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少有些納悶兒,這麽大一條帆船,究竟是怎麽來的?看卜發財這個表情。就知道大家都沒事兒,雖說疑問重重,可眼下也沒工夫考慮這些。那大船乘風破浪,不一時來到牛二柱身邊,三耗子也不含糊,撲通一聲跳入水中,把牛二柱夾在胳肢窩裏往船上遊去,眾人七手八腳,一起用力,這才將大少安全扶上甲板。


    牛二柱就像被抽走了骨頭一樣,渾身癱軟,一點兒勁兒也使不出來,眾人一陣忙活,又是遞水,又是拿食物,大少連喝了幾口水,這才算有點兒精神,雖說還不能坐起來,可也有了說話的力氣。大少仔細一打量,這船還真就不小,比上一次那輪船還要大上幾分,根本就不像普通漁民的手筆,牛二柱疑心重重,扭過頭來問卜發財:“我說耗子,這是咋回事兒?哪兒來這麽大一艘船?你們是怎麽逃出來的?”


    卜發財也有點兒疑惑:“我上哪兒知道去?你小子發神經,把整個兒一座島都給弄沒了,我們幾個除了我嶽父,幾乎都成了魚食,正在等死的節骨眼兒上,老徐那家夥不知道怎麽回事兒來了那頭兒,叫我們跟他走,大夥兒反正都是等死的人了,也就跟了上去,這家夥領著大家往樹林子裏跑,跑了沒多遠就是一大片空地,這船就在那地方,大夥兒跟著跑了進去,這才幸免遇難,我知道的可都說了,剩下的就不知道了,你要還不明白,直接就問他去吧!”


    卜發財指了指老徐,老徐此時正抱著他兒子在哪裏發呆,一見牛二柱眼巴巴看過來,不由得撓了撓頭皮:“其實吧,這事兒也不是我弄的,是我兒子弄的,自打他媽懷孕以後,我就一直老做夢,總夢見一個大胖小子讓我造一艘大船,說是這島上將來有大難用得上,我當時可一點兒都不信,不過你也知道,我四十多歲都沒兒子,盼兒子就跟盼祖宗一樣,當時就把這事兒當成一個彩頭兒,以為這出船弄好了,兒子就能來,所以差不多一年前左右就開始造這艘船,原本以為這錢都打了水漂兒,誰成想還真就用上了,哎我說牛大兄弟,你說是為我兒子是不是妖精,咋還能未卜先知呢?”


    牛二柱也不搭理他,你沒事兒偷著樂去吧,還妖精?你這麽想本身就是妖精。因為實在沒啥力氣,大少也就沒有多說,不過這心裏還是五味雜陳,也不知道究竟是是個什麽滋味兒,反正就覺得這事兒玄乎,冥冥之中來到了崇明島,又攤上了這麽多事兒,不知道怎麽弄的,把一個荒島給弄沒了,本以為已經玉石俱焚,誰知道天道不孤,靈童在此降生,百死之中還留了一線生機,看來這一切看似無常,實則已經有了天意。


    大少腦子裏昏昏沉沉,也不知道該想些什麽,因為太過疲憊,不大一會兒就沉入了夢鄉,這一覺睡的又沉又死,等到悠悠醒轉,天色已經大黑,大少此時已經到了船艙中,旁邊兒點著油燈,雖說有點兒搖晃,可心裏卻挺踏實,牛二柱活動活動胳膊腿兒,還行,已經能動了,因為躺了足有一天多,心裏實在憋悶,大少便掙紮著到了甲板上,望著月光下的海麵發呆。


    月光下的海麵,海水碧藍,波光浮動,分外好看,今天月光明亮,不少深海的魚浮上水麵掠食,大少放眼四望,隻見鯨鯢起伏,覺得胸懷大暢,不遠處雷光閃動,隱隱約約看見老狐狸還在那裏苦撐,不過已經是強弩之末,看來這一次隻怕是躲不過去了,眾人現在自顧不暇,也沒有辦法幫他,隻好聽著任之。不過因為剛剛經曆了大變,大少對未卜的前途隱隱有些擔憂,又有點兒悵然若失,深夜裏航海,自然有人熬夜,也是湊巧,今天值班兒的是卜發財,大少信步踱了過去,遞給他一根兒煙:“耗子,我怎麽就有點兒不踏實呢,那角狐和黃皮子下落不明,我琢磨著這事兒不能就這麽拉倒!“


    卜發財因為要使船,也沒空搭理大少,嘴裏哼哈的答應著,眼睛始終沒有離開海麵,牛二柱看他這模樣兒就來氣,剛要給他兩句聽聽,可仔細一看,就發現不對了,這三耗子臉色發白,嘴唇發青,兩眼直勾勾的看著前邊兒,手上一個勁兒地哆嗦,大少心一沉,就知道壞了菜了,隻怕是要出事兒!


    牛二柱借著月色往卜發財眼看得一瞅,不覺驚出一身冷汗,海天一線,倒也是叫人心曠神怡,可是此刻水裏似乎有點兒不對,大少仔細一看,隻見波光粼粼之中,水中有個白蒙蒙的巨大的物體。正在快速接近而來,海麵上水波被那物帶動,出現了一長串隨現隨滅的浪湧,不等牛二柱和卜發財作出反應,水花翻滾,已到近前,正在全速前進的座船,便如同迎頭撞上了一堵鐵壁。


    船頭險些被撞得粉碎。因為睡不著,馬鳳儀和杜小仙也出來透氣兒,正剛上這一撞,杜小仙倒還好點兒,馬步一紮,倒也四平八穩,五姑娘毫無準備,身子一側歪,幾乎跌下海裏去,幸虧馬鳳儀也是久經大敵,反應敏捷,伸手想抓住纜繩固定身體,可身體已經失去平衡,一把抓了個空,立刻被猛烈震顫的船身拋向高空。


    眼看好就要落入碧波之中,那杜小仙倒也不愧是九尾狐杜菁菁的女兒,身手也十分了得,奮不顧身地拽著一根纜繩跳下船去,由於馬鳳儀是先被甩向半空隨後落下,所以杜小仙出手的時機正合適,躍出船身就將她接個正著,不過相比較起來,馬鳳儀身高馬大,杜小仙嬌小玲瓏,歲數兒又小,有點兒吃不住勁兒,被馬鳳儀下墜的力道所衝,兩人並做一團往摔向海裏。


    這時離那團纜繩最近的人隻有大少一個,雖然牛二柱現在大傷未愈,動一下都費力氣,可人命就在眼前,有勁兒沒勁兒都得試試,也來不及再做它想,在顛簸中搶上一步,將那纜繩繩尾揪住,匆忙中找不到可以拴繞的位置,隻好身體一轉,將粗如兒臂的繩索纏到腰間圍了兩圈。


    前邊兒說過,牛二柱雖說是體型“魁梧“,可那是讓卜發財比的,其實要跟一般人比起來,還瘦了不少,一下子承受了兩個人的重量,頓時就撐不住了,牛二柱驀地裏感覺一股巨力猛地傳來,勒得大少一陣窒息,胸腹間氣血翻滾,腳下無根,眼前發黑,幾乎也要一塊兒掉了下去,危急時刻,這卜發財反應也快了起來,從牛二柱背後衝上兩步,拚了命的往後拽,人要是急眼了,這力氣就比平常大了不少,卜發財這一摻和,才堪堪將那險些落下海的二人拉了上來。


    牛二柱就像撿回一條命一樣,坐在甲板上呼呼喘氣,經過剛才那麽一折騰,不但手上被勒出了血,而且渾身就像散了架一樣,比死都難受,不過即便如此,牛二柱也不敢鬆懈,抽眼向海中一望,原來這大船剛剛撞上的正是大少在孤島上舍命相搏那條大海蛇,此刻這海蛇更加怪異,渾身鱗甲脫落,顯出雪白的一身肉,雖然形體像蛇,可容貌長相卻卻和那角狐一般無二!


    到了現在,牛二柱也不知道這玩意兒究竟和角狐有什麽關係,不過現在這一切都不重要了,這白龍般的“海蛇”玩兒了命的往前衝,看意思就是來拚命的,暴怒如雷,想要傾覆舟船泄憤。這玩意兒本來力氣就大,再加上舍命相博,眾人就是再怎麽鎮定,此時也有些驚慌失措,若非這船體型龐大,構造堅固,隻怕被它一撞早就漏了,不過這一擊剛過,海中白練翻滾,那海蛇去而複返,緊接著又掉頭擺尾橫掃船身,老徐這船雖然講究,造得十分堅固,但大海蛇的龍尾,就跟天津老爺廟前麵的旗杆一般粗細,這一下子擊過來,估計也夠一嗆!


    這時船身起伏甚劇,海中白浪湧起,大海蛇的尾巴從半空向著船身橫掃過來,海蛇卷起的海水起伏湧動,大船被海浪推動,也被起伏不定,拋上拋下,隨著海湧下落之勢,船身忽地被拋落穀底,一股急勁的腥風撲麵,牛二柱隻覺得胸前被惡風猛撞,就見那海蛇從船身上方卷了一空,座船間不容發地避過了致命打擊。海蛇的蛇身卷起一大片白花花的海水,蛇身在水幕中潛了下去,不容的牛二柱喘上一口氣,船後的海水又翻滾起來,白色的巨大海獸再次浮水現行,又向船身猛衝過來,好在經過剛才那一緩衝,眾人都回過味兒來,急忙往甲板中間跑,這地方離船舷較遠,不容易被震下去,而且經常出海的人手裏都有家夥,雖然把這麽大的東西弄死是不可能了,可畢竟好過手無寸鐵!因為鬧的動靜兒太大,眾人此時全都跑到了甲板上,海天之中,一條銀龍似的海蛇翻湧飛舞,不停地往大船逼近,看得眾人是目瞪口呆,大少一眼看見抱著孩子的老徐,幾步走了過去:“老徐,這時候你就別在那兒逗你兒子了,到了上海,有的是時間!你兒子既然能事先預測到大水,肯定也會囑咐你帶上啥保命的東西吧?現在已經到了火燒屁股的時候,就別猶豫了,趕緊拿出來應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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