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出突然,船上眾人毫無準備,船頭被雷火重擊,船身受損,海水如潮,咕嚕嚕灌了進來,因為重量增加,船身傾斜,從船頭沉了下去,船尾高高翹起,那幾個在船頭叩拜的水手連個奔兒都沒打,一股腦腦兒栽進了水裏,剛一進水,還沒明白是怎麽回事兒,就被蜂擁而來的群鯊猛撲過來,一陣撕咬,慘叫不絕,轉瞬間海麵上一片通紅,全部做了海底的冤魂。


    其餘眾人也不例外,因為毫無準備,大少就感覺一陣天旋地轉,一個趔趄,仰麵栽倒,身體在慣性之下迅速下滑,眼看就要栽進水裏。大少就知道這一下去,肯定好不了,也是反映的快,伸手在四周一通亂劃拉,大概是命不該絕,竟然他一把抓住了身邊的纜繩,人到了這個時候,即便是一根稻草,也會緊抓住不放,大少拚命抓緊,雖然手上一陣刺痛傳來,疼得呲牙咧嘴,可好歹下墜的勢頭終於止住了,那些鯊魚在大少腳下遊弋,卻無法真正靠近他。


    牛二柱鬆了一口氣,暗道好險,不過他沒事兒了,別人可不一樣,眾人之中有反應快的,也有反應慢的,可生死關頭,憑借本能,全都抓住了身邊可以阻止下墜的東西,暫時也算是幸免於難,可就有一個人特殊,那就是王亞樵,自從上船,王亞樵或許因為水土不服,或許是島上折騰的太凶,反正是昏睡不起,一點兒知覺都沒有,大船傾斜,人的第一反應就是保護自己,誰也沒工夫照顧他,這位爺也算是心寬,平躺著就往下出溜,一點兒都不含糊。


    此時大少正在船尾,眾人之中,就他離水麵最近,眼看著王亞樵從身邊滑過,大少總不能置之不理,越到關鍵時候兒,牛二柱反應也最快,當時騰出一隻手來,嘭地一把將大師兄抓住,死活兒就不肯撒手了,如此一來,王雅喬下墜的勢頭被止住,總算沒有直接喂了鯊魚,不過也差不多,王亞樵兩腿懸空,離水麵也就一米多,而且隨著船隻的下沉,還在不斷的接近大海。


    牛二柱手中又是一陣劇痛,那纜繩是用幾股麻繩擰到一塊兒的,結實倒也是結實,隻不過繩子上的麻絲縱橫,本來牛二柱就有點兒受不了,再加上一個王亞樵,分量更大,不但手心勒的生疼,而且根根麻絲還紮進手裏,又疼又癢,就別提多難受了。大少又少了一個手的支撐,實在挺不住了,抬頭看卜發財離自己不遠,正抱著桅杆瑟瑟發抖,牛二柱趕緊求救:“我說耗子,你他媽別裝熊行不行,二哥快要歸位了,還不趕緊拉兄弟一把!”


    要說這卜發財按平時那德行,別說過來救人,就是能保住自己就不錯了,可現在牛二柱遇險,眼看就要下海喂了鯊魚,三耗子就覺得熱血上湧,也顧不得考慮自己的得失,伸手抓住身邊一根身子,順著船身傾斜的方向滑了下來,在大少即將筋疲力盡的當口一把抓住他的手,有了卜發財的外援,牛二柱立刻覺得輕鬆了不少,正要在船上找個能發力的地方,一鼓作氣把王亞樵提上去,可就這麽一打量,不但沒有找到逃生的機會,反而驚恐的發現,死神越來越近!


    因為大船在不斷下沉,即便是王亞樵停止了下滑,可他的雙腳離水麵還是越來越近,這要是海裏沒東西也就罷了,關鍵這海裏現在就是一大鍋魚翅,放眼下去,密密麻麻的,都是鯊魚的背鰭,這些海洋裏的霸主,早就進化出了發達的感官,即便是吃了不下十幾個人,仍然意猶未盡,此刻正聚集在王亞樵腳下,看意思隻要再稍微靠近一點兒,肯定會魚躍而出,一口將王亞樵囫圇吞下去,到時候牛二柱也得跟著倒黴,當然,大少要是真不要臉,中途鬆了手,那也就罷了,可牛二豬雖然確實有點兒不要臉,可這種事兒還幹不出來,也許是混江湖混久了,平生最注重的就是義氣倆字兒!


    可要照這麽下去,倆人葬身魚腹是早晚的事兒,危難之際,牛二柱也是被逼急了,嘴裏喊了一句:“耗子,抓緊了,二哥可要救人了!”話音未落,牛二柱雙腿用力,將王亞樵用力夾住,使他盡量脫離水麵,與此同時,牛二柱騰出一隻手使出吃奶的勁兒,將粗如兒臂的繩索纏到腰間圍了兩圈,將身體牢牢固定住,而後騰出這隻手,奮力把王亞樵往上拉。(.好看的小說)


    驀地裏一股巨力猛地傳來,牛二柱就感覺天旋地轉,胸腹間氣血翻滾,腳下無根,眼前發黑,這一下用力過猛,幾乎當場就一口血噴出來,別的倒是次要,關鍵圍在腰裏的繩子收得太緊,勒得喘不過氣兒來,大少臉紅脖子粗,幾乎被憋成了紫茄子,不過你還別說,自從牛二柱一拳打翻了角狐,這身子骨兒跟以前就是不一樣了,憑著一股子蠻勁兒,居然真就把王亞樵提了上來!


    牛二柱心裏一喜,照這麽下去,還真就有救,人一旦在絕境中看到了希望,那立刻就不一樣了,大少隻覺得渾身熱血翻湧,似乎有使不完的勁兒,受傷肌肉緊繃,一次又一次的發力,不過這會可怪了,任憑牛二柱如何用力,這王亞樵就是不動地方,開始牛二柱還以為自己力氣不夠,可仔細一看,完全不是那麽回事兒,也不知怎麽弄的,王亞樵的褲腿兒掛在一個東西上麵,這玩意兒是又重又沉,牛二柱累得氣喘籲籲,愣是難以移動分毫!


    這你媽可就是倒黴催的了,喝涼水都能塞牙,你就是再有本事也不行啊,此時最上邊兒的卜發財有點兒挺不住了,三耗子本來身體就瘦弱,他又是個飛賊,講究的是身體靈活,身法快捷,想要讓他跟李元霸似的身體像個病孩子,力氣卻能恨天無把,恨地無環是不可能的,卜發財堅持了這麽一會兒,已經到了極限,被牛二柱和王亞樵墜船之力也扯得要翻身落船,這小子漲得滿臉通紅,一個勁兒的叫喚:“哎呦,二哥,你磨蹭啥呢,要救人趕緊的,再晚一會兒咱們哥兒仨都得交待到這兒!”


    大少七竅生煙,你以為我不想啊,可這也得使得上勁兒啊,王亞樵叫不知道啥玩意兒掛住了,你還指望我能把這東西給連根兒拔起?可就在這磨磨唧唧的工夫,腳底下那些鯊魚已經等不及了,大概是眼看著一嘴肥肉吃不到,心裏起急,有那強壯一些的鯊魚,已經開始越出水麵,看意思想要來一個魚躍龍門,雖然因為天黑,跳得不高,又沒啥準頭兒,可一次比一次接近,已經到了火燒屁股的時候兒!


    牛二柱心裏都快著了火了,照這麽下去,早晚也得成了魚食,當然船已經開始傾斜,下去是避免不了的,可現在這種時候,能堅持一會兒是一會兒,也不能輕言放棄呀!眼看著月光下鯊魚利齒森森,李王亞樵的腳麵越來越近,牛二柱也是急中生智,一眼看見船舷離自己不遠,立刻憋足了勁兒把自己的身體晃過去,一腳踩住了船舷,把身體橫著撐在船頭,總算緩解了自己和卜發財的壓力。


    不過撐是撐住了,可關鍵的問題還沒有解決,王亞樵的身體倒是不往下掉了,可是隨著船身漸漸沉入海中,仨人還是離鯊魚越來越近,牛二柱眼見得海麵上波濤翻騰,一股子海腥味兒撲鼻而來,知道單憑自己和卜發財是沒法兒脫險了,情急之下,也不管是誰,仰頭往上就喊:“我說哥兒幾個,師父,師叔,你們倒是搭把手兒啊,我們快撐不下去了!”


    大少其實也隻不過是盡人事而已,眼下大船將傾,誰都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即便是有心,也是無力,頂多是死馬當活馬醫罷了。不過世事無絕對,大少這一嗓子喊出去,還真就有了效果,隻聽見一陣衣服摩擦甲板的聲音,明顯是有人來了,牛二柱大喜,抬頭一看,心裏更是一陣溫暖,來人正是馬鳳儀,五姑娘手裏抓著纜繩,一手提著短刀,正一點兒一點兒地往下滑!


    大少心中感歎,都說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可到了關鍵的時候,指望別人還是扯了一點兒,到底是自家人可靠!牛二柱整張臉上都是一片蕩漾,因為腳踩住了船舷,牛二柱鬆開了卜發財。騰出一隻手來伸向馬鳳儀:“妹子,行,真沒看出來,你還挺夠個人物的,我沒想到挺身而出的居然是你,這才是患難見真情,等咱們逃過這一劫,二哥絕對不能虧了你,你就說吧,你想要.。”牛二柱說不下去了,因為他忽然發現馬鳳儀不對頭,五姑娘臉色凝重,毫無表情,到了倆人近前,二話不說,也不提救人的事兒,而是晃著明亮亮的匕首,一刀就往牛二柱的腳下砍去,這一刀又準又恨,出手如電,根本就不留絲毫的餘地!牛二柱一哆嗦,不好,這馬鳳儀的表現可不大對勁兒,她這是要幹嘛,難道要殺了自己,不可能啊,大少即便想破腦袋,也想不出馬鳳儀殺自己的理由,猛地,大少一哆嗦,他忽然想起了那一幅畫兒,香灰和鮮血組成的那一幅畫裏明確預示了卜發財和馬鳳儀要殺自己,難道那畫裏說的是真的,這一幕慘劇就要應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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