周從文之間的關係,也知道ERCP和周從文之間有千絲萬縷的聯係,她急切的說道,“刮宮出事,都是術後大出血。自從有了血管介入科以後,大出血的患者我們都栓塞子宮動脈,就再也沒有出現過無法彌補的惡性醫療事件。”


    說完,杜主任見韓處長不說話,便惡狠狠的看著文淵。


    如果說眼神能變成實質的話,文淵此時已經被撕成無數碎片。


    “文教授,我們科室內部討論過了,刮宮絕對沒有問題,我們一致認為是你做ERCP出現並發症,這才導致患者猝死。”


    “我們認為是血栓。”另外一位副主任扶了扶眼鏡,認真說道,“ERCP出現血栓,栓子進入血液循環,導致患者出現急性心梗,連搶救的時間都沒有。”


    “文教授,這時候你應該給一個說法。”杜主任陰沉說道。


    文淵的鼻子一酸,雙腿有些軟。


    都說雙拳難敵四手,人家是一個科室一正二副三人來撕逼的,自己隻有孤零零的一個人。


    況且到底發生了什麽,連自己都不清楚。


    真特麽的!


    文淵低下頭,這事兒肯定是敗了,接下來會發生什麽?ERCP不能繼續開展是肯定的,自己會不會被停職?


    有可能。


    真要是停職,別說跟著周從文去912這種虛無縹緲的夢想,自己連醫大二院都待不住。


    文淵忽然想到張友出事的那個晚上。


    周從文喂給自己的哪裏是美味佳肴,簡直就是毒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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