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需要人按著。”周從文走到自家老板身邊,根本不糾纏患者是應該留在912進行治療還是送去香江,而是直接說手術的事兒。


    把患者送去香江隻是為了避免麻煩,他的情況根本不允許長途轉運。


    “嗯,叫沈浪來。”黃老道。


    周從文手下年輕力壯的醫生有的是,但即便是有人按著患者,手術的難度也極高。


    鄒主愁眉苦臉的看著周從文,又看了一眼黃老,隻能默默的帶著劉偉去收拾麻醉藥物,準備隨時進去插管。


    周從文和黃老去刷手,鄒主任小聲嘟囔道,“就不該留下來,你說對吧,小劉。”


    劉偉嘿嘿一笑,手腳麻利的在幹活,根本不接話。


    鄒主任知道劉偉是周從文的嫡係,是從江海市一路帶到帝都來的,他肯定不會在人前人後說周從文的壞話,但鄒主任就是想牢騷兩句。


    這麽大的一個麻煩,趕緊送走才是上策。


    “血栓那麽長,患者還是芬蘭人,送去香江多好。你在江海市那麵幹的時間長,不知道這群洋鬼子多難伺候。”


    “鄒主任,您多教教我。我從前還真就沒接觸過,不知道要注意什麽。”劉偉一邊對著麻醉藥物的保質期和生產廠家,一邊詢問道。


    “……”鄒主任剛想說往事,但話要說出嘴邊的時候一下子頓住。


    他深深的歎了口氣,搖搖頭,看著劉偉整理麻醉藥品。


    劉偉的心思很細,明顯帶著周從文醫療組的風格,鄒主任對此相當認可。


    但黃老……唉,黃老非要擔責任,而且患者的血栓據說有1米長!


    一米長的血栓,這特麽和20米長的大刀有什麽區別?鄒主任在912的麻醉科工作了30年,都沒見過這麽長的血栓。


    萬一有事呢,不是萬一,而是肯定有其他的並發症。


    可會出現什麽並發症鄒主任一點數都沒有,畢竟沒見過。20米的大刀寒光閃爍,就在鄒主任的脖頸子上晃悠著,隨時隨地都會落下來。


    這時候劉偉的細致也無法引起鄒主任的感慨。


    “鄒主任,黃老上了?”icu的陶主任進來,急匆匆的問道。


    “上了。”鄒主任看著手術室裏黃老、周從文、血管科的王主任已經開始準備局麻藥品,無奈的說道,“你來幹什麽?”


    “我來看看。”梁主任道,“這個患者送去香江多好,黃老真是……唉,非要留在咱們這兒做。”


    無數說不出口的話都在那一聲歎息之中。


    一旦患者有個三長兩短,一口黑漆漆的大鍋就要從天而降。


    “你在icu,見過這麽重的患者麽。”


    “沒有。”陶主任搖了搖頭,“做b超的時候我都被嚇懵了,你知道麽老鄒,影像上的血栓怎麽掃都看不到頭,我當時腦瓜子嗡嗡的。”


    “後來看血栓一路到了心髒,我又和b超室的靳主任商量了一下,才敢確定血栓有一米左右。”


    “!!!”鄒主任無奈的透過鉛化玻璃,看著裏麵黃老在無影燈下手術的身影。


    陶主任按下對講器,手術室裏傳來黃老的聲音。


    “周從文,告訴患者堅持5分鍾。”


    5分鍾?50分鍾都搞不定!鄒主任心裏想到。20米的大刀已經揮舞起來,刀光凜冽,帶著殺氣。


    周從文開始和患者交流,說著古怪的語言。


    “小周說的是芬蘭語?”


    “估計是。”陶主任道,“剛才小周用雙語寫了術前交代,你說他跟誰學的呢,連芬蘭語這麽冷門的小語種都會。”


    鄒主任聽完後直搓牙花子。


    要說周從文的手術做得好,他是認可的;要說周從文的診斷好,他也認可。


    然而周從文連芬蘭語這種小語種說的都賊溜,這就不可理解了,他有時間去學麽?


    醫學書籍浩如煙海,他就算是天縱奇才能短時間內全部掌握,可怎麽會有時間去學芬蘭語。


    鄒主任茫然的看著沈浪和李然兩人按著患者,盡量讓他別動,心裏忽然一顫。


    “劉偉,穿鉛衣,咱倆進去。”鄒主任道。


    劉偉沒有反對,拿了一件鉛衣先給鄒主任穿上。


    “黃老,稍等,我和劉偉進去。”鄒主任和裏麵說一聲,避免踩線。


    一腳踢開氣密鉛門,鄒主任大步走進雜交手術室。


    在之前,雜交手術室根本沒人用,可是黃老和周從文卻把這裏玩出了花。


    鄒主任站在黃老身後,身上披著鉛衣,凝神看去。


    不知道為什麽,無影燈的燈光如此刺眼,鄒主任覺得眼前一片白光,熟悉的燈光照的睜不開眼睛。


    術區中,皮膚、皮下組織已經被分離開,股動脈遊離出來,縱行切了一個3cm的切口。


    黃老手裏的止血鉗子虛虛的夾著血栓,正在往外順黑紅色的血栓。


    他的動作看起來很隨意,可是鄒主任知道從患者的發病時間來看,血栓的硬度根本不夠,屬於那種最嫩的血豆腐。


    說血栓屬於吹彈可破的程度,絕對不誇張。


    然而鄒主任看到的卻是黃老雙手各拿著一柄止血鉗,正在把“吹彈可破”的血栓一點點的順出來。


    而血栓似乎很結實,根本沒有被黃老拽斷。


    順出來的血栓被周從文用大鑷子接住,雖然周從文和黃老用的器械不一樣,一個習慣用止血鉗、一個習慣用大鑷子,但力度是一樣的。


    血栓像是紅色的蛇一般,被黃老從患者的股動脈裏“掏”出來。


    現在掏的是股動脈的下段血栓,不到20cm,血栓全部取出來。


    “老板,用球囊麽?”周從文問道。


    “暫時不用。”黃老低著頭說道。


    兩人的站位不同,剛剛是黃老掏血栓,現在是周從文把血栓掏出來,黃老接住。


    雖然人不一樣,可動作完全一樣。


    鄒主任看的有些不解,手術這麽簡單麽?血管科的王主任站在那當個擺設,隻有周從文和黃老的手在動著。


    而且看這個趨勢,好像手術很快就要做完了……


    做完了,鄒主任腦海裏出現這個念頭的時候,他覺得特別完全無法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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