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而仰望月空,時而凝視著逸的眼睛,時而衣袖隨風輕舞,歌聲婉轉入耳,說不盡的柔情,說不盡的相思,那種近在咫尺卻仍然渴望的相思。


    我走到他身邊,慢慢蹲下,握住冰涼的雙手,趴在他的膝頭,繼續唱:


    人說兩情若在永相望


    奈何與君共聚夢一場


    戲中人斷腸,夢中暗思量


    自問手中鴛鴦為誰紡


    回望月下孤影漸蒼茫


    不解風情落花繞身旁


    戲中兩茫茫,夢中在心上


    任君獨賞伊紅妝。


    歌聲隨風飄遠,卻在心頭縈繞,揮散不去。


    許久,聽到逸低聲喚我:“靜兒……”


    我轉過頭,麵對著逸:“好聽嗎?”


    逸沒有回答,但他眼中所流露的柔情足以肯定。


    我娘是這他的眼睛:“逸,這院中木蘭花期已過,可是我們依然記得它開放時的燦爛。她們為誰而開?”


    “如果沒有我們的欣賞,沒有我們的喜愛,她們的開放還有什麽意義,沒有人知道她們的美麗,她們會漸漸枯萎、凋零,因為我們,她們的生命雖短,但已足夠,因為有人見證著,陪伴著,她的一生是沒有遺憾的。”


    “你不忍折下她,你覺得讓她自由的綻放在枝頭,是對她來說最好的選擇,但你不知道她更願意被你捧在懷裏,放在鼻端,那樣,作為一朵花的生命才是完整的,因為隻有你真正懂得她、憐惜她,即使被折斷,即使明天就會枯萎,她卻心甘情願,這對她來說是一種幸福。如果沒有你,那她的盛開也會變成一種悲哀。”


    “逸,我不要遺憾,我不求完整但是我希望你能了解,不管我們未來怎樣,我都不要遺憾的錯過,你也不要錯過,我們常說要幸福地過好今天,為什麽你還要猶豫呢?”


    逸捧起我的臉:“靜兒,如果我們沒有未來……”


    “如果沒有,現在就更要快樂,不要束縛,隻要你我今天能夠開心,能夠幸福。”


    我跪在地上,握著逸的手:“逸,我說過,我不要你那麽多的無奈,我們能走到今天,你我都付出許多,這時候,你還要錯過我嗎?我真的不在乎你能不能給我一個名分,也不在乎別人會怎麽說,但我在乎你的所想、所說、所做,我要你證明給我看。”


    逸猛地伸臂抱住我,月光中,他的唇尋找到我的唇,再也不願分開。


    他的吻不再似往日的溫柔,不再淺淺的給予,而是堅決的索取,夾雜著迷亂急促的呼吸,夾雜著淚水的苦澀。


    我們跪在風中,發絲飛舞,張揚著,宣泄著,互相的鼓舞著。


    是的,我們都再也沒有遺憾,隻屬於對方!


    ——————————


    冬天的雪白色了你我的情人節!


    這句歌詞過去常常唱起,現在想起,裏麵參雜著心酸、恐懼和無奈。


    冬天的第一場雪到的時候,逸病了,病情來勢洶洶,前一天還很好,第二天便隻能臥床,高熱持續不退,吳太醫的針灸已經不再起作用,對於這樣的情況,他也隻能無奈的搖搖頭。


    疼痛折磨地他常常整天說不出一句話來,每天喝的藥都被換成鎮痛安神的。


    有時昏迷過去,我真怕他就這樣再也醒不過來;醒來以後,他又不肯說痛,拉著我的手,隻是微笑。


    逸表現的很平靜,他不驚訝與自己的病情為何會突變,也不擔心今後還會不會又更嚴重的結果,就好像早就知道有這一天一般。


    浩謙一家人來看他,見到趙逸病的沒了人形,鄭夫人在門外哭得暈過去。浩謙也是幾日都守在府中,一步不離。


    晚上,給逸喂了藥,正要和衣躺下,逸對青青道:“去端一碗子羹給姑娘。”


    我看看逸:“你別操心我了。”


    逸盯著我看了半天,輕聲說道:“你瘦了很多。”


    “瘦了好,瘦了更健康。”


    逸微微一笑,他的笑容看的我心酸,轉過身來,怕他看見我的眼淚。


    青青端來蓮子羹,看了我一眼:“姑娘,公子剛才吩咐給你準備的。”


    我拿起勺子,大口咽下,笑著對逸道:“很好吃的。”三口兩口便吃光了。


    青青拿著空碗出去,我躺到逸的身邊,挨著他滾燙的身體,心裏越發的寒。


    逸伸出手臂想要抱住我,無奈身上沒有力氣,我握過他的手,放在我身上。


    “靜兒。”


    “嗯?”


    “你還記得華山的日出嗎?”


    “嗯,當然記得。”


    “靜兒,每一天都會有日出,有時陰雲密布,那都隻是暫時的,太陽終是會出來。”


    我點頭:“我知道。”


    “靜兒總是讓人放心的。”


    我伸手拂去他鬢邊的發絲,對他微笑:“逸也是一樣啊。不過我還有件事想要問你。”


    “你說。”


    “你心裏還恨你爹嗎?”


    逸想了想:“不知道,也許我還恨他,可我仍然愛他,隻是無法像一個普通的兒子對父親那樣,我做不到。”


    我微笑:“我就知道,你的心是最柔軟的,你爹知道了也會高興的。”


    “靜兒以後想去哪裏,留在長安,還是要出去?”


    “可能會離開吧,我想回小村子先看看奶奶他們,也許會住一段時間。”


    逸笑笑:“那裏很好,你去吧。”


    “那兒是我們相遇的地方,你還記得嗎?”


    “怎麽會不記得。我記得第一次見到靜兒時,你正坐在溪邊的樹下唱歌,我正好路過,被歌聲吸引,停下來遠遠看著你,當時我就想,這樣的女子定是從雲中走來,想上前問好,卻又怕驚動了你。”


    “怎麽從來都沒聽你說過?”


    “因為我一直都不能確定那會不會隻是我心裏的一個夢幻。”


    我笑笑,眼角淌下一滴眼淚:“你騙人,專說些好聽的逗我開心。”


    逸擦掉我的眼淚:“沒想到竟然有機會認識了你,老天真的對我不薄。”


    我覺得有些倦了,“逸你困嗎?”


    “我給你再吹隻曲子吧。”


    “嗯!”我閉著眼睛答應。


    逸已經沒有力氣奏曲了,拚盡全力,也隻發出幾個殘斷的音符。


    我握著竹簫,按住他的手,“不要再吹了,我想睡了,明天一早你再吹給我聽。”


    “靜兒!”


    隱約聽到逸喚我一聲,我沒有應聲,然後是一聲長長的歎息,墜入心底無盡的深淵。(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如果明天來臨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香砂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香砂並收藏如果明天來臨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