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發財一閉眼,完了,這回是徹底完了,這玩意兒有治麽?幹脆等死算了!眼看著哥兒仨就要被黑蛇吸進肚子裏去,成了腹中之鬼,忽然從遠處飛來一陣白光,這白光金光刺眼,一閃而至,轉眼到了一人三怪眼前,卜發財看得真切,正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兒,那白光在原地打了一個旋兒,現出真身,竟是那隻老狐狸。


    老狐狸行色匆忙,似乎剛剛趕來,到了眼前,也不說話,隻是把手輕輕一舉,一片紅霧應手而出,那紅霧就像有生命一般,蠕動著直奔黑蛇精而去,黑蛇精也是倒黴,此刻正張著大嘴一頓猛吸,試圖吞了這三人而後快,那點兒紅霧一點兒都沒糟蹋,被這一股吸力牽引,全部到了它的嘴裏。


    黑蛇精也知道不好,可因為一心想要報複牛二柱等人,這一口氣吸的太猛,再想躲閃已經來不及了。紅霧一旦被吸進去,黑蛇忽然怪叫一聲,在地上不住翻滾,每滾一次,身軀就小一圈兒,等到紅霧散盡,再也沒有任何異常,那黑蛇已經變成一寸多長,比大點兒的蚯蚓也差不了多少。這黑蛇自知中招,卻也不是易於之物,就地又是一滾,黑氣騰起,等到黑氣散盡,早已不見了蹤影。


    黑蛇既然已經走了,那一股怪風自然銷聲匿跡,牛二柱哥兒仨重重摔在地上,喘的跟破風箱一樣。老狐狸向來是神龍見首不見尾,這一次卻並沒有急於離開,而是笑眯眯地看著三人,眼神閃爍,似乎另有深意。


    牛二柱好不容易緩過這口氣來,看著老狐狸,一時也不知該說什麽好,按理說,這老狐狸救了仨人一命,大少怎麽著也該客氣兩句,可牛二柱總覺得這玩意兒不會這麽好心,即使出手相救,必然也別有用心,尤其是它那張皮笑肉不笑的老臉,咋看都是不懷好意,滿肚子感激的話,憋在嗓子眼兒裏楞是說不出來。


    那老狐狸也並沒有責備的意思,就是一動不動的盯著仨人,看的人心裏發毛,牛二柱實在憋不住了,他到底是閱曆豐富,和這種得了道的畜生也打過交道,知道千萬不能得罪,否則一輩子都擺脫不開,這種時候千萬不能再樹強敵,隻能好言相交,正要捏著鼻子周旋幾句,忽然就聽見身後腳步亂響,雖然不是萬馬奔騰,聽聲音來人也少不了!


    大少猛一回頭,但見月色中一群人奔湧而來,手裏的鐵鍬、鋤頭閃著寒光,正是那一夥兒被黑蛇精洗腦的村民。哥兒仨麵麵相覷,都是滿臉苦笑,要是平時,這幫愚民雖然人多勢眾,牛二柱等人也看不到眼裏,就算打不過,逃命卻是沒有問題,可如今剛剛和黑蛇精纏鬥了半天,早已筋疲力盡,別說爬起來搏鬥,就是跑也跑不動,還怎麽和人家鬥?幹脆等死得了!


    三人正在心灰意冷,那老狐狸又是冷冷一笑,一抬手,又是一片紅霧脫手而出,隻不過比上一次的更濃,範圍更廣。大少驚叫一聲,那紅霧如何製服黑蛇精他可是看得一清二楚,深知這東西的厲害,這幫村民雖然可惡,但說白了卻是上當受騙的可憐人,老狐狸要是把這幫人全弄死,那可是缺了大德了,它就是再救牛二柱一百回,那也是心術不正,別有用心。


    哥兒仨正在驚疑,卻見那片紅霧到了村民眼前,卻不像上一次,專往鼻孔裏鑽,而是把眾村民圍住,就像蒙了一層薄紗一般,這幫村民被圍,卻並沒有什麽異常,剛開始是麵露疑色,驚疑不定,像沒頭蒼蠅一樣到處亂撞,似乎一瞬間就失去了方向感,過了片刻卻是各自蹲在地上開懷大笑,笑的喘不過氣兒來,就像平白無故撿了多大一個元寶一樣!


    牛二柱看著有點兒發懵,這得多大的喜事兒啊,能把人笑成這樣?不過他也知道老狐狸不簡單,這大概是它弄的手段,老狐狸仍是笑眯眯的看著仨人,見牛二柱猶疑不決,淡淡一笑,柔聲道:“牛把頭,能不能借一步說話?”


    牛二柱並沒有回答,而是指著那群笑的肚子疼的村民,開口問道:“大……大仙,這是怎麽回事兒,你要把這些人怎麽樣?”


    老狐狸又是一笑:“牛把頭放心,他們和我無冤無仇,我何苦害他?再說了老夫我雖然是個異類,但這幾百年來修行也略有小成,不日就要渡劫飛升,更不能沾染因果,何苦跟他們為仇做對?隻不過看他們笨的可憐,出手略施小懲而已,把頭放心,他們天亮就會恢複正常,倒是你我之間有些要緊的話要說,把頭還是隨我到僻靜處一敘如何?”


    牛二柱還沒有回答,那邊兒卜發財就說話了:“二柱子,千萬別聽它的鬼話,這老東西肯定不按好心,這幫畜生根本就沒有好心眼子,你這一走,說不定就得讓他把心肝吃了,到時候你就是後悔也沒人給你後悔藥兒吃啊!”


    大少一聽卜發財愣頭愣腦的冒虎話,急的恨不得抽他兩個嘴巴,這老狐狸是啥人?那黑蛇精厲害不?那一百多號兒村民猛不?人家一揚手就解決了,根本不費吹灰之力,這還是手下留情了,這要是再加一把勁兒,那幫孫子肯定連灰兒都剩不下,你跟它玩兒橫的?人家嘴一歪歪,你都能死個千兒八百次的!


    牛二柱深色緊張的看著老狐狸,隻要他臉色稍有變化,或者有什麽異動,那大少隻能跟它玩兒命了,管不管事兒擱在一邊兒,反正不能瞪眼叫他害人,誰知這老狐狸涵養還真不錯,聽卜發財連罵帶損,愣是一點兒變化都沒有,反而笑意更濃,不動聲色的道:“賢婿不必著急,你我翁婿之間自然要攀談攀談,不過稍等片刻!”


    卜發財愣愣的看著老狐狸,他突然有了一種不祥的感覺。


    老狐狸回頭看著牛二柱:“怎麽樣?牛把頭,跟我走一趟吧?”牛二柱略一沉吟,走一趟倒無所謂,這老狐狸這麽大本事,要真想害我,根本不需要調虎離山,馬鳳儀和卜發財雖說各有本事,可人家隻怕一根汗毛都能把他們打趴下,根本不用費這個事!


    大少把嘴一撇:“走就走,上刀山下火海,牛大少陪你走一趟!”說罷抬腿就走,不過話雖這樣說,大少還是暗中握緊了手槍,把卜發財給的藥瓶拿在手裏,心說你要真是不懷好意,老子先給你撒點兒胡椒粉,再喂一顆花生米,就是死也得噴你一臉血!


    倆人一前一後,走進了路邊的草叢,往草科子裏一蹲,立刻就沒了蹤影,別說人,連個影子都看不見。卜發財不放心,湊到跟前兒想偷聽兩句,誰知道剛往前一湊活,草叢裏就噴出一股黑煙,這煙這個臭哇,熏得三耗子涕淚橫流,捂著鼻子就往回跑。


    卜發財喘了半天氣兒,才算緩過勁兒來,隻弄的灰頭土臉,狼狽不堪。這家夥氣喘籲籲,犯了半天愣,忽然回頭問馬鳳儀:“妹子,你說他倆都說啥呢?”


    馬鳳儀撇了撇嘴,趕緊伸手捂住鼻子,漫不經心的說:“他們說啥我不知道,不過我肯以肯定一點――你要倒黴了!”


    牛二柱和那老狐狸在草叢裏說了足有半個鍾頭,這才一前一後走了出來,卜發財和馬鳳儀一看,大少的臉色變化並不大,隻不過微微皺著眉頭,有點兒心事重重。卜發財有點兒沉不住氣,趕緊站起來迎上大少:“二哥,咋回事兒,他都跟你說啥了?”


    牛二柱不置可否,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倒是那老狐狸笑容可掬:“賢婿,你可別問他,咱們翁婿之間的事兒不需要外人插手,你有啥事兒,問我好啦!”說罷,幾步走到卜發財跟前,用手摸著卜發財的頭頂:“賢婿,咱們敘敘舊!”


    卜發財忽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他從老狐狸的眼神裏看到了一種色眯眯的意味,三耗子猛地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因為想到可能菊花不保,卜發財捂住屁股,趕緊搖頭,那表情就像遇見怪蜀黍的小蘿莉。


    老狐狸嬉皮笑臉,毫不在乎的漸漸逼近,卜發財渾身涼氣兒直冒,趕緊向牛二柱和馬鳳儀求助:“二哥,妹子,這家夥是個老玻璃呀,你們可不能看著,過來咱哥兒仨把他弄死在這兒!”


    馬鳳儀一聽這話,真就想過去,牛二柱卻一把將她拉住:“妹子,你要幹啥,咱管這閑事兒幹嘛?人家一個姑老爺子,一個嶽父老泰山嘮嘮家常,咱一個外人跟著摻和啥勁兒,走,跟哥哥聊聊去,二哥教你怎麽看手相!”


    牛二柱拉著馬鳳儀就往小樹林裏鑽,卜發財氣的七竅生煙,指著牛二柱的後腦勺兒就罵:“二柱子,你個孫子,你他娘的不夠意思,想當年誰幫你搶小姑娘的麥芽糖,誰幫你偷老太太的窩窩頭兒,我拿你當兄弟,你那我當二傻子?說多了都是淚呀……”


    馬鳳儀被說的有點兒不好意思,剛要回頭,卻被牛二柱拉住了手:“妹子,你這愛情線呐,都長雜了呀!”說罷一個勁兒地衝馬鳳儀眨眼睛。馬鳳儀一愣,頓時明白這裏邊兒別的事兒,也就不再堅持,反而回過頭,一臉壞笑的看了看卜發財,轉回頭指著月亮說:“二哥,今晚的月亮真圓呐!”牛二柱和馬鳳儀親親蜜蜜的消失在月色中,隻留下卜發財,在淒冷的風中淩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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