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少抓住老頭的手腕兒,正在得意,無意間一摸老頭的手,心中頓時大驚,這老頭的手上怎麽這麽多毛?人手哪有這樣的?驚疑之間嘴裏不由咦了一聲,倆人這一進屋兒,因為光線昏暗,全都是戒心十足,大少這邊兒一出聲兒,旁邊兒卜發財可就聽見了,他今天也是來了機靈勁兒,二話不說,伸手掏出火折子一晃,屋裏頓時亮起了一團光芒。


    倆人心中都是一緩,已經沒有那麽慌張了,牛二柱從一開始就緊抓老頭兒的手,到現在也沒鬆開,此時有了光亮,趕緊回頭一看立刻就差點兒笑出聲來,原來自己雖然抓住了老頭兒的手腕兒,但老頭兒身上穿著一件破棉襖,袖子口已經破損不堪,那一點兒爛棉花全都漏了出來,用手一摸,可不就跟滿手的長毛兒一樣麽。


    牛二柱暗鬆一口氣,這才有點兒回過神來,放開老頭的手,衝他訕訕一笑。老頭兒似乎毫無覺察,張羅著給倆人倒水。哥兒倆本就不渴,在這種地方那裏喝得下去,尤其是牛二柱,從一開始就懷疑老頭的身份,剛才雖然是虛驚一場,但他怎麽琢磨都覺得不太對勁兒,可究竟哪裏不對,又說不出來。


    卜發財點著了火折子,一眼看見炕上有個破桌子,桌子上似乎有個油燈,心中頓時一亮,有了照明的東西,就不怕那老頭暗中搗鬼了。三耗子幾步走到跟前兒,把油燈點燃,那燈裏似乎還有不少燈油,用火一點,火苗子跳了兩下,騰地著了起來。


    牛二柱眼皮子猛的跳了兩下,不知道咋回事兒,這油燈一亮,他反而覺得心驚肉跳,到沒有方才黑燈瞎火安心了,但人生地不熟,那老頭兒又處處透著詭異,總不能黑著個眼跟人家周旋吧,牛二柱也隻好把滿心的驚恐暫時壓下,集中精神觀察老頭兒的一舉一動。


    那老頭兒倒也利落,不一會兒工夫,就端來兩碗熱水,哥兒倆忙了足足半夜,都是又累又渴,卜發財接過水來,看也不看,抬頭就要往裏灌,牛二柱一看,趕緊捅了他一下,心裏一個勁兒的埋怨道:“傻兄弟呀傻兄弟,你就那麽渴麽,這兒是什麽好地方?你怎麽看都不看就要喝,萬一這水裏有東西咋辦?”


    卜發財讓他這麽一弄,也明白過味兒來,當時這水舉到手裏,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倒成了左右為難。牛二柱見那老頭兒目不轉睛的看著卜發財手裏的水,又看三耗子實在為難,趕緊打圓場道:“兄弟,你也是的,剛從大冷的外邊兒進屋兒,就忙著喝水,也不怕壓了氣,得了傷寒?趕緊先放下,穩當一會兒再說!”


    卜發財一聽這話,趕緊把手裏的碗放下,暗暗鬆了一口氣。那老頭兒見倆人都不喝水,眼中似乎閃出一絲失望之色,不過很快掩飾過去,和倆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閑話。牛二柱趁著卜發財和他周旋,偷偷看了看那兩碗水,燈光之下,那水竟是碧綠的顏色,看著倒也沒什麽蹊蹺,大少偷偷拿到鼻子底下一聞,頓時眉頭一皺,這水太香了,一股沁人心脾的味道直衝鼻孔,盤桓在腦海中經久不散,讓人沒來由的產生一種喝下去的渴望,簡直有點兒欲罷不能!


    牛二柱趕緊把水放下,他怕自己再看那麽一會兒,就會把持不住,把水喝下去。水誰都喝過,不管是皇帝喝的玉泉山,還是老百姓家裏的大涼水,雖然貴賤不一,但也沒有味道這麽衝的,這水裏肯定加了別的東西!大少勉強克製住喝水的欲望,扭頭看向那盞燈,這一看又看出不對來了,這燈怎麽恍恍惚惚的,看著火苗子挺大,可卻照不了幾步遠,整個屋子依舊是晦暗不堪。


    大少隻看了幾眼,便覺得天旋地轉,頭暈胸悶,幾乎當場栽倒。牛二柱心中明白,叫了一聲不好,這燈也有毛病,如果再看下去,隻怕凶多吉少,當即想要扭過頭去,無奈此時竟然全身動彈不得,雖然頭腦還算清醒,可身體卻不聽使喚。


    牛二柱暗叫一聲糟糕,自從進了這房子,處處都加著十二分的小心,沒想到依然是防不勝防,一個不留神就著了人家的道兒,可話又說回來,你就是時刻謹慎,有哪裏會想到燈火也有毛病?這不都是意想不到的無妄之災麽?牛二柱暗歎一聲,此時心裏也有些後悔,你說自己逞什麽能,沒事兒到這兒來幹嘛,就是來也得多叫幾個幫手再說呀!


    大少懊悔之餘,仍不打算放棄,拚命扭動著身子,試圖擺脫燈火的光芒,無奈力不從心,費了半天勁兒也是白扯。大少一陣恐慌,就盼著卜發財暗中幫自己一把,可等了半天,三耗子卻對自己不理不睬,牛二柱心中納悶兒,按理說自己保持同一個姿勢也有一會兒了,卜發財就是再稀大海摔,沒有正型,也應該發現了才對,怎麽就如此漠不關心?


    牛二柱雖然很體不能動轉,可各種感覺還在,側耳一聽,幾乎氣吐了血,原來卜發財如此漫不經心,卻原來是在和老頭子嘮家常,這老頭兒一個勁兒的誇卜發財相貌英偉,器宇不凡,是難得一見的美男子,而且還是說自己有兩個女兒,都張的如花似玉,想要挑一個給三耗子當媳婦!說的卜發財嘿嘿的不斷傻笑,連話都說不利索了。


    牛二柱這個氣呀,心說卜發財,你還有點兒心眼兒不,你看不出來這裏頭有貓膩兒?像這種環境裏長大的女人,你也敢要?你說你是不是憋瘋了?這些話雖然悶在胸口裏難受,可牛二柱卻說不出口,就是能說得出口,此時也說不出來,隻能在一邊兒幹著急而已。


    牛二柱費了半天勁兒,卻是收效甚微,到了最後,索性聽天由命,把眼睛一閉,愛咋咋死去了,。可誰知這一閉眼,心頭是一片清涼,原先那種焦躁不安的情緒居然一掃而空,非但如此,就連手腳四肢也沒有了原先那種麻木不仁的感覺,大少心中一喜,試著扭了一下脖子,這一會倒是幹脆,一點兒阻礙都沒有,竟然輕而易舉的就把身子轉了過來!


    牛二柱大喜過望,細一琢磨,暗中埋怨自己糊塗,之所以全身動不了,不就是因為看了那詭異的油燈嗎?隻要眼睛一離開,那不就沒啥事兒了嗎?大少慶幸之餘,也有點兒懊惱,這麽簡單的道理,自己就怎麽琢磨不明白呢?要是早想通,那不就用不著費那麽大勁了嗎?


    牛二柱閉著眼睛,穩了穩心神,再把眼睛睜開的時候,立刻把頭扭向了卜發財,這一看不要緊,大少立刻下了一跳,隻見三兄弟兩眼發直,嘴裏流著口水,望著老頭兒不住的傻笑,看情形就像是個純牌兒的傻子一樣,再看那老頭兒,嘴裏滔滔不絕,最怪異的是眼睛裏似乎還閃著一種邪光,直勾勾的盯著卜發財!


    牛二柱心中一驚,不好,三兄弟隻怕是著了道兒了,不然的話他也不能對自己熟視無睹,而且卜發財也是見過世麵的人,就算是身邊沒有女人,也不可能聽人家說幾句話就變成這副德行,這裏頭恐怕有別的事兒,我可不能看著,得想辦法救他一救!


    牛二柱想到此處,正趕上老頭兒再誇自己的閨女如何漂亮,大少心裏靈機一動,冷不丁喊了一句:“老人家,既然如此,何不把令媛叫出來讓我們相看相看?”


    牛二柱年輕力壯,這一聲喊得是中氣十足,整個屋子都來回的串回音兒,把老頭兒嚇得一蹦,一口氣堵在心裏,不但話也說不出來,連眼中的賊光也是一閃,轉眼消失無蹤,牛二柱心中得意,再一看那老頭兒,立刻萎靡不振,嘴角兒隱隱一抹嫣紅,像是已經吐了血!卜發財讓他這麽一喊,也是身子一震,有點兒清醒了,不過此時依舊是有點兒迷糊,見老頭兒不說話,忽然大喊道:“對呀,老泰山,把我媳婦請出來們大家喝幾杯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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