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二柱雖然心裏七十八下,可為了不嚇到馬鳳儀,還是沒有把心裏的話都說出來,倆人手拉手,順著那血管兒似的東西,一點兒點兒的往下,雖然連人一爬進來,上邊兒就沒了動靜兒,可是這些樹根一樣的東西一動一動的,就好像是有生命一樣,地下的咀嚼聲不斷傳來,就好像有什麽東西正等著他們自投羅網,其實也不用牛二柱多說,五姑娘又不傻,心裏早就多少知道這一趟也是凶多吉少。


    兩人越往下走越黑,也不知道這地方究竟有多深,反正這心裏是越來越沒底。開始還能直著身子,往下走了一段兒,坡度越來愈大,已經不能直立行走了,倆人隻好用力抓住樹根一樣的東西,一點兒點兒的往下爬,不過饒是如此,倆人誰都沒有鬆手,這下麵深不見底,四周又一團漆黑,就跟陰間一樣,除了那怪異的咀嚼聲又沒有一點兒聲音,也隻有彼此的存在才能安慰自己,不至於被心中的疑慮和焦躁擊潰。


    黑暗之中,倆個人彼此傾聽著對方的心跳,也不知沉默了有多久,走了有多遠。好在下麵也不是一點兒光亮都沒有,倆人順著那些東西轉過了一個斜坡,眼前豁然一亮,再看腳下,黑暗的深處居然燈火通明,一片慘白,隻不過因為角度的關係,在上邊看不到而已,倆人心中一喜,人就是有這麽一個特性,喜歡光明,不管下麵有沒有危險,隻要看到火光,心裏就能踏實一點兒。


    倆人心裏一高興,手腳自然就快了一點兒,這一回也算是順風水水,不大一會兒牛二柱右腳往下一探,腳尖兒一點,居然夠到了實地,大少心裏一寬,不過為了以防萬一,大少用腳尖在四周來回輕點,發現沒有機關消息,這才放了心,雙腳一飄,落在地上,又伸手接住馬鳳儀,稍一用力,倆人也算配合默契,安安穩穩的到了地麵。


    大少到了地麵,心裏安穩了不少,抬眼往四周一看,這底下倒也寬闊,隻不過滿眼枝杈縱橫,實現不那麽開闊,四外的牆壁上坑坑窪窪,竟是些巨大的坑洞,坑洞上縱橫交錯,不是長滿了血管一樣的東西,就是點著長明燈,除此之外,竟然啥都沒有,大少心裏一沉,既然有長明燈,說明地下有人,至少是曾經有人,能在這下邊兒生活的,隻怕不是善類。


    這地方坑坑窪窪,又如此詭異,看著就像是一個巨大的心房,牛二柱和馬鳳儀和四周的景物極不協調,竟有點兒像是從體外侵入的異物一般,大少和馬鳳儀也不敢耽擱,這地方看似毫無危險,可誰知道一會兒會出啥事兒?還是盡早出去,找老太太問個明白要緊!倆人在這地方一陣溜達,仍是毫無察覺,不過也不是一點兒發現沒有,這地方最裏邊兒還有一個巨洞,四周光禿禿的,看著十分突兀。


    事到如今,裏邊兒就是龍潭虎穴也要闖一闖了,倆人互望一眼,抬腿進了洞口,這洞口看著挺大,裏邊兒卻漸漸狹窄,越向前爬行越是覺得壓抑。牛二柱正爬著,馬鳳儀在後邊拍了拍我的腳,大少回頭看他,見馬鳳儀滿臉是汗,喘著粗氣,就知道五姑娘有點兒體力不支,這也難怪,馬鳳儀在上邊兒拚了半天命,這要是不累,那就不正常了。


    大少晃亮火折子,順手插在地上,剛要問馬鳳儀情況如何,還能不能堅持著繼續往前爬,忽然冷不丁刮來一股陰風,卻見插在地上的火折子忽然滅了,這倒不是最糟糕的,關鍵是陰風一過,一股難聞的味道迎麵而來,牛二柱和馬鳳儀一捂鼻子的時間,那風竟然吹過洞穴,到了倆人剛下來的那地方,說也奇怪,這風一過,那裏的長明燈竟然全滅了。[]


    整個世界又陷入黑暗之中,大少聽見身邊呼吸漸漸加重,就知道馬鳳儀心裏有些不安,其實也不光五姑娘,就連牛二柱都覺得七上八下,可現在已經下來了,光害怕、胡思亂想有啥用?在這兒呆著無異於等死,要想活命,還得往前走!想到此處,牛二柱拉了拉馬鳳儀的手,示意她繼續往前走,五姑娘到底不是一般的女人,到這時候竟然也撐得住,咬了咬牙,緊跟在大少身後。


    倆人也不知爬了有多遠,前邊兒漸漸顯出亮光,大少心裏一喜,緊爬幾步到了洞口,探頭往裏一看,立刻嚇出了一身冷汗,這地方跟當初那地方不一樣,雖然也是枝杈縱橫,但看起來極有規律,從那些東西的走勢,似乎都是從一個地方伸出來的,當然,這些東西還嚇不倒牛二柱,關鍵是這地兒滿滿當當,除了那些樹根一樣的東西,剩下的就是白骨,人類的白骨,一眼望過去,無邊無際,成千上萬,也不知道有多少!


    牛二柱一吐舌頭,乖乖,這是死了多少人?看意思得有好幾萬,這是什麽地方?難道是戰場上用來埋葬死亡將士的萬人坑?也不對呀,往前推幾十年,也沒打過這麽大的仗啊,這些年別看軍閥割據,可軍閥打仗從來沒死過那麽多人,雙方雖然動輒幾十萬大軍,可要是一方死了幾百,士兵士氣不振,立刻就全線潰退,哪兒有這麽多骷髏?牛二柱滿心狐疑,正要出去看個究竟,後邊兒馬鳳儀忽然捅了他一下:“二哥,不對呀,我覺得有人在看著咱們!”


    說話間倆人已經出了了洞口,大少的心思被馬鳳儀打斷,立刻回頭一看,五姑娘把手指放在嘴唇上,做了個禁聲的手勢,大少抬頭一看,隻見東北角的地方,在滿地骷髏後邊,出現了一個“人”。這地方同樣點著長明燈,長明燈的燈影在角落中閃爍不定,映得牆角處忽明忽暗,燈影的邊緣出現了一張巨大而又慘白的人臉,他的身體則隱在長明燈照明範圍之外的黑暗中。


    牛二柱和馬鳳儀站在連接洞口與萬人坑的交接處,這地方麵積甚廣,長明燈的光亮照不到那裏,由於離得遠,更顯得那張臉模糊難辨,鬼氣森森。這地方似乎曾經被精心修飾過,放眼望去,長明燈下竟然畫滿了壁畫,畫裏的東西倒也普通,都是些佛陀菩薩,佛教裏的飛天和羅漢,稍微詭異一點兒的,是西邊兒的那一張,畫的是六道輪回。


    壁畫畫工精妙,神佛寶相莊嚴,十分慈祥,不過在長明燈不停搖曳的燈光中,看起來有說不出的詭異,跟襯托得那張臉陰森恐怖。牛二柱和馬鳳儀一時不知所措,愣在當場,雙方對峙半晌,對方毫無動靜,馬鳳儀壓低聲音說:“二哥,我看對方不懷好意,這裏不宜久留,咱們還是先退回去吧。”


    大少搖了搖頭,退回去?退回去幹嘛?在外邊兒還不是等死?隻不過比現在多活幾天而已,那有什麽用?再說了,對麵啥情況都不知道,就隻麽走了,那傳出去也丟人不是!大少低聲馬鳳儀說:“先別著急,咱可別讓人家給嚇住,先弄清楚他是人是鬼再說。”


    話雖這麽說,可大少也無法分辨對麵那張臉的主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甚至是人是鬼。不過大少爺想得明白,要是鬼倒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反正自己一天得遇上好幾回。也不在乎多這一個,不過要是人,那就麻煩了,這地方一片死屍,多了一個人,哪能是啥好人嗎?要知道這人可比鬼可怕多了,當然還有另外一種可能,這人不是別人,是老太太,那就更糟了,這老娘們兒不聲不響的躲在這兒,更不會打什麽好主意!


    可不管對方是人是鬼,眼下進退兩難,總得先打破這種僵局再說,就象這麽一直僵持下去,隻怕悶都能把人悶死,想到這裏,牛二柱便用江湖黑話對東南角的那人大聲說道:“和字兒,並肩子兒,罩子巴河,都是線兒上的,老耄,腳型歪了,淨手兒!”


    牛二柱這幾句話說得極客氣,大概意思是說兄弟,看清楚點兒,我們也是吃江湖飯的,而且輩分不低,因為迷了路才到了這兒,你可看清楚,我沒手上沒拿家夥,沒有惡意!牛二柱用黑話和他溝通,其實另有深意,對方要聽得懂,那就一定是江湖人。那他的來曆就不那麽可疑了,因為江湖人有一種單吃死人飯的,說白了就是盜墓的,盜墓賊如果手藝潮,誤打誤撞挖到了這兒,那就好說了,天津衛這一片兒還沒有人不敢給馬四爺麵子,可他要聽不懂,那完了,一般老百姓誰沒事兒到這兒溜達?牛二柱說完之後,便等對方回應,一般這種情況下,如果那人也是江湖人,大少給足了對方麵子,他就得出來道個字號,然後不管真假,這朋友就算是交上了,然而等了半天,對方沒有半點回應,四周一片寂靜,靜的人胸口發悶,在角落中的那個人,仍然和先前一樣漠然,好似泥雕石刻一般紋絲不動,就好像.。讓他本來就是個死人!牛二柱這回又換了一種口氣我用白話大聲重說了一遍,誰知對方仍然沒有任何動靜,這可就有意思了,隻有兩種可能,對方聽到了,就是故意不回答,或者根本就聽不懂,可不管是哪一種,隻怕都是不懷好意,牛二柱和馬鳳儀是凶多吉少!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鬼不語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大煙槍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大煙槍並收藏鬼不語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