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一刀,苗人鳳又鬥了兩天,依然難分勝負,但是這兩天裏胡苗兩人盡展一身所學,胡家刀,苗家劍翻來覆去每一招每一式都不知道使了多少遍,卻是讓王動盡數學全了。


    他白天堂堂正正觀戰偷學,晚上便待在廂房裏,以竹筷化為刀劍演練刀法劍招,想到真正的高手一刀揮出或是一劍刺出都是勁氣迫人,單憑氣勢都可壓垮對手,王動頓時又在演練刀法劍法時將真氣運轉向掌心,最初之時還十分不適應,但練了幾十遍後,果然每一招都威力倍增。


    王動勤修苦練,從夜間練到淩晨天光漸亮,到得此時,再次演練那十八個套路,修行《三河心法》,半個時辰下來,內氣自生,那怕一夜沒有安睡,也是精神抖擻,渾無倦意。


    苦練兩夜,非但刀法劍招越發熟練,就是內力也增漲得比尋常時候要快了些。


    不過,畢竟不是手把手親授,在刀劍的某些轉圜關節上,王動一直用得不甚得法,顯得極是別扭!


    胡苗兩人鬥了多日後,越發投契,隻覺得恍似遇見平生未逢之知己,這一日又是不分勝負,天色將晚,苗人鳳竟不離去,而是打算留在客棧裏與胡一刀痛飲美酒,抵足而眠。


    王動正在房間裏思索,便聽得胡一刀,苗人鳳毫不避諱的大聲談論武功,這平安客棧本就是鎮上的一個小客棧,又破又舊,板壁也就起個阻擋視線的作用,當即王動就將這交談清清楚楚的聽在耳裏。


    苗人鳳將苗家劍的精要,一招一式講給胡一刀聽。


    胡一刀也把胡家刀法傾囊以授。


    王動聽得入神,不知不覺間,許多原先弄不明白,使得不甚靈光的關卡竟是豁然開朗,他又聽了一會兒,忽然一拍額頭:“有病啊,哥又不是做賊,幹嘛偷偷摸摸的!”


    當下,王動提了酒壺,打開了房門,驀然便見得一人將耳朵貼在胡苗二人廂房外的窗邊偷聽,定睛一看,竟然是閻基,閻基吃了一驚,支支吾吾的要解釋,王動大步上前,一巴掌甩在他的臉上,又是一腳飛起,將其踹得跌飛出去,“滾!”


    閻基臉色倉惶,落荒而逃。


    王動自嘲一笑,想到自己方才在隔壁房間偷聽,似乎跟這閻基也沒什麽兩樣,房間裏胡苗二人早聽得動靜,門“咯吱”一聲打開,伸出胡一刀那一張虯髯滿布的臉來。


    “胡大哥,苗大俠,我在隔壁聽得兩位喝酒論武,心癢難耐,不知可否進來請教一番?”王動揚了揚手中的酒壺。


    胡一刀哈哈大笑:“王兄弟來得正好,請進來吧。”


    苗人鳳卻是默不作聲的幹了一碗酒,似是為王動這不請自來,打擾他與胡一刀的基情而心中不快。


    “不請自來是為過,在下自罰一碗。”王動進入房間,倒上一碗酒幹掉,又提了酒壺給胡苗二人滿上一碗,再給自己添了一碗,說道:“苗大俠,我有一事不解,想向你請教。”


    苗人鳳本不欲搭理,隻是礙於胡一刀麵上,淡淡道:“什麽事?”


    “是這樣的,我這幾日裏觀戰,見苗大俠的劍路,門戶嚴密,環環相扣,分毫破綻不漏,隻是為何要在使這一招之前,背心卻必定先要微微一聳呢?”


    王動不知招數名字,便自筷筒裏抽了一根竹筷,以竹筷為劍,手腕轉動,竹筷刺出,演練了這一式見招。


    苗人鳳一見之下,麵色訝然。


    胡一刀愕然道:“這一招是提撩劍白鶴舒翅,以攻為守,剛中見柔,狠辣得緊啊,我幾番思慮,也是不能破之,隻能以穿手藏刀、進步連環刀、纏身摘心刀這些招式反擊。”


    “胡大哥你跟苗大俠正麵對戰,自然見不到,但我在旁觀戰卻是看得分明,當胡大哥使這幾招刀法時,苗大俠以提撩劍白鶴舒翅應對,皆是先聳了聳背。”王動又以竹筷為刀,演練了幾招胡家刀。


    “果有此事?”胡一刀看向苗人鳳。


    苗人鳳定睛瞧了王動一眼,歎道:“先父教我劍法之時,督促極嚴,當我十一歲那年,先父正教到這一招,背上忽有蚤子咬我,奇癢難當。我不敢伸手搔癢,隻好聳動背脊,想把蚤子趕開,但越聳越癢,難過之極。先父看到我的怪樣,說我學劍不用心,狠狠打了我一頓。這件事我深印腦海,自此以後,每當使到這一招,我背上雖然不癢,卻也習慣成自然,總是聳上一聳,小兄弟當真好眼力。”最後一句話卻是對王動說的。


    王動道:“我也隻是湊巧瞧破而已。”


    苗人鳳卻搖了搖頭,他見王動方才以竹筷化劍,連使苗家劍法‘提撩劍白鶴舒翅’一式,複又化為胡家刀法中幾招厲害殺招,出手行招之間好似練了幾年一般,竟然十分熟練,唯一欠缺的也就是幾分精純火候了,實難讓人相信這不過是幾日觀戰看來,雖然他麵色如常,心中卻十分驚歎。


    在江湖中,偷師是學武人的大忌,但一來王動全無掩飾之意,反而顯得光明磊落,二來胡苗二人也非尋常武師,心胸頗為開闊,若是不然也不會互為仇敵立場下仍是惺惺相惜,互相傾囊相授了。


    胡苗兩人都是當代一流高手,江湖之中對手罕逢,巴不得能再造就一個勁敵出來,故而見得王動學去了胡家刀,苗家劍,非但沒有發怒,反而是見獵心喜,胡苗兩人驀然對視了一眼,極有默契的幹了一碗酒,隨後胡一刀手掌往桌上一拍,嘩啦!那一整個筷筒”砰“的一下子跳了起來。


    半空中竹筷散作一團,胡苗兩人各自伸出一隻手來,取了一支竹筷,倏然朝王動攻了過來。


    胡一刀使的是苗家劍“迎門腿反劈華山”,苗人鳳則化出了一記“纏身摘心刀”。


    王動見狀,哈哈一笑,背脊一躬,好似背負長劍瞬息出鞘,一記苗家劍法封殺了過去,他不知劍招名字,苗人鳳卻是眼睛一亮:“好,這是衝天掌蘇秦背劍,乃是苗家劍中的殺手鐧之一,也被你學了去,學得好!隻可惜這一招隻有兩分火候……。”


    苗人鳳說著竹筷一劃,啪!王動手中的竹筷立即被削斷成兩截,胡一刀笑道:“苗兄這一手縱橫螳螂刀使得出神入化,縱是胡某使來也不過如此了,佩服佩服,不過我卻不能眼看你以大欺小。”


    砰!


    胡一刀以竹筷封住了苗人鳳的攻擊,王動揚手又取了一支竹筷攻了出去。


    王動三人便坐在凳子上,在這方寸之間展開了一場別開生麵的坐鬥,三人鬥得毫無章法,這個朝那個遞一記刀招,那個向這個攻一記劍招,一派亂鬥的景象,三人裏自是以王動最弱,不過每當他撐不住時,胡苗兩人都會減弱攻勢,給他喘息緩解的時機。


    王動忽而使出劍招,忽而刀招,最開始時變化之間還十分生澀,逐漸的便變得流暢起來,刀法劍招轉換不停,若換了普通的江湖人士,早被這怪招弄得手忙腳亂了,但胡苗兩人都對互相招法知根知底,應付起來自是輕而易舉,隻是心中卻滿是訝異,如此武學天賦實是讓人驚歎。


    接下來三天,王動白日觀戰,入夜則向胡苗二人請教,王動的招法越發純熟,精進之神速讓胡一刀,苗人鳳都是又驚又歎。


    這一日,已是決鬥的第七天,胡苗二人仍是難分勝負,胡一刀道:“苗兄,經過這六天的切磋,你我的武功相互都已了然於胸。這樣吧,我使苗家劍法,你使胡家刀法,咱倆再決勝負。不論誰勝誰敗,都不損了威名。”


    當下互換了刀劍,翻翻滾滾,又戰數百回合,兩人招數越發純熟,但是這一場鬥起來凶險之處也是遠勝前幾日了。


    王動站在場外觀戰都是捏了一把汗,忽地見另外一邊觀戰的範田等人中,田歸農雙手握拳,臉色好似十分緊張,王動不由得一皺眉頭,在記憶裏胡一刀是被田歸農毒死的,隻是這幾日他始終注意著田歸農動靜,又吩咐了平阿四,卻沒有什麽異常舉動。


    正想著的時候,“嗆啷”一聲,苗人鳳一刀斜揮,在胡一刀胳膊上劃破了一道口子,而苗人鳳則被胡一刀一腳踢中腰部,整個跌倒在地,半晌爬不起來。


    範田等人搶撲過來,胡一刀哈哈大笑著將他們掃開,親自將苗人鳳扶起,才說得幾句話,胡一刀突然雙膝一軟,跪倒了下去,苗人鳳大吃一驚,但見胡一刀頭一垂,竟然死了。他臉頰漸漸轉成紫色,竟是中了劇毒之象,苗人鳳忙撕開他的衣袖,但見一條手臂已腫得粗了一倍,傷口中流出的都是黑血。


    “什麽?!原來是兵刃上淬了劇毒。”


    王動對劇情一知半解,一直以來都以為劇毒是下在酒菜裏,現在才知竟是在兵刃上抹了劇毒。


    另一邊胡夫人搶了上去抱住胡一刀屍身,對苗人鳳說了幾句話,將小胡斐托付予了苗人鳳照顧,拾起了地上的鋼刀。


    “住手。”胡夫人以身殉情的事兒,王動是知道的,早有準備,一腳挑起了地上的長劍,接在手中便挑了過去。


    誰知胡夫人將刀一拍,“砰”的將長劍彈開,橫刀在頸中一割,立時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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