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少用手一摸,這玩意兒雖然滿地亂扭,傾斜縱橫,但是觸手冰涼,濕漉漉的一手鮮血,稍微用力一捏,鮮紅的液體流滿全手,似乎裏邊兒還是空的,倒不像是什麽蛇蟲之類的活物,有點兒像是蘆根一樣的東西,那鮮紅的東西也不像是血,最起碼放到鼻子底下一聞,毫無血腥之氣,倒有一股子甘甜的味道,讓人有一種吞下去的衝動。(.)


    因為已經吃過大虧,大少不敢妄動,不過心裏已經有了疑問,這玩意兒似乎不應該是蟲子,更不可能是蛇,倒有點兒像是什麽植物,可天底下哪兒有這麽凶猛的植物?不但能肆意遊動,還能吸食鮮血,甚至輕易洞穿人的頭顱?牛二柱試著用匕首割斷了這些東西,和那女屍眼眶中的情景一樣,應手而斷,鮮紅的液體肆意狂噴,不過很快又從斷口處滋生出無處分支,立刻將缺口堵住。


    大少心中一驚,一個可怕的念頭浮上腦海,不過還沒等他想明白,那些潰逃的人群早已到了廟門,見出口被堵,立刻慌了手腳,哭天喊地的也有,手刨腳蹬的也有,把牛二柱吵得腦瓜仁兒都疼,這群人在出口處一陣擁擠,倒把牛二柱擠在一邊兒,這回大少想上去也不行了,門口人擠人,人挨人連根兒針都插不進去。


    牛二柱心裏來氣兒,你們擠過去幹嗎,就這麽亂糟糟一團,能出去嗎?就是能出去,這麽一擁而上,那也得堵成一鍋粥哇,這不純屬搗亂嗎?大少也是有點兒焦躁,伸出手去就要把這幫人扒拉到一邊兒,誰知道剛一靠近,那一堆鮮紅的東西裏忽然發出劈劈啪啪的輕響,緊接著一股血紅色的煙霧噴了出來,這幫人離得太近,根本毫無察覺,牛二柱因為離得遠,看得分明,心裏一動,趕緊退後了幾步,饒是他動作靈敏,那一股子煙霧也多少被他吸了幾口。


    牛二柱眼前一黑,好懸當場栽倒,幸虧後邊兒就是牆壁,靠著歇了一會兒,才算是緩過點兒勁兒來,不過依然胸口發悶,鼻孔和嗓子眼兒裏火燒火燎的疼,馬鳳儀趕緊過來把他扶住,輕啟朱唇問道:“二哥,咋回事兒,這門口有什麽古怪?咱還能出去不?”


    大少擺了擺手,示意她先別說話,看看再說,可就這麽一兩句話的功夫,那邊兒就出事兒,接連幾聲慘叫傳來,大少回頭一看頓時驚得目瞪口袋,門口那些人,足有二三十號,全被那鮮紅的觸手般的東西緊緊纏住,一條條蛇一樣的東西從嘴裏、眼睛裏伸出去,汩汩有聲的吞食著血液,那幫人看來還沒死絕,伸著手,滿眼都是乞求之色,不過渾身抽搐,口水橫流,顯然已經活不長了,大少雖然平時沒個正經,骨子裏卻是個古道熱腸的脾氣,見這麽多人就要死於非命,不由得義憤填膺,一晃手中的單刀,大吼一聲就撲了過去。


    那些東西雖然看上去不像是活物,可感應到還靈敏,沒等牛二柱靠近,那股鮮紅的煙霧便驟然飄散,觸手一般的東西猶如火龍出雲一般從中竄出,迅速對大少撲來,牛二柱心中惱火異常,倒也不怎麽怕了,當即一不躲,二不閃,瘋狂的舞動著刀子就往上衝,你別看著幾下雜亂無章,不過舞動的虎虎生風,渾身上下銀光暴泄,倒也頗有氣勢,連馬鳳儀都驚得呆了,一時忘了身在何處,站在當場發楞。


    你還別說,牛二柱這些年的苦還真沒白吃,當年和各種鞋無搏鬥的經驗,終於使大少搶得了先機,一片銀光滾滾,刀光過處,那些蛇一樣的觸手,應聲而斷,總是成千上萬也難以接近,也就那麽一愣神兒的功夫,居然讓牛二柱衝到了廟門,身前身後都是斷掉的觸手,渾身鮮血淋漓,就跟血葫蘆一樣!


    大少雖然到了廟門,卻隻是憑著一股血勇之氣,到了地方該幹啥,心裏卻是一點兒打算沒有,這門已經堵死了,要想出去,就得把那些東西全部砍斷,這東西再生能力驚人,更何況自己還被包圍,稍一鬆懈,隻怕就找了道兒,究竟該怎麽救人,這還真得好好兒琢磨琢磨,可你倒是想好好兒想想,但是這時候也不容你細想啊,大少猛勁兒一過,就覺得胳膊一陣發酸,正有點吃不住勁兒,忽然就感覺腳下一陣晃動,天旋地轉,就跟地震一樣。


    大少一愣,這是怎麽回事兒?不會這麽倒黴吧?剛這麽一愣的功夫,耳中就聽到一股沉悶的哀嚎,一條血紅的東西從腳下破土而出,直奔自己的胸口,牛二柱躲閃不及,身體像是被巨大的鐵板撞擊,被那觸手般的東西頂得向後翻了兩個跟頭,後不容易雙腳著地,餘力不泄,依舊不斷地倒退,直撞到牆壁才算止步,全身每一根骨頭都疼,要不是這兩年還算勤奮,功夫有了點兒起色,關節非被撞斷不可,饒是如此,大少仍感覺胸腔裏的五髒六腑都翻了兩翻,連抽口氣兒都覺得胸口疼。


    這一番衝擊雖然盡顯大少英雄本色,但最終還是被撞了回來,而且傷的還不輕,別的倒是其次,看來這廟門是出不去了,要想逃離,還得想別的辦法。馬鳳儀雖然精細,又是個江湖老手,但因為擔心牛二柱的安慰,心裏一急,當時是一點兒辦法都沒有,大少倒是能想出辦法來,可惜現在自身難保,全身疼痛,話也說不出來,就更別提出什麽主意了。


    那些東西偷襲牛二柱得手,更加瘋狂,不斷趁機向牛二柱和馬鳳儀猛撲過來,五姑娘被這些東西逼得太緊,蠻勁兒也上來了,拿過牛二柱手裏的短刀,舞動的呼呼飛,那些東西一時半會兒也無法靠近,牛二柱算是暫時得到了喘息之機,不過大少也知道這隻是暫時的,人的氣力有限,要是一會馬鳳儀沒了力氣,稍一鬆懈,隻怕比自己也好不了多少!


    牛二柱偷眼往裏一看,門口那女屍已經吸幹了兩個倒黴鬼,廟裏頓時又增加了兩具幹屍,不過那女屍吸了血之後倒也消停,仍在門後一動不動。炕上更是寂靜無聲,十六局骷髏橫躺豎臥,除了那雕像更顯妖豔,到沒有什麽異常,牛二柱心裏一動,這門口是呆不得了,時間一長,馬鳳儀肯定支持不住,這屋裏邊兒倒是挺安靜,雖然處處顯著詭異,可眼下萬般無奈,或許裏邊兒還暫避一會兒!


    大少想到這兒,支撐著站起來,喘著粗氣說:“妹子,咱不能在這兒等死,小雞崽兒臨死還得蹦躂蹦躂,難道咱就在這兒喂了王八羔子?那可不成,咱還沒結婚呢,要死也得給牛二柱牛家留下香火再說!眼下死馬當活馬醫,多活一會兒是一會兒,聽二哥的,趕緊往裏邊兒退!”


    馬鳳儀此時已經有點兒疲倦,聽牛二柱這麽說,也就沒怎麽反駁,舞動著短刀且戰且退,轉眼和牛二柱退進了裏屋兒,倆人到了裏邊兒一看,好家夥,還不如外邊兒呢,寺廟的門檻子高,所以這屋裏血都沒了腿肚子,外邊兒還是啥事兒沒有,按理說在血裏泡這麽一會兒,也沒啥大事兒,關鍵是一想起裏邊兒密密麻麻的毒蟲,倆人身上就起雞皮疙瘩,這萬一蜈蚣蠍子一擁而上,恐怕滋味兒也不比在外邊兒好受!


    牛二柱雙腿泡在黏膩膩的血水裏,就感覺好像有無數的毒蟲正順著腿肚子往上爬一樣,渾身說不出的難受,大少一琢磨這可不成,也不管究竟有沒有危險,就是心裏疑神疑鬼這滋味兒也不好受,萬一外邊兒的東西趁著自己分心攻過來,那到時候可就太危險了,牛二柱扭臉一看炕上,十六具骷髏姿態各異,在月光下詭異非常,但再怎麽詭異,到底是個死物兒,不比外邊兒的東西眨眼就要人命,牛二柱一咬牙,一拉馬鳳儀的手:“妹子,上炕!”


    馬鳳儀稀裏糊塗,還不知道怎麽回事兒,就被牛二柱一把拉了上去,倆人上來得太急,腳底下沒輕沒重,就聽見喀吧喀吧直響,大概是把那些骷髏給踢散了,可現在救命要緊,那些骷髏怪模怪樣,大概也不是什麽好東西,這時候也就懶得管他們了!大少拉了馬鳳儀,直奔窗台,他的意思很明顯,既然門口出不去,那就破窗而出,反正一樣能到外邊兒,到了外邊兒,看這些東西還怎麽搗亂!那時候玻璃還不普遍,一般人家用的還是窗戶紙,這破廟也不知道多少年沒有人來了,窗戶紙爛的一塊一塊的,就留下一個窗支撐在哪兒,大少也不說話,抬腿就要把窗戶踢開,忽然就聽見後邊兒馬鳳儀一聲驚叫,緊接著雙腳一跳,象是看到了什麽嚇人的東西。牛二柱急忙回頭,順著馬鳳儀的眼神看過去,也是差點蹦了起來。一聲聲鬼魅般的的啼哭,直鑽入雙耳。馬鳳儀也在低頭看著自己的腿,一隻被踢得七零八落的骷髏,下肢已經沒了,隻留下兩隻手和上半身,正抱住了她的腿哇哇大哭。那哭聲詭異淒厲,根本就不是人類能發出的動靜兒,就連半夜裏的狼嚎,聽上去都比這聲音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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