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六,葉赫東、西兩城接連被後金軍攻破,西城貝類金台吉戰死,東城貝勒布揚古出城投降,兩人皆被處死。


    值得一提的是,上次在渾江背刺鑲藍旗救下劉招孫的布揚古,結局和他老爹完全一樣。


    濟爾哈朗親手將東城貝勒劈成兩半,身體一半帶回赫圖阿拉交給大汗,另一半則丟在海西喂狗。


    自此,曾經威震海西兩百年,以太陽自詡的葉赫部(葉赫那拉就是太陽的意思)宣告滅亡。


    在努爾哈赤的命令下,濟爾哈朗、黃台吉率鑲藍旗與正白旗,陸續將葉赫東、西兩城的平民遷往後金。


    六萬八千名葉赫人,除少部分自殺,其餘大部,都被編入八旗,成為後金新的子民。


    有了海西葉赫的補血,再加上遼北不斷有漢人投奔,到天命四年八月,後金控製下人口膨脹到八十二萬人。


    各旗兵力都得到補充,實力迅速增長,傷亡慘重的鑲藍旗漸漸開始恢複元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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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比開原之戰前,後金實力更為雄厚,遼北周邊一些蒙古小部落紛紛歸附,朝鮮國的態度也更加曖昧。


    九月初,後金哨騎頻繁出沒遼沈城郊,遼東震動。


    ~~~~~


    後金在海西葉赫攻城略地不停回血時,劉招孫也沒閑著。


    萬曆四十七年五月初六,開原城。


    總兵官劉招孫率三百戰兵、六百纖夫、八千石糧食,以及大批火藥、冷兵器,有驚無險終於回到了他的老巢開原城。


    當不動如山的喬一琦望著近百輛馬車源源不斷將各類物資運進城,這位原本就嘴巴很大的監軍大人,高興的咧不攏嘴,轉身拎起一名炮兵把總,不停喊發財了發財了。


    的確是發財了。


    軍需司謝司長連同安樂州知州宋應星,以及中軍衛隊長金虞姬,連同兩位賬房先生,兩夜盤點了開原城中的各類物資。


    三月間熊廷弼支援開原,加上之前繳獲建奴所得,以及這次從京師天津運回,開原城內目前共囤積:


    白銀三十二萬九千餘兩,黃金一萬二千兩,布匹七千三百匹;


    糧食五萬六千餘石,即便以每名戰兵每日消耗四斤主糧為標準,這些糧食也夠六千人食用十二個月以上,這還是坐吃山空的前提下;


    火藥四千斤,步弓一千把·······


    除了這些堆積成山的軍需物資,這次京師之旅,劉招孫最大的收獲是帶回來了三位大才。


    三位大才分別為:


    擅長農業、手工業、機械、軍事,諳熟磚瓦、陶瓷、硫磺、燭、紙、兵器、火藥、紡織、染色、製鹽、采煤、榨油農業、火器、城防等領域,秒殺達芬奇十七世紀東方百科全書式科學狂人宋應星;


    大明活地圖,兩京一十三省山川草木,山脈、水道、地質、地貌諳熟於心,達人所之未達,探人所之未知,野外生存三十年秒殺貝爺德爺,被教員兩次提及的千古奇人徐霞客;


    一炮糜爛數十裏,五年平遼,督師薊遼、寧遠大捷、寧錦大捷,嘴炮終結者、拚命三郎袁崇煥。


    外加軍工專家茅元儀、江南富豪喬一琦、狗頭軍師康應乾、三千精銳戰兵、浙兵、白杆兵、遼東難民強力支持,還不說金虞姬他哥哥正在籌劃的朝鮮政變,未來朝鮮也將助他一臂之力。


    劉招孫懷疑自己上輩子是否曾拯救了過銀河係,以至於上天竟然給他這樣的神奇組合。


    這樣的話,他都不好意思像其他弱雞穿越者那樣一穿越就開各種外掛了。


    哦,為了證明自己是個正兒八經的穿越者,他決定,還是開個掛吧。


    先從燧發槍開始。


    回到開原的第二天,劉招孫便將茅元儀、宋應星、王二虎和兩位鐵匠代表召集到參將衙門客廳議事。


    六人圍在一張八仙桌前,桌子上放著堆火藥、紙包,一支被拆卸成幾截的鳥銃,還有一張宣紙,宣紙上用炭筆花著一根燧發槍草圖。


    六個大男人像是在吃火鍋似得,圍坐再八仙桌前指指點點,還差六雙筷子。


    茅元儀盯著那草圖看了片刻,便道:


    “總兵大人、知州大人在上,······”


    劉招孫聽不耐煩,揮手打斷他道:


    “茅兄,這裏又沒外人,你是本官心腹,又是宋大人摯友,就不要這麽多繁文縟節了,直接說事兒,奴酋正在攻打葉赫,接下來就是沈陽,本官除了保境安民,還有要立即製造紅夷大炮、米尼步槍、手雷、野戰炮,給步槍上刺刀······,軍務繁忙,若是都像你這樣婆婆媽媽,要多花費多少時間。趕緊說這燧發槍,到底能不能造?!”


    茅元儀聽了這話,暗暗一驚,他不知道米尼步槍、手雷、野戰炮以及步槍上刺刀是什麽利器,隻是連忙拱手稱是。


    如今劉招孫從參將升為總兵,被朝廷封宣武將軍,還兼職開原兩個衛所的同知,又從皇帝那裏拿了二十多兩銀子,有錢有兵有糧,可謂一方諸侯,和他這樣下官說話還是這樣平易近人,這位封建幕僚頗為感動,他稍稍思索片刻,繼續道:


    “這合機銃,哦,就是大人所說的燧發槍,其實隻是比鳥銃多了一個隱藏的扳機,手指扣動外麵這個扳機後,隱藏的扳機也發動起來,便是這圖上說的,陽發火,陰啟門。這樣相比點火繩的火銃,便節省了點火的步驟,發射起來,更為快捷。隻是·····”


    茅元儀說罷,抬頭望向宋應星,茅元儀與宋應星在京師便認識,兩人在京師時便曾研究過這種合擊銃,當然那時隻是設想,並沒有真正製造出來。


    宋應星見茅元儀望向自己,便給這位老友救場,對劉招孫拱手道:


    “大人,其實這合機銃製造工序不難,隻要給工匠圖紙,很快也能造出,難得卻是是這簧片,一杆合機銃,至少需要三錢簧片,簧片必須彈縮有力,若是做的薄了,不經用,做的厚了,難以擊發,此外,”


    宋應星頗有些局促,搓了搓手,抬頭望劉招孫一眼。


    “宋大人請說。”


    “這簧片都需要好鋼,加上雇人鑽槍管,木工成本······下官與茅石民在京師時,算過,每杆須耗費白銀五兩,較之鳥銃還貴一些。”


    宋應星說完,盯著劉招孫不語。


    劉招孫沉吟良久,一杆燧發銃成本五兩銀子,加上保養維修和平時訓練成本,至少奔七八兩去了,裝備一千人就是八千兩,錢他倒是能出得起,隻是目前工匠人手肯定不夠,不管那些,先造出一批出來再說。


    想到這裏,劉招孫對宋應星點點頭,回道:


    “銀子問題不大,隻是本官擔心這燧發槍的發火率。”


    穿越之前,劉招孫對燧發槍多少有些了解,他雖連票友都算不上,不過也聽說這個時代的燧發槍故障頻發,發火率較低,這也是燧發槍遲遲沒有取代火繩槍的原因之一。


    他可不想花費一大筆銀子,最後造出一堆殘次品。


    劉招孫見茅元儀旁邊坐著個頭發灰白的鐵匠,見幾位上官滔滔不絕,他喉頭蠕動,幾次想要說話,劉招孫便對他道:


    “這位老匠頭怎麽稱呼?”


    那工匠聽見總兵大人向自己問話,連忙起身離開座位,就要給劉招孫叩拜行禮。


    “老人家坐著說話!”


    茅元儀看那匠頭一眼,老匠頭這才小心翼翼坐下,拱手對劉招孫道:


    “回大人,小人叫個雷有材,是沈陽的匠頭,上回茅老爺花錢給咱贖了匠戶,帶著幾十個鐵匠,跟著茅老爺來開原了。”


    劉招孫看茅元儀一眼,對他點點頭,示意他做的不錯。再看這雷匠戶,五十多歲人,身材還像個二十多歲的後生。


    “雷匠頭,你覺得這火繩槍改為燧發槍,具體需要作哪些改動?”


    雷有材朝劉招孫拱拱手,這才道:


    “若是要說燧發槍研製,剛才兩位大人已經說的很好了,要想讓打火更好,要增加一個陰機。大人請看,在這裏。”


    雷匠頭邊說,邊用手指指向桌子上的圖紙,劉招孫順著他手指方向看了下,微笑點點頭。


    茅元儀畢竟是雷匠頭上級,聽雷有材說完,覺得有些紕漏,連忙補充道:


    “聯動的機括要認真核對,保證在開火門蓋的時候能讓龍頭及時落下,擊發燧石,火門蓋開早或者開晚都不行,其中關竅,需要工匠在實際中多次反複研究。”


    劉招孫聽他說完,點了點頭,茅元儀平日心思都用在火器之上,也是難得,於是又問起他紅夷大炮的製造進展。


    紅夷大炮雖威力巨大,命中率驚人,但它的缺點也很明顯,概括來說:


    長於攻城,拙於野戰。


    紅夷大炮發射效率不高,據說同時代最熟練的歐洲炮手,也隻能做到兩分鍾一發,且炮體笨重,無法迅速轉移陣地。


    雖然這種火炮有很多缺點,劉招孫還是想造一門出來,開原很快就要陷入重圍,有紅夷大炮在,便很有可能複製圓嘟嘟曆史,一炮幹掉努爾哈赤。


    茅元儀用的是傳統的泥塑造炮法,就是用泥巴做成模具,倒入鐵水,鑄成火炮的各個鑄件。


    這種泥模雖造價低廉,不過存在很多問題,主要是倒入鐵水冷卻後,鑄件表麵就會特別粗糙。


    須知,炮膛的精細程度,直接關係到炮彈發射的距離、方向,這種泥塑炮膛,內壁本來就很粗糙,炮兵在實際操作中,若是火藥配量再出點問題,就很容易發生恐怖的炸膛。


    劉招孫對紅夷大炮製造多少了解一點,他知道這炮極易炸膛,隻有從鑄造工藝和鑄造材質上進行改進。


    鑄造工藝極為複雜,一時半會兒也沒啥提升空間,劉招孫不懂鑄造技術,便隻有從鑄造材質著手。


    建議茅元儀采用銅鐵混合法鑄造,簡單來說,就是利用鐵和銅的熔點不同,在鐵胎上澆築青銅,銅冷卻後,可以通過熱脹冷縮,來壓緊裏麵的鐵胎,起到加固抗壓的作用,這樣造成的炮,比純鐵炮要堅固,又比銅炮成本便宜。


    當然,還有一種方法是熟鐵芯和生鐵外壁結合,據說效果比銅鐵結合更好。


    劉招孫隻能提供一些理論性知識,至於具體怎麽鑄造,要得靠工匠們慢慢摸索。


    這次進京前,劉招孫便聽茅元儀說,工匠們已經按照上麵一種方法,將泥模製好,準備朝泥模中倒入鐵水。


    “茅兄,你的紅夷大炮製造如何了?”


    茅元儀連忙回道:


    “炮身基本成型,還需些時日打磨,眼下雷匠頭他們每日用銼刀對炮管進行打磨,去除毛邊、砂眼,還要用鏜刀鏜光。”


    劉招孫點點頭,這紅衣炮鑄造速度遠比他想象的要快,隻是不知道到時候質量怎麽樣,到時候試炮時,一定要站遠點,可別沒炸死努爾哈赤,先把他自己交代了。


    無論如何,燧發槍要趕緊造出來,劉招孫轉身又對雷有材道:


    “雷匠頭,你帶著工匠們先用木片或紙片調製機括,若出現問題,便立即進行修改,等到你們把樣品造出來後,燧發槍交給本官,製造成本交給軍需司謝大人過目,本官要看看到底需要花費多少銀子。太貴了暫時就少造一點。”


    劉招孫抬頭望向兩位工匠,微微笑道:


    “雷匠頭,若是此次燧發槍能試製合格,給你們工匠發一千兩銀子,到時由宋大人和謝司長,按照你們平日工作情況,進行績效考核。此外,告訴各位工匠,誰若能首先想出提高燧發槍發火率的方法,隻要是有效的,本官一次性獎勵五百兩銀子!還有,你們的工匠等級製度,本官也將做出調整,等明日便通知你們,以後,一切事物,皆有章法。”


    劉招孫說到這裏,不由感慨朱元璋當初沿襲的元代奇葩製度,很多都充滿了濃濃的反人性色彩。


    比如這個時代的匠戶製度,和軍戶一樣,都是世襲身份,隸屬於工部,可以說是最悲催的群體之一。


    匠戶們分輪班匠﹑住坐匠二類。


    明初規定﹕輪班匠須一年或五年一班輪流到官手工作坊服役﹐每班平均三個月。住坐匠則是每月到官方手工作坊中服役十天。這和班軍差不多,官府以最大限度壓榨人力,付出的成本極底,很多輪班匠幾乎都是免費打工。


    到了明末,這種反人類的匠戶製度自然土崩瓦解,匠戶隻需要繳納銀錢就可以免於服役。每名輪班匠每年納”班匠銀”四錢五分,住坐匠則須月出銀一錢。


    不過無論怎樣,這種製度下,大明匠戶的積極性,幾乎都是沒有的。


    對這個群體來說,好事沒有,壞事不斷。獎賞很少,懲罰倒是不斷,小到城牆磚石,大到寶船船體,隻要有了問題,負責生產的人都要付出慘重代價。


    開原城中本地匠戶,加上從從沈陽過來的,現在共有三十多人,拋開現在每月三兩的月錢,劉大人一下子給五百兩的獎金,相當於近三十個月的工資,這些苦哈哈匠戶們如何不心動?


    雷匠頭聽了,不再和別人說話,立即對著桌子的圖紙比比劃劃,研究如何完善改進這種燧發槍,旁邊那個姓嚴的匠頭也不甘落後,對著圖紙,像劉招孫招魂一樣念念叨叨,大概是在計算什麽。


    劉招孫也不去責怪兩人,匠人就該有匠人的氣質,不是煮個米飯就能成匠人的。


    他抬頭望向千總王二虎,這位出身南兵的彪形大漢,在經曆了兩場血戰,又跟隨自己去了趟京師後,性格變得沉穩了不少,隱約有些大將風範了。


    “王千總,本官還準備在燧發槍上裝上刺刀,你看,有這麽長,以後軍中減少長槍兵比例,主力為火銃兵,你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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