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人把手裏的東西往大少麵前一送,二柱打眼一看,整個兒身子都麻了,怎麽著,這人手裏拿的還真是個孩子,別看天黑的伸手不見五指,可那孩子全身白慘慘的,發著暗綠色的光芒,一張臉和那女人一樣有長有方,雖說白白淨淨,卻毫無血色,和白紙一般,全身上下不但一絲不掛,而且還布滿了黑漆漆的斑點,那斑點十分怪異,橫七豎八,竟像是縱橫錯落的一個個文字。


    牛二柱就算是鐵打的金剛此時也忍耐不住,當時大叫一聲,翻身而起,睜眼再看四周,哪裏有什麽女人、孩子?自己正躺在在床榻之間,桌上一盞油燈搖曳不止,眼看就要熄滅。大少長出一口氣,心裏總算踏實了一點兒,原來竟是南柯一夢,怪不得方才的情景如此荒誕。二柱穩了穩心神,見天色還早,剛要返身躺下,好歹再迷糊一會兒,剛一躺下,忽然又想起一件事兒,不對,自己臨睡覺可是把燈吹滅了的,如今雖然燈光微弱,卻實實在在的亮著,不用問,剛才自己熟睡之時,已經有什麽東西進了屋兒。


    舊社會窮人都點煤油燈,這種油燈不但光亮微弱,而且燈油還不便宜,所以一般的小門小戶都是吃完飯就吹燈睡覺,實在有事兒才多點一會兒,就是為了省幾個燈油錢。牛二柱一個單身的光棍兒,更是一擦黑就熄了燈火,他又沒有夢遊的毛病,如果不是半夜進來了別的物什,那燈怎麽會自己又亮起來?大少一想到這兒,身上又起了一層細汗,頓時睡意全無。這東西半夜悄無聲息地進了自己的屋兒,又一聲不響,隻怕沒安什麽好心,而且自己平時睡覺極為謹慎,熄燈之前,必然把門窗鎖好,雖然自家的房門、窗戶已經破爛不堪,可也能擋個貓狗啥的,就算那東西順著門縫兒、窗洞偷爬進來,半夜三更,萬籟俱靜,自己也絕對不可能沒有察覺,前後這一分析,牛二柱心裏就有了點兒眉目,這東西恐怕有點兒古怪,而且十有八九和自己剛才的噩夢有關。


    大少也想明白了,心裏也就開始哆嗦上了,這大半夜的屋裏藏著一個說不清來曆的東西,擱誰誰不膽顫?這也就是牛二柱吃過見過,一般人早就嚇沒了脈了。二柱雖然心裏有點兒發怵,可臉上一點兒也沒帶出來,他也知道一旦遇上這種怪事兒,害怕是一點兒用也沒有,更不能跑,一跑就漏了怯了,妖魔精怪大都是欺軟怕硬,這些東西心裏也沒譜兒,不知道你有幾斤幾兩,輕易不敢下手,你要是一害怕,它可就有了主心骨兒了,肯定往死了折騰你,以現在的形勢看,一動不如一靜,先假裝沒有察覺,暗中尋找它的藏身之處,瞅準機會來一個狠的,也別管他是什麽山貓野獸兒,一下擠了兔崽子的黃子,天王老子也沒咒兒念!


    牛二柱主意打定,心裏就有了點兒底氣,不但沒有慌亂,反而顯得氣定神閑,繼續睡覺是不可能了,大少翻身下床,嘴裏嘀嘀咕咕,說是臨睡喝了太多茶水,如今尿急,又忘了拿夜壺,滿屋子翻箱倒櫃的亂找。二柱那話可是說給屋裏那東西聽的,他可沒心思找便桶,隻不過要借這個由頭尋找蛛絲馬跡。


    大少翻騰了半天,就差把土坯牆都拆了,可還是一無所獲。二柱心裏也納悶兒,自己家也就巴掌大這麽點兒地兒,連耗子進來都看得見,那東西能藏到哪兒去?難道還能入了土不成?二柱憋得臉都紫了,半夜裏找夜壺這個借口隻能盯那麽一會兒,你要找一夜的尿盆兒,傻子都知道這裏頭有詐,人家也就有了防備,要想再找就更難上艱難了。牛二柱萬般無奈,裝模作樣又找了一會兒,像突然想起了什麽似的,從牆角翻出夜壺,方便完畢,正要把它放回原處,一貓腰,突然舉得哪裏不對。二柱雖然是個混混,心眼兒可比一般人細致,方才一心翻箱倒櫃,沒注意腳下,如今稍一停歇,心神一散,就不光注意哪些桌椅櫥櫃了,這油燈雖然昏暗,燈火之下卻有影子,方才一低身,眼睛盯著腳下,忽然就覺得眼前一花,一個黑乎乎的東西出現在自己眼前上,大少一驚,急忙後退幾步,定睛再看,卻又什麽都沒有,二柱心說作怪,莫非自己眼花?試著又把頭一低,眼前又有個什麽東西一晃,一抬頭又沒了。幾次三番,皆是如此,大少心都跳不齊了,這他娘到底是個什麽東西,怎麽這麽快,莫非它會隱身?


    靜夜無語,壓得人喘不過氣來,牛二柱此時已經是心力交疲,又不敢輕舉妄動,敵明我暗,要想有所舉動,那純粹就是找死。想來想去,還是先揭開那東西的廬山真麵目再說,大少鬼點子倒也不少,裝作困乏不已,低頭脫鞋,故意手忙腳亂,半天沒有抬頭,兩隻眼睛不錯神兒的盯著眼前,這一回那東西顫顫巍巍,來得慢,去得也慢,在牛二柱頭頂不住抖動。二柱故意磨磨蹭蹭,倒是看得一清二楚,原來那玩意兒隻是個影子,看輪廓像是隻貓,仔細看又不太像,縮手縮腳看不太明白。二柱心裏一動,莫不是這東西在自己頭頂?想到此處,急忙一抬頭,眼前空空如也,低頭再看,腳下的影子也已經沒了。


    大少暗叫一聲怪哉,這他媽的是個什麽東西,莫不是什麽孤魂野鬼?可那影子看著不像人啊,要說是畜靈,可畜靈大多智商低下,那會這鬧這種玄虛?二柱想得腦仁兒發疼,仍是不得要領,此時天色更黑,窗外如同潑墨一般,大少幾乎鬧了半宿,心中又分外煩悶,困勁兒一來,就有點兒堅持不住了。二柱勉強支撐了一會兒,無奈還是睡蟲勢大,隻得和衣躺下,他可不敢熄燈,更不敢真睡,隻是兩眼望著房梁,想自己的心事。


    眼見得長夜漫漫,牛二柱兩隻眼睛不住往一塊兒湊活,雖然心裏想著不能睡,可畢竟敵不過睡魔,就在半睡半醒之間,大少睡眼如絲,眼看就要合攏,忽然朦朦朧朧間看見一個黃色身影,大少一激靈,急忙將雙眼瞪圓,誰知那東西動作極快,又是一閃即逝,牛二柱一骨碌坐起,望著房梁發了一會兒呆,忽然眼前一亮,心裏叫道:“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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