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二柱真要是一槍把這小子打死,今天的事兒也就沒法兒收拾了,本來這矮胖子出言挑釁,理虧在先,可不管怎麽說也沒有該死的罪過,真要死在當場,別說馬鳳山,就是這些混混也不答應,這幫人要是一擁而上,別說牛二柱有把手槍,就是有一筐手榴彈,倉促之間施展不開,也得讓人家砍成肉醬!


    正在這危急時刻,猛然就聽見身後一聲嬌喝:“住手!”大少聽這聲音十分熟悉,不由自主就慢了半拍,別說他,就是剩下那些混混也不約而同扭頭看去,那矮胖子雖然生得魯莽,關鍵時候,反應卻也不慢,趁著這個機會,趕緊掙紮著躲到人群背後,也算是躲過了一劫。


    牛二柱回頭一看,大道上來了兩個人,一路飛奔,行動極快。大少一看這倆人,心裏就像打開了一扇門一樣,別提多痛快了。這倆人到了眼前,為首那人一看這情景,就知道不對,立刻把臉一沉,怒氣衝衝的問道:“這是怎麽回事兒,幾位,你們入幫之前,難道就沒學過規矩嗎?身為屬下,不聽把頭號令,按照幫規,應該怎麽處置?”


    來人正是馬鳳儀,後麵跟著那位竟是卜發財。牛二柱一看這倆人一到,心裏頓時有了譜兒,不過他也有點兒納悶兒,按理說馬鳳儀約好楊柳青見麵,自己就應該先到一步,怎麽現在才來?而且這卜發財臥病在家,自己又沒給他送信兒,他又是怎麽來的?這倆人同時到達,似乎是結伴而來,難道馬鳳儀先去找了卜發財,然後才趕過來的?


    那些混混別看在牛二柱麵前橫眉立目,見了馬鳳儀,立刻就沒了脾氣,一個個嬉皮笑臉,如同耗子見了貓一般。馬鳳儀連問幾聲,這幫人連個屁也不敢放,五姑娘也不和他們羅嗦分開人群,直接把那矮胖子提了出來,往地上重重一摔,厲聲喝問道:“王胖子,你想要幹什麽?是誰給你這麽大膽子,趕緊給我說實話,你要稍微含糊一點兒,看見沒,五爺我一刀弄死你,四爺就跟死了一條狗一樣,都沒空埋你!”


    那人綽號“霹靂手”,也是馬四爺手下響當當的人物,平時吆五喝六,七個不服,八個不忿,今天一看馬鳳儀,立刻就沒了脾氣。他本來就被牛二柱震得口吐鮮血,再讓馬鳳儀這麽一摔,立刻覺得五髒翻騰,連腸子幾乎都要斷了,可他連哼哼也不敢,勉強掙紮起來,抱住馬鳳儀的腳,痛哭流涕的哭訴道:“五爺,五爺您就饒了小的吧,我當時隻想和牛把頭比劃比劃,權當一樂兒,誰知道玩兒著玩兒著就上了臉兒,以至於差點兒闖了大禍,是我脾氣不好,是我該死,求您看在四爺的麵子上,留我一條狗命吧!”


    馬鳳儀見他如此可憐,也就下不去手了,五姑娘就是這個脾氣,誰要跟她玩兒橫的,她絕對奉陪到底,可隻要這人一心軟,立刻就沒了脾氣。馬鳳儀一琢磨,這事兒也不能全怪他,他敢這麽張狂,肯定是哥哥有話,他隻不過時奉命行事而已,這就有點兒難辦了。五爺思前想後,正在拿不定主意,牛二柱一看這可不行,自己得說句話了。


    眾人都以為牛二柱必然會落井下石,置王胖子於死地,誰知道大少竟然能給他求情,眾人驚訝之餘,也不由得佩服牛二柱的高明,冤家宜解不宜結,他這一求情,王胖子必然會感恩戴德,以後這個朋友就算交下了,日後大事小情,自會有些照應,其實大少是另有打算,他想的比一般人可要深,此去山西,路途遙遠,一開始就靠殺人立威,隻怕人心不服,隊伍就此渙散,若是如此,那甭管一路上有沒有外人搗亂,這一趟都不會順利,再者自己和馬鳳儀的事兒,外界早有議論,如果馬五就此殺了王胖子,那壞了,自己吃軟飯的名聲可就沒跑兒了。


    馬五本來就有些心軟,見牛二柱求情,也就沒了殺心,把腳一踢,將王胖子像皮球一樣踢出去老遠,嘴中喝道:“滾吧,如果不是牛把頭求情,今天姑奶奶絕對饒不了你!”說罷回頭,看著牛二柱道,“怎麽樣,二哥,咱是歇一會兒啊,還是繼續趕路?”


    牛二柱知道馬鳳儀這是成全自己,有意讓自己發號施令,好震一震這幫龜孫,也就當仁不讓,清了清嗓子,朗聲道:“啟程!”眾混混此時就如同鬥敗得公雞一樣,再也不敢多說一句,紛紛收拾行囊,匆匆上路,這回跟往常不一樣,這幫人可不光是看在馬五的麵子上,一來牛二柱用胸膛震飛了王胖子,雖然是因為胸口藏著那張耗子精的皮毛,但這幫人不知道,他們還以為牛二柱深藏不漏,扮豬吃老虎,心裏有了畏懼。二來大少不記前仇,反而給王胖子求情,這事兒辦的也夠意思,眾人心裏多少有點兒佩服,再加上馬五的威逼,就更不敢炸刺兒了,立刻就乖乖的上路,比綿羊還要老實。沒走幾步,人群中又是一亂,原來那王胖子被牛二柱和馬鳳儀接連挫敗,心裏畢竟不大舒服,這人可是馬四爺手下的紅人,向來爭強好勝,從來沒吃過這個虧,心裏有點兒壓不下這口氣去,不過當著馬鳳儀i,他可不敢說別的,思來想去,要出這口氣,隻能回去找馬鳳山訴苦,自己就是勉強跟著上路,日後隻怕沒有好果子吃,這小子也是個一身心眼兒的貨,本來受傷不輕,此刻更是裝模作樣,非說自己走不了了,要回去養傷。


    馬鳳儀也沒想那麽多,本來麽,人家有病,你還不允許人家養病?這三十個人裏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不少,也沒必要硬逼著他上路,到時候真出了什麽事兒,有這麽一個傷號兒,隻怕也不好照應!牛二柱剛開始也沒想別的,可一見馬鳳儀就要同意,心裏一動,立刻給攔下了,這可不成,馬鳳儀可是偷著出來的,這小子一回去,把信兒一報,那還得了,馬鳳山肯定得派人把她追回去,那就得不償失了!


    想到此處,牛二柱一聲冷笑,把馬鳳儀拉到身後,高聲道:“王家兄弟身受重傷,我們既然是一個幫派的弟兄,自然要照顧照顧,可現在已經離開天津了,你要回去,必然還得找幾個人送你,我們還等不等他們?這一路上凶險莫測,少了一個弟兄,就少了一分把握,到時候出了岔子,就不好說了,依我看,王兄弟還是勉為其難,跟著大夥兒走一趟吧!”


    說罷,不由分說,帶著眾人就走,那王胖子此刻也沒了脾氣,要說扭頭就走,他也不敢,而且你既然能走回天津去,怎麽就不能跟大夥兒多走幾步?這小子暗氣暗憋,隻得不情願的跟在隊伍後頭。不過大少雖然話說的狠,畢竟不是那種心性殘忍之輩,見王胖子步履蹣跚,確實走不動,便叫幾個混混寫下一床毛毯,栓在兩匹馬中間,讓王胖子躺在上麵,一行人緩緩行走,也算對他有了照顧。


    眾人一路無話,漸漸出了楊柳青,牛二柱故意慢走,落在隊伍後麵,馬鳳儀和卜發財心領神會,也悄悄到了隊伍的末尾。牛二柱看四下無人,趕緊扭頭問馬鳳儀:“妹子,你怎麽才來?我都等你半天了,是不是路上出了什麽事兒,三兄弟怎麽和你碰上的,你不知道他有病麽,怎麽能還帶他出來?”馬鳳儀一聽這話,頓時一驚,看了看牛二柱,忽然大叫一聲:“不對,這裏頭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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