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別說是馬鳳儀和卜發財,連半仙都傻了,誰也不知道這是怎麽回事兒,牛二柱啥時候有這種本事的?那些狐仙、獸妖有憑啥這麽聽他的話?莫非大少和他們有親戚?當然,這些都是大夥兒的胡亂猜測,不過眼前這形勢實在太過詭異,已經超出了普通人的理解範圍,相比之下,眾人的想法就是再偏激一點兒,恐怕也不為過。


    按下眾人胡思亂想不提,單說大少指揮的那些狐狸、黃鼠狼,這些東西雖然沒有多大神通,卻數量眾多,又生性頑劣,擅長變幻戲謔之術,北洋兵不是被奪了槍支,便是被黃狼用糞便換了彈藥,更有道法稍高的,竟玩起了魅惑之術,直迷得北洋兵或者咧嘴傻笑,或者抓耳撓腮,或者哭天喊地,或者大笑不止,幾千人馬滿院亂滾,撒潑打賴,竟將一個血流成河的戰場變作啼笑皆非的劇院。


    杜小仙大喜過望,召喚師父道:“師伯快來,牛二柱原來沒走,他居然搬了一些狐狸精、黃鼠狼做救兵!”半仙俯身細看,見滿園的狐狸、黃狼密密麻麻,竟有上千之多,庭院裏一時妖氣衝天,群魔亂舞。半仙不動聲色,暗中推演一番,已知此事端倪,牛二柱雖然活生生站在院外,但此刻指揮狐仙、獸妖的卻並不是他,而是有東西上了他的身,這東西道行也並不高,不過此時牛二柱身上光華四射,似乎懷有異寶,這些野仙似乎就是衝著著這東西的威力來的!


    半仙心中一喜,自以為有了生機,然而細細思索,卻又大惑不解,狐狸精、黃鼠狼等物雖然生性機警,卻不是樂於助人之輩,牛二柱雖然假借異寶的力量,可以號令天下狐仙,但那道行高深的恐怕未必肯輕易現身,何以驟然之間聚集上千獸仙?半仙按動手指,擺開天幹地支之數,細細推算,誰知自受了重傷之後,道法大減,再也推不出任何結果。(.)


    卻說那招來狐仙的大少,見眾狐狸已將北洋兵牢牢製住,便是高連升和黃三兒也搔首弄姿,做出了許多醜態,單單一個吳佩孚無動於衷,手擎指揮刀怒目而視。大少並不知曉那吳佩孚乃是將星下凡,一班狐狸黃狼不但迷惑不住,便是半步也不敢靠近。牛二柱救師心切,也顧不得許多,見房中大火越燒越旺,便急命數十名狐狸救火,那些狐狸抓耳撓腮一番,忽然眉開眼笑,互相擠眉弄眼,卻不知打的什麽主意。


    半仙和杜菁菁等人正被滿屋烈火烤的焦頭爛額,無計可施,那半空中忽然降下許多水滴來。這水滴卻來得及時,頓時將火勢壓住,灼熱之氣銳減幾分,隻是這雨水有些蹊蹺,顏色焦黃,所過之處,臊氣衝天。卜發財接了一滴雨水,輕輕一聞,幾乎熏倒,那雨水騷不可聞,幾乎令人暈厥。三耗子心中納悶,抬頭細看,卻見數十隻野狐趴在房頂,翹著一隻後腿,正將點點尿液撒將下來。卜發財氣惱不已,破口大罵騷狐,那些狐狸卻充耳不聞,一邊撒著尿水,一邊吱吱怪叫,似乎十分得意。


    牛二柱似乎也十分氣憤,但此時尚需仰仗這些狐仙,又深知這些獸妖極為記仇,睚眥必報,當下也隻好將閑氣憋在心裏。隻等火勢一滅,便下去救人。那些狐狸鬧的興起,便有些得意忘形,見滿院隻有吳佩孚安然無恙,互相擠弄了幾下眉眼,也顧不得此人的將星身份,轉身直撲過去。


    眾狐狸雖然有心戲弄,但將星自身有神光護體,也不敢靠得太近,互相望了一眼,忽然又一轉身,將尾部高高翹起,臀中一聲輕響,一股股黃煙立時齊噴而出,庭院中立刻臭氣衝天,令人作嘔,牛二柱不由得一陣暈眩,幾乎當場暈倒。黃煙滾滾,眼看就要將吳佩孚團團圍住,那民國將軍頭頂忽然白光一閃,滾滾黃煙立刻如白雪遇火,轉眼消融不見,吳佩孚倒不覺什麽,隻覺得全身血脈怒張,心中一恨,那些狐狸卻如同老鼠見貓,驚叫連連,轉身便逃,唯恐避之不及。


    滿院狐狸受此一驚,氣焰頓消,癡呆呆望著吳佩孚,竟有些畏懼之狀。吳佩孚被方才的妖氣一逼,身上的星辰神力驟然激發,頭頂光芒大盛,心中隻覺得怒不可當,頓時將先前疑惑畏懼之心隱卻,換了一副狠毒的殺戮心腸,大吼一聲,丈刀直撲眾狐狸。那些狐狸搗亂尚可,見將星發威,哪裏還敢逗留,當下屁滾尿流,四處奔逃。吳佩孚怒不可遏,狀如瘋魔,妖擋殺妖,人擋殺人,庭院中立時刀光翻飛,血影四濺,便是北洋兵也被他砍翻了數十個,那腿腳稍慢的狐狸更是難以幸免。眾狐狸更是驚懼,四腳狂奔,不一時已經沒了蹤影。


    吳佩孚驅走眾狐,仰天狂笑一陣,尚覺意猶未盡,丈刀直撲牛二柱。牛二柱此際竟然毫不動搖,見此番又成泡影,心中憤恨,暗一咬牙,自懷中掏出一麵旗幟,那旗隻有巴掌大小,通體黝黑,全身閃著微光,綠幽幽如同鬼火一般,旗麵裏波紋湧動,寒氣逼人,隱隱有鬼怪哭號之聲,此旗一旦掏出,四周大寒,蒼穹裏竟飄出片片雪花。


    屋內的半仙隻覺心底一寒,一股凜冽的陰寒之氣自頭頂灌入,霎時湧遍全身,令人寒戰不已,滿屋的烈火也被壓製下去。半仙一愣,忽然想起當初在石穴內遇到的那隻老狐狸,這不是那野仙的法寶“元陰幡”麽,此刻為何到了牛二柱手裏?這又是從何說起?


    牛二柱自然不知道半仙的心理,當下將心一硬,隻把“元陰幡”擎在手中,暗中念動真言。“元陰幡”受了法咒,迎風便長,轉瞬已高達數十丈,頂天立地,陰氣逼人,方圓近百丈內寒氣大盛,滴水成冰,花草鳥獸盡皆凍死。便是將星下凡的吳佩孚也承受不住,收了凶相,連連退後幾步。


    上文說過,“元陰幡”自古便是外道之中的無上法寶,最厲害之處就是無盡的陰氣,足以撼天動地,恰好是世間一切陽氣的克星,吳佩孚的將星金光,說白了隻不過是至剛至陽之氣而已,正好被“元陰幡”克製,因此一經施展,竟逼退了將星轉世的這位大將軍!


    吳佩孚倒退幾步,凶性複發,大吼一聲,複又殺來。牛二柱一聲冷笑,舉手一指,口中念念有詞。“元陰幡”驟然綠光耀目,旗麵裏波光翻湧,隱隱現出一個黑洞,洞中鬼哭狼嚎,令人膽寒。大少念了多時,忽然雙目一睜,淩空指向吳佩孚。旗麵裏的黑洞猛然張開,洞中鬼嚎之聲更盛,幾乎呼之欲出。


    吳佩孚呆了一呆,正不知所措。那“元陰幡”卻發作起來,隻見黑洞中綠光頻閃,一隻隻惡鬼爭先恐後,飛身而出,在天地之間四處遊蕩。空中本已烏雲滾滾,昏黑如夜,此一番萬鬼齊出,陰氣大盛,將太陽遮的一絲不出,朗朗乾坤之下居然伸手不見五指,竟和地獄一般。


    惡鬼巡遊一番,如同受了指引,齊聚一處,挾著滾滾黑霧,直撲吳佩孚。吳佩孚勉強硬起心腸,舉刀亂劈,那鬼卻是無形無質,萬難斬獲,吳佩孚亂砍一陣,直累的氣喘如牛,動轉不得。那漫天鬼魂卻好整以暇,將森森鬼氣滲進吳佩孚七經八脈。


    邪不勝正,本是天地間的正理,孤魂野鬼萬難取得將星性命,但“元陰幡”威力太大,早將天地氣運幹擾的一塌糊塗,惡鬼趁此千載難逢之機,竟將轉世將星淩辱起來。吳佩孚初時還能勉強支撐,怎奈那惡鬼越殺越多,竟將他團團圍困,慢慢折磨起來。吳佩孚筋疲力盡,胡亂應付一番,忽然眼前一黑,仰麵栽倒。漫天鬼魂呼嘯一聲,成千上萬的撲將過來,直壓的吳佩孚口吐白沫,氣若遊絲。


    牛二柱早將吳佩孚恨入骨髓,今見其人事不省,正遂了他為師父報仇的大願,跳下屋頂,直奔吳佩孚。半仙看得真切,知道牛二柱此時神誌不清,愛走極端,怕他闖下禍來,急忙叫道:“二柱且慢動手,天上將星是殺不得的,一旦傷害,必遭天譴,還是饒他去吧!”


    大少見師父勸阻,隻得暫時住手,暗罵一句,轉身便要解救師門眾人。誰知此時風波又起,一條黑影突然竄上房頂,叼住“元陰幡”,抬腿便走。“元陰幡”乃是妖門中的至寶,有改變一方氣運的能力,再者這數以萬計的鬼魂尚未收去,怎容它輕易盜走,當下將身一躍,身如飛燕,一道清影,直撲來者。眾人此時又是大驚,牛二柱此時身輕如燕,輕功卓絕,竟和平時大不相同!大少幾個轉身,轉眼已追至麵前,定睛細看,試圖揮水摸魚的卻是一條狐狸。這狐狸全身火紅,臀後三尾,顯然有些道行,見牛二柱追來,知道抵擋不住,隻好又使出看家本領,尾部一撅,一股奇臭無比的黃煙迎麵撲來。牛二柱來的飛快,難以躲閃,正被他噴個正著。自古狐狸、黃鼠狼之類善於噴氣退敵,大少被他一擊得手,隻覺得臭入骨髓,直熏得頭暈腦脹,幾乎窒息,一時站立不穩,竟跌落下來。王亞樵此時尚可行動,急忙縱身躍起,將他接住。兩人墜落塵埃,亞樵大明顧不得全身痛如刀割,急急去看牛二柱傷勢,卻見牛二柱臉色慘綠,雙目緊閉,已然昏厥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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