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兩個和尚不但把蟲子放進嘴裏,還咬的格吱吱響,一股股綠水順著嘴角往下直淌,看的這哥兒四個直反胃。牛二柱等人還好點兒,野孩子畢竟啥都見過,馬鳳儀可就受不了了,彎下腰就是一陣猛吐。


    大少趕緊把馬五扶住,這可不是矯情的時候兒,你知道那倆和尚啥脾氣?萬一因為發現你偷看人家吃飯,人家過來和你拚命咋辦?這都是沒準兒的事兒。好在那倆和尚似乎是不聞不覺,仍是不斷往嘴裏塞著蟲子,說來也怪,他吃蟲子也就罷了,可手腳卻從來沒有動過,每次都是把嘴一張,一條漆黑的胳膊伸出來,抓起蟲子送進嘴裏。


    哥兒幾個看著納悶兒,這是什麽意思?難道這倆和尚嘴裏還有一隻手,這可是太古怪了,就衝這一點,倆玩意兒就不是人肯定是什麽妖精變的,牛兒住看了半天,忽然一樂,回頭衝著卜發財一笑:“兄弟,這倆和尚是你同行吧?”


    “同行?啥玩意兒同行?人有跟妖精同行兒的麽?”卜發財氣的咣咣直砸門,這牛二柱子可太不地道了,這種時候還遭改人,他上輩子是啥變的?牛二柱一看就知道卜發財誤會了,趕緊解釋:“你看你又想歪了不是,我是說你們都是三隻手哇!”


    三耗子一樂,你別說,還真就是那麽回事兒!可即便如此,也不能叫牛二柱說了便宜話兒啊,卜發財正想回嘴,馬鳳儀忽然噓了一聲,指著前麵:“你們倆倒黴孩子別貧了,你們看看,我總覺得有點兒不對勁兒!”


    不對勁兒?啥不對勁兒?雖然這就是個不對勁兒的地方,住著一個不對勁兒的黑蛇,就連來的這哥兒四個也沒有幾個對勁兒的,可這不對勁兒的也太過分了吧?牛二柱倆人也顧不上繼續犯貧,伸著脖子往前一看,立刻吃了一驚,那倆和尚可是越吃越肥,肥得都不像人樣兒了,而且肚子和腦袋一起像吹氣兒是的猛漲不停,僅僅幾分鍾的時間,就跟寺廟裏的彌勒佛一樣,大腹便便,就連模樣也跟著變的猙獰無比。


    幾個人誰也不敢再說話了,這是咋回事兒,難道這些蟲子大補,吃了之後就會發胖?可即便如此,也不至於胖的這麽快呀,這不整個兒一個吹氣球兒一樣麽?牛二柱看了看卜發財,說實在的,就三耗子這人幹兒似的體型最適合來幾口,這小子渾身都沒二兩肉,大少有心揶揄幾句,剛一張嘴,就聽見後邊兒砰的一聲巨響,牛二柱猛一回頭,冷汗就下來了。


    隻見那兩和尚的身體雖然不斷脹大,但萬事萬物都一樣,有它承受的極限,一旦承受不了了,可也就啥都完了,剛才那砰的一聲巨響,正是兩和尚身體到了極限,猛然爆裂的聲音,他這一爆裂不要緊,身體裏竟然飛出一片熒光,就像一團霧一樣,在空中不斷飛舞盤旋。


    眾人看得眼睛發直,這和尚雖然全身爆裂,但卻隻飛濺出了不少黃綠色的液體,別說是心肝五髒,就連一點兒血都沒有,似乎原本身體裏啥都沒有,就是這一片熒光。


    卜發財看的目瞪口呆,嘴張得老大,好半天才回過神來,一捅牛二柱:“二哥,這是咋回事兒?難道這兩和尚是神仙?吃蟲子是為了成仙?要不這肚子裏咋啥都沒有?跟個空心兒大蠟似的?我看咱還回去吧,說不定一會兒佛祖顯靈,一刀就把那黑蛇精哢嚓嘍,咱又省時又不費力氣,那多好?”


    “一邊兒呆著去吧!”牛二柱都懶的罵他,你說三耗子這腦袋咋長的,你就是再小的腦瓜子,裏頭總得裝點兒東西吧,可這位愣是滿腦袋高粱花的節奏,就這還叫成仙?就這還能找來佛祖?你以為佛祖他老人家屁事兒沒有,跟你似的瞎起哄?


    幾個人正在這兒墨跡著呢,前邊兒可就又有了變化,那些蟲子一見熒光飛出來,似乎是有了什麽感應,更加騷動起來,前仆後繼的往前爬,離遠了一看就跟平地起了一層波浪一樣,這些蟲子往前一湊,那片熒光飛舞得更加迅速,兩下裏似乎有什麽默契。


    熒光飛舞了一陣,忽然從裏麵伸出一隻手臂,此時卻不是黑的,而也是熒光一片,飛快的抓向那些蟲子,將它們扔向熒光群中,這些蟲子一旦被扔進來,熒光叢中立刻響起一片咀嚼聲,咯吱咯吱的,就跟那倆和尚吃蟲子的聲音一樣。


    這兩片熒光吃蟲的速度可不慢,而且越吃光芒越大,覆蓋的麵積越廣,可即便如此,那些蟲子撲天蓋地,也不可全部被吃掉,就有些漏網之魚衝到了前邊,這些東西冒著生命危險前撲後繼,也不是為了別的,竟然也是混一口飯吃,鑽到和尚身體裏飛濺出來的那些汁水之中,貪婪的吸吮起來。


    哥兒四個看的心裏直發麻,這是咋回事兒?這到底都是啥玩意兒?怎麽習性這麽古怪?這哥兒四個那可是見多時光,就愣不知道世界上還有這麽奇怪的東西,牛二柱看了看老太太,這裏邊兒就她歲數兒大,如果連前世都算上,最少也得五六百歲,應該知道一些奇聞軼事,可老太太此時也是一臉茫然,連北都找不著!


    那些吸了汁水的蟲子,漸漸身體起了變化,原本這些玩意兒雖然奇形怪狀,但身體卻是軟的,大少四個人一路走過來,也不知有多少蟲子死在腳下,可此時原本綠油油的身體居然漸漸發硬、發黑,身體也僵直起來,變得一動不動,眾人正在驚疑,也就過了有一分多鍾的時間,那僵硬的身體裏忽然裂開一條縫隙,從裏麵飛出一點熒光,扶搖直上,直接匯入那片熒光之中。


    卜發財和馬鳳儀還是大眼兒瞪小眼兒,一點兒都沒看明白,不過牛二柱此時可看出一點兒門道兒來了,那片熒光看似詭異非常,還能變化出手臂的形狀,抓取蟲子充饑,但其實本身也是蟲子,隻不過能飛,能發光,隻不過在黑暗裏看著有點兒神秘而已,而且從剛才的情況看,這些熒光應該是蟲子的成熟形態,那些蟲子是幼蟲,吸食了汁水的蟲子先是變硬、成蛹,而後剝繭而出,就成了會飛的成蟲!


    大少雖然明白了這一點,可接下來還是一腦門子官司,這蟲子是啥玩意兒啊,怎麽成蟲還吃幼蟲?怎麽還能變換出手臂的形狀,莫非都是些妖精變得?大少見那仨人還不明白,隻好耐下心來和他們解釋,說來說去,馬鳳儀是似懂非懂,一腦袋漿糊,卜發財就更別提了,連牛二柱說的是啥都不知道,就隻是在哪兒張著大嘴發傻。


    這裏邊兒也就老太太還算沉穩,聽了牛二柱的解釋後一直不說話,在那兒低著個腦袋若有所思,直到眾人都不說話了,這老家夥忽然一拍大腿,嘴裏格格一樂:“我明白了,肯定是這麽回事兒!”


    她冷不丁一嗓子,嚇得眾人一哆嗦,卜發財本來就不待見她,見她忽然犯病,立刻白了一眼:“你明白了?你明白啥了?你吃屎了?屎不好吃是吧?”


    老太太讓他一頓搶白,頓時臉紅脖子粗,氣得不行,可這事兒還真就沒辦法,你又不能打他不是。老太太賭氣往旁邊兒一蹲,啥也不說了。牛二柱卻是心裏一動,他知道老太太不簡單,上輩子是明末清初的得道高人,隻有得道之前活了多長時間,那可就不知道了,這裏邊兒如果有人知道這蟲子的來曆,那跑不了,也就是她了!


    大少趕緊過來解勸,好話說了足有一車,才算把老太太哄好,這老太太瞪了卜發財一眼,卜發財還不服氣,看意思還要拿拿未婚夫的威風,卻被牛二柱一個脖溜兒拍了回去,三耗子義憤填膺,剛要動手,緊接著就中了馬五的絕技――削皮帶骨銷魂掐,這回算是徹底兒玩兒完,到一邊兒研究黯然銷魂哭去了。


    老太太這才滿意,低咳一聲,說起她所知道的事兒來。原來這老太太本來不知道這蟲子的來曆,不過他的前世有一個好友,就是明初大才子謝縉,這位明代才子,可比所謂的江南四大才子牛逼的多,唐伯虎他們隻不過是明武宗一朝的才子,那謝縉可是整個明朝的大才子之一。


    說到這兒可能有人會嗤之以鼻了,謝縉不是在永樂年間就死了麽,怎麽崇禎年間還會出現?你這不瞎胡謅麽?這你可別抬杠,當時謝縉死的時候,各種傳聞都有,有的說朱棣舍不得他的大才,另外安排了一個死刑犯頂包,有的說謝縉本身來曆不凡,是南極仙翁坐下的九色鹿,這一會被殺隻不過是借明成祖的刀回天庭而已,反正說啥的都有,在這兒先不細說,這為大才子的身世和牛二柱走背字兒有密切的關係,探尋大少身世的時候自然會說出個一二三來。這位大才子反正從永樂年間一直偷活到現在,期間遊山玩水,遊戲人間,閑暇時寫了一本奇書,名曰《四海異物誌》,記載了他這些年遊曆各地的所見所聞,幾乎全部是一些鮮為人知的奇蟲異獸,這老太太的前身和他誌趣相投,自然就借來看了幾眼,這書共分“蟲魚鳥獸,花草樹木”八個大類別。其中蟲這一類裏,記載了世間兩種最奇怪的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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