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洋軍雖然裝備精良,訓練有素,但畢竟都是正規軍,平時打的都是陣地戰、攻堅戰,對這種遊擊式打法很不適應,尤其是闖破天生性狡詐,對這一帶地理十分熟悉,土匪們又占據著地利,所以這一仗打下來,不但沒有討到便宜,而且還處處吃虧,闖破天也有絕的,把自己那幾輛裝甲車一字排開,擋在路中央,這麽一來,裝甲車就成了臨時的堡壘,北洋兵即使再驍勇善戰也無法輕易越過這層障礙。


    形勢再一次發生了逆轉,氣勢洶洶的北洋兵很快成為了供人孽殺的活靶子,土匪們依托有利地形,不停地在岩石、堡壘和裝甲車後麵放冷槍,一個接一個的北洋兵在不知不覺中倒下,當然土匪們的這種偷襲並不能徹底擊潰北洋軍,現在保定附近的北洋軍已經集結在抱陽山一帶,總兵力已經超過五萬,全部由吳佩孚負責指揮,發起衝鋒的軍隊僅僅是冰山一角,但是這種打擊對士氣的影響是顯而易見的,在冷槍的打擊下,北洋軍不斷後退,即使發起衝鋒,也並不能真正威脅到山頂的闖破天。


    然而,令闖破天感到意外的是,作為最高指揮官,吳佩孚對軍隊的實力並不在意,雖然他不斷組織炮火進行轟擊,不斷發起衝鋒,但是不管先頭部隊如何失利,這位將軍卻並沒有任何惱火的表現,他的指揮依然按部就班,不緊不慢,雖然臨危不亂是一個高級指揮官所具備的最基本的素質,但是在如此不利的情況下,吳佩孚的表現實在過於冷靜,仿佛現在的情況早在意料之中。


    一絲不祥的預感爬上闖破天的心頭,這家夥也不白給,雖然沒有學過正統的軍事理論,但幾十年打家劫舍,也在不知不覺中領悟了不少實戰經驗。闖破天開始慌亂了,當敵人成竹在胸,不溫不火的時候,那自己倒黴的時候就不遠了。闖破天立即命令負責山頂警戒的土匪抽調一千人,趕往後山負責防禦,防止敵人兩麵夾擊!


    但是,一切為時已晚,吳佩孚並不是隻知道生打硬拚的莽漢,要是如此,他也做不了在直係中僅次於曹錕的實力派!這位日後的玉帥在前山所做的一切隻不過是煙霧彈,為了迷惑闖破天而已,真正製勝的騎兵在後山。常勝將軍在後山埋伏了五千精兵,當前山打得不可開交,這些精銳則悄悄摸上後山,與幹把老頭兒的五十左右土匪裏應外合,迅速解決了後山防禦,現在,他們已經突破了最後一層堡壘,正急速向山頂挺近!


    闖破天的後知後覺,給他帶來了滅頂之災,當一千名土匪急速向後山行進的時候,北洋兵和他們無可避免的遭遇了,這群北洋精銳是近戰遠戰都相當出色的殺戮機器,當土匪們並不整齊的隊形出現在視野,這群職業屠殺者不聲不響的發起了衝鋒,閃亮的馬刀如同寒夜裏的災難之吻,土匪們還沒有弄清形勢,他們的身體裏的血就在頭顱和脖頸之間噴灑起來,與此同時他們的身軀也在塵埃裏栽倒。


    一千名土匪很快潰不成軍,他們四散奔逃,大部分退回了山頂,當然也有聰明人在崇山峻嶺之中隱藏起來,誰都不是傻子,不難看出闖破天大勢已去。突如其來的襲擊使闖破天陷入了困境,現在他已經陷入了腹背受敵的絕境,當然,如果能夠及時阻止北洋精銳的挺進,鹿死誰手還猶未可知,但是這種可能性已經很小了,因為後山衝上來的北洋軍是的精華,與此同時,他們的數量也不少,僅僅這一支部隊,已經超過了土匪兵力的總和,而且還剛剛擊退了一千多土匪的進攻!


    闖破天臉如死灰,他不可能看不出現在的形勢有多麽危急,但是這種形勢有不是他能夠扭轉的,走投無路的土匪開始求助於牛二柱,但是闖破天很快驚奇的發現,一向滔滔不絕的兵馬大元帥居然卡殼兒了,大少臉上的神色並不驚慌,可話說的卻是前言不搭後語,麵對氣勢洶洶的吳佩孚,他居然說不要緊,吉人自有天相,正所謂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大少的話當然都是廢話,他當然希望吳佩孚一鼓作氣衝上來,把這夥兒土匪全都弄死,自己再找個機會下山,好繼續護送他的賀禮!可大少看似漫不經心的一句話卻提醒了闖破天,兵來將擋是不可能了,自己無論是兵力還是裝備,都不可能抵擋北洋軍,不過水來土掩卻是綽綽有餘,有道是水火無情,一場大水下去,甭管你是千軍萬馬還是天兵天將,有多少算多少,都能做了冤魂野鬼!


    闖破天想到此處,把壓根兒一咬,惡狠狠地說了一句:“別他媽都給我愣著了,趕緊給水庫方向的弟兄發暗號,叫他們開閘放水!”


    這裏還得交代幾句,闖破天吧一個山寨治理的這麽好,不單單是因為豪奪,這小子也會巧取,保定這一帶雖說算是塊肥肉,可有一樣,那就是水分不夠,雖然說不上水貴如油,可到了五六月份,麥子正需要水的時候,這老天爺往往是久旱無雨,到了七八月份,莊稼用水不多,反而是連陰雨,大雨下個沒完,這闖破天也夠損的,在山上挖了一個水庫,雨水大的時候連年存水,那水足足積存了幾十米深,到了缺水的時候,他就挨家挨戶的賣,反正你麥子澆不了水,全家都得餓死,你還別想著自己挖井取水,闖破天要是知道,二話不說就滅了你全家!


    這缺德主意一直是闖破天的生財之道,現在還成了救命的手段,那水庫就修在山頂,兩邊都有閘門,放開前閘千山遭殃,放開後閘,後山就變成了汪洋一片,雖然這麽作難免危及自己手底下那幫嘍囉,可為了救自己的命,闖破天可就顧不上別人了,這小子一聲令下,守閘門的土匪不敢不聽,將大閘一開,那水就跟決了口子一樣,呼嘯而下,帶著雷霆萬鈞,萬馬奔騰之勢,直撲後山!


    這下那幫被洋兵可倒了黴了,他們是精銳不假,可再精銳也擋不住洪水烈火呀,有那機靈的,知道不對,回頭就跑,傻一點兒的還在原地發愣,一個浪頭打下來,瞬間就沒了影兒,就是那些機靈的,到最後也沒得了好兒,你就是跑得再快,能有從山頂傾瀉而下的洪水快?他們也就比原地不動的北洋兵多活了那麽十幾秒,等到洪水滔天,蜂擁而至,照樣做了死鬼!


    說時遲那時快,頂多也就十分鍾時間,那浩浩蕩蕩的五千人就全做了水底的魚食,那洪水還在奔騰不止,一個勁兒的往山下灌,附近的村莊可就遭了殃了,老百姓跟著死了不計其數!不過闖破天可管不了這些,見山下北洋兵一個不剩,揚天狂笑之餘,立刻命令土匪放下閘門,這水可不能都流下去,以後還得留著盤剝老板姓呢!


    不一時風平浪靜,闖破天誌得意滿,雖然後山一片狼藉,不過他可管不了別人死活,這小子也是狂的有點兒大發了,居然衝著山底下喊:“吳佩孚,幹兄弟,大哥這見麵兒禮不錯吧,你可還滿意?要是不滿意,你有啥招兒盡管使出來,哥哥我全都接著,誰他媽皺一皺眉頭,誰是婊子養的!”


    吳佩孚肺都氣炸了,他這一次是有備而來,原以為這個聲東擊西的計劃不可能被闖破天識破,等後山衝上去,闖破天也就隻剩下挨打的份兒了,誰想到這小子還有這麽一手兒,這可真她娘的太窩火了,吳佩孚把牙咬的咯嘣嘣直響,把指揮刀一舉,當時就要吩咐所有軍隊發起總攻,不管結果如何,也要和闖破天拚一個魚死網破!


    他要玩兒命,別人可沒心思陪他虧老本兒,那時候直係軍隊雖說都隸屬於曹錕,可實際上誰白了都是師長、旅長的私人部隊,他們就憑著手底下萬八條槍杆子作威作福,誰肯把老底兒搭在這兒?師長旅長們趕緊過來勸解,說是為了一個土匪不值當,實際上,他們的意思很明顯,你要再不收手,我們可不奉陪了!吳佩孚氣得咬牙切齒,他雖然隻是一個旅長,可儼然已經是直係第二號人物,段祺瑞看見他都得禮讓三分,何況一個土匪?這小子也是真急眼了,兩隻眼睛通紅,雖說不敢和這些同僚發脾氣,可也有點兒不管不顧了,吳佩孚繃著腮幫子,眼睛裏冒火,回頭衝傳令兵吼道:“趕緊給曹大帥拍電報,說這土匪實在太過凶悍,求大帥趕緊和英國、美國領事館打招呼,讓他們派飛機,把這座王八山給我炸平了!”這話一說,大夥兒全都一愣,雖說是人都知道,奉係和皖係的靠山是日本人,直係的靠山是英國美國,可為了剿滅一個土匪,就去求人家洋人,還是要求空軍支援,這是不是有點兒小題大做?再說了就算你不顧顏麵,人家答應不答應還在兩說呢,這要是立即回絕了,丟不丟人?吳佩孚話一出口,立刻就後悔了,趕緊改口:“給我撥電話,我要和張作霖直接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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