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定,自古便是河北重鎮,人傑地靈,豪傑輩出,有鐵球、麵醬、春不老做為三寶,前邊兒鐵球、麵醬好理解,這春不老到底是個啥,以前還真就不知道,直到偶爾去了一次保定,才知道那玩意兒就是“雪裏紅“,是一種蔬菜,本來也不過是老百姓醃鹹菜用的,隻不過因為被沒見過世麵的乾隆吃過幾口,這才號稱一寶!


    這保定自清朝以來一直就是河北的省會,至今仍有直隸總督府遺址,民國時期河北省會遷往天津,建國後又變成了保定,內個啥文什麽革之後,因為當地派係鬥爭愈演愈烈,造那個反派是不是衝擊黨那個政的機關,實在呆不下去,才換成了當時比較落後的石家莊。(這麽寫真累,可我又實在沒辦法,祝賀偉大的祖國和諧的社會長命百歲!)


    這一天保定街頭來了兩男兩女,為首的氣宇軒昂,眉梢眼角稍微帶了點兒邪氣兒,雖然還年輕,說話辦事兒卻透著一絲穩重,看來倒是少年老成。他旁邊兒是個男裝麗人,容貌豔麗,舉止優雅,但舉手投足之中卻帶了一股殺氣,讓人不敢近觀。這倆人都挺不錯,可往後再一看,就讓人大跌眼鏡兒了,雖然也是一男一女,可男的瘦小枯幹,賊眉鼠眼,咋看都不像好人,他身邊的女人長得也不錯,可就是歲數兒大點兒,倆人走到一塊兒,還挺膩乎兒,咋看都有一種奸夫淫婦的感覺!


    這四人正是牛二柱一行人,自從在楊柳青除了黑蛇精,這哥兒四個就一直窩在村子裏,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兒,馬鳳儀差點兒死在黑蛇精手裏,就剩下了一口氣兒,這要再走,非把這如花似玉的五姑娘斷送了不可!好在那時候雖然通訊落後,青幫的勢力卻是大江南北,哪兒都有,要從天津傳話兒到保定,也用不了多長時間,大少叫那些混混原地待命,這哥兒仨一直陪著馬鳳儀,直到她恢複如初,這才啟程趕往保定。


    這一耽誤,時間可就不短了,原定是十天後會和,因為馬鳳儀養病,足足拖延了一個月,這才在保定露麵兒,哥兒幾個心急如焚,雖說都是青幫裏的弟兄,可人多手雜,保不齊就會出點兒別的事兒,尤其是這幫人都有本事,誰也不服誰,萬一有個意見分歧,自己亂成一鍋粥,那可就完了!


    哥兒幾個小心翼翼,可一踏上保定地麵,就感覺不大對勁兒,後邊兒總有人跟著,當然也不是自始至終都以一個人,而是好幾撥兒,有行腳的客商,賣東西的貨郎,甚至乞丐村婦,反正到哪兒屁股後頭都有人,這四個人可都是人精,當時就明白了,自己這是讓人盯了稍兒了!


    牛二柱也知道這一趟清淨不了,可沒想到來的這麽快,尾隨其後這幫人無非就這麽幾個目的,一是求財,這一路上小偷兒、騙子和土匪少不了,雖說青幫勢力浩大,可也保不齊就有那個要錢不要命的主兒,這一群亡命之徒一旦真紅了眼,那還真就不好對付。


    二來就是來幫忙的,馬四爺和賈文定都是青幫大亨,這倆人互相有了聯絡,各地青幫勢力肯定都得給點兒麵子,暗中保護的人也不在少數兒,不過青幫中人魚龍混雜,也說不準就有見財起意的,倒也不能完全放心!


    第三可就更危險了,馬四爺巴結賈文定,為的是對付黃三爺,這黃三爺可是名副其實的老狐狸,不可能不知道,他也不是善男信女,自然不會坐以待斃,肯定會派人暗中破壞,這倒是小事兒,黃三爺雖然是天津城裏幫派勢力最強的一個,到了外地,能力卻也有限,翻不起多大的風浪,就怕他聯絡了洪幫在全國各地的勢力,暗中使絆子,那牛二柱可就危如累卵了,不但小命難保,說不定還會引起全國幫派勢力的大火拚!


    話雖如此,可一到了保定城,牛二柱等人壓力頓減,那幫鬼鬼祟祟的東西都不見了,就剩下倆叫花子,牛二柱暗中一觀察,這倆叫花子還真就夠不成威脅,瘦得皮包骨頭不說,還渾身是病,蛇盤瘡、臁瘡腿還外帶腮漏,就比死人多口氣兒,就這樣的貨,別說搶東西,你就給他點兒東西,估計他都拿不動!


    哥兒幾個心情一鬆,連日的勞累也拋在腦後後,快步如飛直奔城中連升客棧,這連升客棧其實也是江湖勢力的一派,老板高連升是袍哥會的一方霸主,這人勢力可大,保定城裏混江湖的都得給點兒麵子,最難得的是處事公正,嚴守中立,不管你是青幫、洪幫還是下九流但勢力浩大的丐幫,他都不偏不向,而且一旦有人住進他的客棧,除非是十惡不赦,或者驚動了北洋政府的要犯,誰也不能動一根汗毛,否則就和袍哥會為敵,你就是走遍天涯海角,也有人追殺你!


    牛二柱倒也放心,腳步也不像原來趕得那麽急了,這保定城倒也繁華,買吃買喝,打把勢賣藝的因有盡有,大少看的高興,正準備多逗留一會兒,旁邊兒馬鳳儀忽然湊了過來:“二哥,你有感覺沒?我自從進了城就渾身不自在,恐怕咱們又有了尾巴了!“


    所謂的尾巴就是指的有人跟蹤,牛二柱一愣沒有哇,這是怎麽話兒說的?馬鳳儀也不多說,用眼睛瞟了瞟身後,牛二柱裝作不知道,走了幾步,故意把鞋踢開,趁著撿鞋的機會,偷偷往後一瞄,果然後邊兒有人,不過還是那倆乞丐,此時正帶著一身惡臭,跟過往的行人乞討呢。


    牛二柱淡然一笑,就這倆貨能有啥危險?就是他心懷不軌,想要設計陷害四個人,這哥兒四個隨便挑出一個來,都能把他們打得屁滾尿流,這有啥可怕的?牛二柱啞然失笑,衝馬鳳儀擺了擺手,那意思是沒事兒,這倆人不紮手!


    馬鳳儀心裏總是不大安穩,這倆人沒事兒,可他倆要是還有同夥兒呢?萬一他們要是丐幫的呢?這丐幫可惹不起,這群叫花子依仗著身份特殊,從來不講江湖道義,一旦要給你弄點兒鬼花活,任誰也受不了!不過大庭廣眾之下,這話可說不出,也隻能到了連升客棧,暗中提醒牛二柱而已。


    這連升客棧可是保定城裏,最有名的地方,牛二柱要想找這麽個地方,自然不費力氣,大少打聽了幾次,轉了幾個彎兒,也沒費多大的事就到了地方。這四個人一靠近連升客棧,立刻就感覺心裏有了底,最起碼沒人盯梢兒了,身後那倆乞丐也不見了蹤影。


    牛二柱抬頭一看,謔,好家夥,這連升客棧可是氣派的緊,紅磚綠瓦,鬥簷飛拱,整的和官府一般,門口站倆彪形大漢,腆胸疊肚,七個不服八個不忿,一看就是練家子,瞪著銅鈴般的倆大眼珠子看著四個人,別說你有事兒,沒事兒也能讓這倆玩意兒看得心裏發虛。


    牛二柱也知道規矩,上前報了名,把自己的身份和到這兒來的緣由說了一遍。那倆彪形大漢立刻變了摸樣,一臉笑容可掬,點頭哈腰的讓牛二柱等人稍等一會兒,老板高連升馬上就出門迎接。


    大少自然滿口應承,不過他總覺得這倆彪形大漢的眼神兒有點兒奇怪,恭敬中似乎有點兒蔑視的意思,牛二柱心裏不大高興,心說我招你惹你了,你們袍哥會就是這麽招待客人的?牛二柱可是心細如發,從這倆大漢的態度推斷,隻怕是那幫混混出了什麽事兒,八成還是丟人的事兒,不然人家和你沒怨沒仇的,幹嘛這個表情?


    牛二柱一想到這兒,心裏可就有點兒七上八下了,這幫混混雖說是幫中的精英,可是畢竟都是市井無賴,難免丟人現眼,這倒不是啥大事兒,可萬一因為這個把賀禮丟了,那可就壞了菜了!牛二柱心裏打著鼓,側耳往院兒裏一聽,就更覺得奇怪了,這裏邊兒怎麽有打鬥的聲音,難道有人在院子裏練武?


    牛二柱正在胡思亂想,就聽見裏邊兒腳步聲響,不大一會兒,大門吱呀一聲,全部開放。從裏麵兒走出來一個人,這人個子可高,兩個三耗子摞在一起都夠不著人家頭頂,身材魁梧,氣宇軒昂,一看見牛二柱就伸出兩隻手,噓寒問暖,親熱的不行。


    這人自然就是高連升了,牛二柱此時心裏惦記著那幫混混,也沒功夫和他攀談,隻不過人家既然這麽熱情,自己也不能太過不去,隻好耐著性子虛與委蛇,高連升拉住牛二柱,連說帶笑就往院子裏走,故意的繞開那打鬥連天的院子,淨往後院兒裏領,牛二柱雖然一心想要看個究竟,可無奈初來乍到,不好強求,也隻好隨他去了。


    眼看著就要進了後院兒,忽然就從剛才那院子裏傳來一聲慘叫,這叫聲可滲人,就跟有人要殺自己一樣,大少一哆嗦,這聲音他可熟悉,正在黑水河幸免遇難的二十個混混之一,那個歲數兒比較大的混混,在這人老成持重,沒有一般混混那種浮躁之氣,也是牛二柱最器重的手下之一。


    牛二柱這回可不可氣了,你連升客棧不是號稱江湖中最安全的地方麽?怎麽還有人打架?難道你高連升也見財起意,想要獨吞賀禮,之所以這麽熱情,就是要穩住我,好找機會下手?牛二柱惡狠狠瞪了高連升一眼,把手一甩,大步流星就往後走。大少腳下加緊,幾步到了院子裏,一眼看了個通透,可他也看見了,氣兒也就沒了,非但如此,還騷了大紅臉,半天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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