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琨一聽這話,立刻酒醒了一半,腦門子直冒冷汗,闖破天可是有名的綠林大豪,說他是大豪那是好聽的,其實這個人就是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殺人越貨那是家常便飯,奸淫捋掠更是行家裏手,你就這麽說吧,好事兒幹的不多,壞事兒幹的不少,罄竹難書是誇張點兒,可罪惡滔天決不過分,這家夥喜怒無常,聽你說話不合口味就有可能瞪眼宰活人,而且勢力還大,據說直隸督軍曹錕還是他幹爹!


    閃電手也不是個傻子,別看喝多了,心裏也還明白,立刻就明白是怎麽回事兒了,牛二柱哥兒幾個這是要借刀殺人,借闖破天的手弄死自己,有心不去吧,也不成,自己牛皮吹得滿天飛,已經讓人家用話套住了,這時候再說不去,臉上可掛不住,再者說這幾個人也不容得他不去,閃電手可是個機靈人,一看這桌子上可都是牛二柱一夥兒,隻要自己敢說個不字兒,這幫人說不定就會直接動手,好漢不吃眼前虧,還是先混過這一關再說!


    這王琨倒也是個混棍,最起碼臉上沒有露出半點兒猶豫,衝馬鳳儀一抱拳:“五爺,這可是您說話,我就是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別人說話可不一定好使!”這小子說著,拿眼睛瞟了一下牛二柱,“您了就直接說吧,讓我咋辦?您就是要我這顆腦袋,我也不打一個奔兒!”


    馬鳳儀一笑:“也不用你赴湯蹈火,你就送一封信給闖破天,你那賢侄這些年來殺人越貨,發死人財發得流油,也不在乎咱們這點兒錢,隻要他肯給我這個麵子,過他的地盤兒的時候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呢,你的事兒也就辦成了,日後少不得要重賞於你!”


    王琨臉色煞白,讓自己給闖破天送信,那不是羊入虎口麽?可江湖人有個不成文的規矩,說出去的話不能往回縮,你既然承認和闖破天有交情了,這時候再說不去,那可張不開嘴。人在江湖,善惡先放一邊兒,你要是夠狠,十惡不赦也沒人說你壞話,可要是出爾反爾,那完了,到哪兒都讓人瞧不起!


    這閃電手啞巴吃黃連,萬般無奈接過了馬五早就準備好的信封,哆嗦著揣在懷裏,他純粹就是酒後胡噙,闖破天是誰他都不知道,這一趟幹脆就是送死!這小子也算油滑,打算著先磨蹭幾天再說,等會去和那幾個狐朋狗友一商量,說不定就能想出點兒辦法來。可你聰明,人家也不傻,馬鳳儀叫他立刻就去,一分鍾也不能耽擱,這小子立刻就明白了,這一去凶多吉少,十有八九回不來,可你要說不去,那也不行,馬鳳儀的脾氣他也有耳聞,說不定當時就能把自己給弄死,而且還得按一個不聽號令的罪名!


    這小子無可奈何,他打算在喝幾杯酒,然後假裝醉倒,好歹把今天糊弄過去再說,你馬鳳儀就是再有本事,人家喝多了,你能怎麽樣?可牛二柱早就看出來了,這小子不定打的什麽主意,大少何等聰明,立刻把酒杯一扣,吩咐老太太和卜發財:“既然王琨兄弟有事兒,那咱就不能再喝了,三兄弟,你和大妹子把酒席撤下去,讓王琨趕緊收拾收拾,連夜出城!”


    卜發財一聽讓他伺候人,一百二十個不願意,不過那老太太可不傻,猜出了牛二柱的用意,當下給卜發財使了個眼色,這卜發財現在又添了一個毛病,那就是怕媳婦兒,這老太太魅力也不知道咋這麽大,說啥卜發財聽啥,比那聖旨還好使!


    倆人這一忙活,王琨可就沒有呆下去的理由了,他要再不動窩兒,那可就有點兒說不過去了,這小子也有絕的,說是要和兄弟們道個別,腳底板抹油,當時就想開溜,牛二柱哪兒能讓他走?他這一回去跟幾個死黨一說,說不定就能想出別的主意來,那自己也就白費心思了,大少趕緊站起來,把胳膊一伸:“王琨兄弟,你說的本來有道理,臨出門兒跟兄弟們道個別理所應當,誰沒有個三親四故?可這事兒也分咋說,你這一去可是事關重大,關係著二十多條性命,依我看,繁文縟節就免了吧,兄弟們要知道你如此因公廢私,心裏肯定會感激不盡,你說是吧?”


    這話一說,把閃電瘦的退路堵得死死的,這小子臉上奔奔兒直跳,半天說不出話來,那馬鳳儀還在一邊兒催命似的叫他趕快上路。(.)這小子就跟上刑場似的,一步一步往門口兒挪,這牛二柱也挺夠操蛋,竟然一路陪著他往外走,連上廁所都不讓他去。


    這小子徹底沒轍,心裏罵著街就走了。當然,牛二柱可不能讓他一個人去,誰知道這小子幹啥去了?他要是半路上把信一扔,回來愣說已經送到了,你能把他怎樣?再說了,眾人鬧這一出兒並不是為了讓這小子送信而是為了給他一個教訓!


    他前腳兒剛走,後手兒牛二柱就把丁春德和卜發財叫來,分別跟他們耳語了幾句,這倆人也不知道彼此之間的吩咐有什麽區別,不過都是眉開眼笑樂得找不著北,這裏人也不墨跡,二話不說,順著閃電瘦下去的方向就趕過去了。


    按下他們不說,再說牛二柱、馬鳳儀和老太太,卜發財一路他們並不擔心,雖說不是萬無一失,可最起碼倆人都沒啥危險,而且隻要卜發財和丁春德一回來,丟錢這事兒就絕對能查一個水落石出,大少早已安排好了,到了明天早上,一切自見分曉!


    送走了卜發財,天色已經漸晚,這就喝的時候兒可不短,溜溜兒耗了半天,這幾個人一路風塵撲撲,又緊接著喝了一頓酒,雖說隻是意思意思,可畢竟時間太長,不知不覺也咽下去不少,如今精神一鬆懈,當時困勁兒就上來了,好在現在也沒啥事兒可以操心,彼此之間囑咐幾句,也就各自回房休息了。


    牛兒住這一覺兒睡得那叫一個昏天黑地,說不好聽的,就跟死豬一樣,而且還老做夢,夢裏稀奇古怪,連自己小時候兒的事兒都記起來了。大少睡得正美,夢裏和馬鳳儀拜堂成親,客人們鬧騰了半夜,好不容易走了,牛二柱抱著馬鳳儀入洞房,衣服還沒來得及脫,就聽見梆梆梆有人砸門!


    大少心頭火起,氣急敗壞把門打開一看,外邊兒還有一個馬鳳儀,而且還站著一個三耗子,這卜發財眼淚汪汪,張嘴就跟牛二柱說:“二哥,你真夠意思,還給我留了一個!”


    牛二柱有點兒發傻,心說這是怎麽回事兒,心裏就這麽一琢磨,當時就醒了,這做夢的人大概都知道,做夢的時候就怕琢磨,這一琢磨,腦袋裏一活躍當時就能醒,而且醒了之後不能繼續想,你要一想,那絕對的,那夢當時就給忘了,可今兒個也奇怪,大少雖然醒了,可夢裏的情景曆曆在目,就跟看電影兒似的那麽清楚!


    大少心裏納悶兒,這都什麽亂七八糟的,也太沒個譜兒聽了吧。這兒琢磨著呢。外邊兒可就亂了,大門口人聲鼎沸,哭爹叫娘,喝罵之中夾雜著女人的哭泣和哀求,叫人聽了之後心裏總有那麽點兒不得勁兒。


    大少疑心重重,這又是怎麽了?牛二柱此時睡意全消,也沒有心情再在屋裏躺著,披了件衣服到門口兒一看,好家夥,大半夜的門口圍了個裏三層外三層,大多都是些閑漢,操著保定土話,在門口兒指指點點,一臉壞笑,似乎在品頭論足。大門口兒有倆人,都是女的,一個十八九歲,一個四十多歲,全都是衣衫襤褸,麵容憔悴。


    再往下一看,牛二柱趕緊把眼睛捂上了,怎麽的,這中年女人袒胸漏乳,敞著個懷兒,這在哪裏哭號不止,嘴裏唔嚕唔嚕的,也不知道說的是啥,不過看言談舉止,似乎是不大正常,也難怪那些圍觀的閑漢指指點點,臉眼直冒綠光。那少女似乎還算明白,一個勁兒地替那女人遮掩,不過這奉瘋婆子力氣極大,這少女似乎根本就攔不住!


    大少一陣苦笑,這年頭兒也奇怪了,居然啥事兒都有,這女人不就是個瘋子嗎?這看門兒的夥計是幹啥吃的,怎麽不給弄走?牛二柱回頭看了看,那倆彪形大漢還在那兒站著呢,不過也是一臉的色相,根本就沒有阻攔的意思。


    牛二柱也不好說啥,這是人家炮哥會的地盤,還輪不到自己說話,不過打聽打聽怎麽回事兒似乎不犯忌諱,牛二柱掏出幾根煙卷兒,遞給倆大漢,邊抽煙邊問:“怎麽了,弟兄們?這到底是咋回事兒?”這倆大漢此時回過神兒來,看了看牛二柱,接過煙卷兒,不好意思的一笑:“呦,牛把頭,還沒睡呐?這不嗎,我們大當家的也知道您了這回幹的是把腦袋別到褲腰帶上的事兒,特意囑咐我們半夜給您守門,可這倆娘們兒從剛才就來了,這歲數兒大的非要在我們這兒住店,您了大概也有個耳聞,我們這兒隻招待江湖朋友,不接待一般客人,可這老娘們兒非進去不可,還自己把自己的衣服給撕了,您說,這不是天下奇聞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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