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一問一答中,黃毅覺察出章東腦子好使,他是建奴的阿哈,吃苦耐勞自不必說。


    因為漢人做建奴的阿哈能活下來的基礎就是特別能忍受折磨。


    嗯!可以留下他跟大智、大勇幾個一起教導。


    想到此處,黃毅關心道:“你臉上的傷是怎麽回事?”


    “主子鴉巴海打的!”


    “你的主子叫鴉巴海是女真人?是不是舉著鐵盾,揮舞一把單手斧的那個?”


    “就是他。”


    “你恨他嗎?”


    “不敢恨!”


    “為什麽不敢?”


    “他殺人不眨眼!漢人都怕他!”


    “哈哈哈……”黃毅故意爆發出狂笑,道:“大勇,你待會兒給章東一把刀,讓他親手把鴉巴海的腦袋割下來。”


    章東驚訝失聲,道:“啊?”


    “怎麽了?死建奴你還怕?”黃大勇不屑道。


    “鴉巴海主子被打死了?”


    黃大智傲然道:“你的主子是我家老爺射殺的。”


    黃毅盯著章東的眼睛道:“你下不去手割那廝的腦袋?”


    “下得去手,小的下得去手!小的還要咬下他一口肉來!”


    “哈哈哈……,這就對了!”


    “撲通!”章東跪下了,他磕頭道:“小的懇請老爺收留!”


    黃毅問道:“你應該還有親人在遼東吧!”


    “小的父親也是鴉巴海主子家的阿哈。”


    “鴉巴海死了,他的家應該很快敗了,你父親恐怕會被賣了吧?”


    黃毅看過很多有關於野豬皮崛起的資料,之所以建州女真能打,完全是因為足夠窮、足夠狠。


    “窮狠”再加上白山黑水惡劣的生存條件磨煉,絕大多數女真人簡直就是天生的獵人。


    青壯年是一個家庭的頂梁柱,他們不能傷殘,不能死。


    因為建奴糟糕的管理體係根本不可能有完善的供養、撫恤政策。


    鴉巴海是牛錄中的小官,獲得了監管蒙古部落的美差,收受的好處肯定需要和分得拔什庫、牛錄額真等等上官分潤。


    結果是人死在外麵了,好處沒見著,他的家必然敗落。


    漢人奴隸要不就是賣了,要不就是累死、餓死。


    章東點頭哈腰道:“您說得對,小的,小的……”,他想到瘦骨嶙峋的父親一時間說不下去了。


    黃毅做不到殺入建奴領地救出章東的父親,岔開話題道:


    “你是建奴的阿哈,肯定能分辨得出那幾個建奴。大智、大勇,等天亮了,你們倆帶著章東把幾個建奴的腦袋都砍下來收好了。”


    黃大智、黃大勇齊聲答應道:“是!”


    黃毅想了想又道:“建奴的腦袋應該沒幾個,這樣吧,隻要是敵人,腦袋都砍下來。”


    黃毅熟讀明史,當然知道大明朝核算軍功最重要的憑據就是敵軍的腦袋。


    大明朝的敵人無非是“東奴”、“北虜”、“南倭”、“西寇”。


    “東奴”是指建州女真,“北虜”當然是蒙古韃子,“南倭”就是倭寇,崇禎朝基本上銷聲匿跡。


    “西寇”是西邊的流寇,泛指西北造反的流民,崇禎皇帝上吊就是因為“西寇”做大,攻破北京城。


    論功行賞之時,“東奴”的首級最有含金量,不僅僅有能夠升官的好處,還能夠拿人頭賞。


    黃毅已經知道了具體時間,心裏開始琢磨怎麽才能弄個合法身份,是不是能夠在大明混個一官半職。


    建奴、韃子的首級不僅僅意味著有人頭賞,還是升官的階梯,留著說不定會有意想不到的好處。


    一個多小時後,阿木古楞和五個蒙古少年回來了,他們驅趕著幾十匹戰馬,還有兩匹戰馬上分別馱著兩具屍體。


    那是在追逐中,兩個負傷的騎士被阿木古楞哥兒倆追上射落馬下。


    阿木古楞的傷沒完全好,一直在戰鬥完全是因為危急時刻不得不竭盡全力,現在已經是塵埃落定,用不著拚命,所以先回來了。


    阿古達木帶著其餘人還在搜索跑散的馬匹,逃跑的敵人。


    黃毅不太了解馬兒的情況,叫過阿木古楞問道:“那些跑掉的馬匹會不會自己找回去啊?”


    “不會,夜裏沒有人驅趕,它們跑一會兒就停了。”


    “哦?是嗎?豈不是意味著我們有可能繳獲二百多匹好馬?”


    “是的!絕大多數都能找回來。都是些健碩的戰馬。”


    果不其然,接下來陸陸續續有少年和老騎士牽著或者驅趕著馬匹歸來,一個個喜笑顏開。


    可是回到大車陣時,絕大多數人都笑不出來了。


    此時已經是日上三竿,這裏橫七豎八躺了接近一百具屍體!


    夜裏的亂戰真的很慘烈!


    敵方留下了三十三具屍體。


    己方有超過六十人死於非命,其中還有十幾個女人,幾個孩子。


    刀槍無眼,黃毅的大家庭也出現了傷亡。


    薑玉貴胸口中了一箭,脖子處有刀傷,被發現時血已經流幹了。


    他有些力氣,得知是跟建州女真打時就紅了眼,他們家十幾口人都是死在老奴時代。


    黃毅隻是叮囑所有人拿起武器躲好了,沒有發布不許主動攻擊敵人的命令。


    況且他一直聚精會神盯著鴉巴海,根本沒看己方有誰蠢蠢欲動。


    所以穿上了一件皮甲、拿著一把蒙古刀,覺得自己從未擁有如此武力的薑玉貴爆發了。


    他居然嚎叫著撲向殺入大車陣裏的敵人,隻可惜他沒有戰鬥技能,根本沒打得著敵人就倒在血泊之中。


    田氏也死了,她在混戰中不知道被誰刺了一槍,身體被紮穿,張氏在用粗布給她擦掉臉上的血汙……


    黃大雙受傷了,很重,幸好他是穿戴了一副皮甲外加棉甲,射中胸口的那兩支箭隻要再深入一厘米,他就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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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連黃毅家都有一個重傷兩個死亡,出現傷亡的其他人家還能少了?


    沒有人嚎啕大哭,也沒有人歡呼勝利,日子還得過下去,所有人都在收拾東西。


    黃毅在這個時代沒有親朋好友,但看到薑玉貴和田氏的屍體之時,還是不由得鼻子發酸。


    明末亂世,死於非命的漢人幾千萬,但是這倆人已經不是冷冰冰的數字,而是黃毅熟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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