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剛從紫禁城回來的曹化淳很意外的見到了王坤的禮單。


    禮物豐厚得讓這個見慣了大手筆的權閹咋舌不已。


    他立刻親自迎接王坤,見王坤行跪禮口中道:“兒子給爹爹拜年了!”滿心歡喜。


    他笑道:“今年怎麽就能想起給咱家這個糟老頭子拜年了?”


    王坤賠笑道:“一言難盡,有可能說了爹爹也不相信!”


    “這是什麽話,不信自己人,不靠自己人,難道去相信外人?”


    “兒子去年是沒臉來給爹爹拜年啊!”


    “這是從何說起?”


    “兒子去年囊中羞澀,過年時全部家底子都不足二百兩銀子。”


    “怎會如此?你呀你,不早說,早點說了,咱家大可送你幾千兩銀子。”


    “兒子沒銀子孝敬爹爹,哪好意思要爹爹的銀子!”


    “見外了不是,你跟咱家還分彼此麽?”


    “那是爹爹疼兒子,兒子不能不知趣啊!”


    “得,咱爺兒倆甭說客氣話了,說說吧,去年怎的就窮得底兒掉?今年怎就這麽大的出手?”


    王坤這時坐正了身子,小心翼翼道:“爹爹,兒子跟您實話實說,對外可不能透露分毫。”


    見王坤如此,曹化淳也嚴肅起來,道:“你盡管說,咱家有分寸!”


    “兒子去了宣府監軍,沒多久就攢下了不少好東西,正準備給爹爹和大家夥兒送來。


    誰曾想黃毅那廝居然膽大包天,直接帶兵把兒子的住處包圍……”


    王坤懂得怎麽爭取人心,他居然主動把被黃毅裹挾、要挾的糗事坦誠相告了。


    聽得曹化淳又驚又怒!


    “黃毅那廝怎地如此大膽?他,他,他就不怕株連九族嗎?”


    “他是獨自一人從海外歸來,在大明無親無故,哪有九族可誅?”


    “也是,光棍一條啥也不怕,不對啊,他是耿如杞的女婿啊!不怕株連嶽丈一家子嗎?”


    “兒子猜測應該是耿如杞覺得人才難得,看上了黃毅的才能,主動嫁女,黃毅不一定看中這指派的婚姻!”


    曹化淳覺得有道理,點頭道:


    “有可能,要不然耿如杞怎會嫁一個還搭一個呢!他能夠脫罪就是因為女婿的戰功!能夠坐穩宣大總督的位置也是因為女婿能打!”


    “所以兒子忍氣吞聲陪著小心在黃毅那兒幹實事,誰知道黃毅那廝是個領兵的天才,居然每戰必勝。


    兒子幹實事,黃毅也看在眼裏了,所以不再針對兒子……”


    “你做得對,這種事情確實不能說,隻能打落牙齒和血吞。


    唉!咱家去年心裏總是嘀咕,還以為你轉了性,真的不管不顧把朝臣、同僚往死裏得罪。”


    “那不是實在沒辦法麽,隻能耍窮很了!”


    “真是難為你了!”


    “後來去了登萊,情況好多了,叛軍搶了小半個山東,積攢下的金銀財寶不計其數……”


    “咱家懂了,黃毅那廝繳獲豐厚,所以拉你下水了!”


    “用不著他拉,是兒子積極主動,兒子太想孝敬爹爹了。”


    “難為你如此有心!先前咱家確實誤會你了,沒想到你吃了那麽多苦!”


    “嗚!嗚!嗚!……”王坤恰到好處哭出了聲。


    曹化淳拍著王坤的背安慰道:


    “別哭,別哭,這大過年的,再說今天咱爺兒倆算得上是冰釋前嫌了!該開懷大笑啊!”


    王坤想要的就是這個結果他真的破涕為笑了。


    他道:“黃毅那廝是在海外蠻夷之地長大的,不通禮數,隻要他能夠為陛下東征西討,兒子不跟他計較。


    爹爹也犯不著針對他!”


    “咱家理會得,陛下當下就缺這種能打敢拚的將領。咱家犯不著跟這種不通人情世故的作對!”


    “唉!人還得有真本事啊!那麽多官軍將領在登萊,一個個被叛軍打得龜縮不出。


    不是兒子舉薦興和軍,帶領興和軍趕到登萊,恐怕叛軍都能打到京畿之地了!”


    “你做得很對,真有能臣幹吏,你和咱家就應該不管切身利益為陛下舉薦!陛下就是咱們的天。”


    “兒子時刻銘記爹爹的言傳身教!”


    “你這一次又立下大功,咱家歡喜得很,人來就行了,其實沒有必要送這麽多阿堵物來。”


    “爹爹!兒子盡孝天經地義啊!”


    ……


    王坤不僅僅得到了曹化淳的諒解,倆人的關係還更加緊密了。


    接下來王坤把有權有勢的大太監走了一遍,送出去了不少金銀。


    太監圈子消息的傳播速度驚人,當天,京師耳聰目明的太監都知道曹老公跟王坤相談甚歡整個下午,倆人還不時淚光盈盈。


    王坤已經簡在帝心,再得曹老公愛護,前途無量啊!


    於是乎,送禮的太監紛至遝來,太監中的海剛峰王坤數錢數到手抽筋。


    崇禎六年正月十五,劉宇烈得勝還朝。


    他能夠在正月十五趕回來完全是因為得到了王坤的通風報信。


    這種事兒必須做得隱秘,所以王坤沒有寫信落人口實,而是派人傳口信。


    皇帝直接下中旨赦免王子登和陳光福,並且給了錦衣衛總旗官世襲,當然讓倆人喜出望外。


    接旨的那一刻他倆在王坤麵前磕響頭,頭皮都磕破了,鮮血淋漓。


    他倆指天發誓從今往後願為王公公的犬馬,赴湯蹈火不皺眉頭。


    這一刻他倆是真心實意,別人想抱大太監的大腿還沒機會呢,他倆算是因禍得福嘍!


    不僅僅要表忠心,還得爭表現。


    有疾馳東昌府臨清州,尋覓總督大人劉宇烈的差事,倆人都不辭勞苦自告奮勇。


    最後王坤讓王子登前去,並且附耳交代了一句話。


    王坤熟悉山東,當然能夠推算出劉宇烈必然會在運河大城臨清盤桓幾日。


    他讓王子登告訴劉宇烈,歸期不能遲與正月十五。


    所以劉宇烈收到信息後不坐轎子了,也是快馬加鞭往京師趕,終於在正月十四下午進了北京城。


    他是文官大員,沒有太監方便,不可能立刻麵見天子,恰好能夠參加次日正月十五的大朝會。


    論功行賞不可能一蹴而就,文官之間的扯皮掣肘免不了,朝堂之上的嘴炮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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