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話提醒了眾人,大家如夢初醒,此地離碼頭不遠,即便水再深,想必也有限,在水裏掙紮一番,要混到碼頭上也不難,在這兒看著妖精打架,隻怕一會兒電閃雷鳴,說不定就得跟著倒黴,還不如跳到水裏安穩些,眾人慌忙背起老刺蝟和王亞樵,急匆匆到了船頭就要下水,可仔細往下一看,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誰也不敢往下跳了。


    因為碼頭上燈火通明,所以這一片海域被照得通透一片,倒也看得分明。隻見血紅色的汗水中魚怪蝦精,各種奇形怪狀的水族,密麻麻集成了一片,黑壓壓的連海水都看不清,這些東西不但怪異,而且個頭兒奇大,鍋蓋那麽大的螃蟹都算小的,方才還凶惡無比的鯊魚,現在卻銷聲匿跡,不知道是被這大的陣仗嚇跑的,還是被這些東西給蠶食幹淨了。


    眾人看的不由咋舌,這玩意兒可太少見了,誰都見過海鮮,可這麽大的“皮皮蝦”,還真是驚世駭俗!牛二柱看著黑壓壓的海麵,不由得一陣頭皮發麻,伸出去的腳又退了回來,這些蝦爬子個頭兒這麽大,誰知道吃什麽?萬一下去上不來,大小夥子被螃蟹給吞了,那可是要多冤有多冤!


    眾人之中,卜發財最是沒心沒肺,到了此時,還有點兒摸不清門路,望著水裏一片大個兒的海貨,吐了吐舌頭:“我的天爺,這麽大個兒的螃蟹?回去煮一鍋,隻怕是十個人都吃不完一個!”大少氣的昏頭,你還有點兒心眼兒不,就這麽大個兒的東西,敢不敢吃擱到一邊兒,你就敢吃,又用啥捉回去?隻怕這玩意兒奮力一撞,這艘船都得散架!


    不過這話也不用牛二柱說,因為事實很快證明了卜發財的說法根本就是癡人說夢,船上還有些水手的死屍,因為顛簸,被拋進了海水裏,屍體一掉進去,水裏麵立刻就開了鍋,那些“海鮮”蜂擁而來,咯吱吱一通大嚼,片刻間將死屍吃的丁點兒不剩,連骨頭渣子都沒有留下。


    這回卜發財可沒話說了,臉色蒼白,連話都說不出來,牛二柱也懶得理他,既然跑都跑不了,那就隻能隨遇而安,見機行事了。大少叫眾人趴在甲板上,用繩子固定住身體,看這倆東西究竟怎麽個弄法兒,最好的結果是兩敗俱傷,不過可能性不大,這些水族似乎不是來看熱鬧的,角狐人多勢眾,老狐狸隻怕是凶多吉少。


    老狐狸被角狐一口咬住,生拉活拽的拉回海水之中,登岸避難的夢想已經化成了泡影,眼見得周圍密密麻麻,都是角狐的幫凶,知道大勢已去,這一次隻怕是回不去了,不過困獸猶鬥,野獸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受求生欲望的驅使,一般都會變的凶猛無比,比平時凶惡百倍,這老狐狸到了此時,也豁出去了,狂吼一聲,張嘴向角狐咬去,那角狐雖然占盡先機,也不敢怠慢,立刻後退一步,避開了一擊,與此同時,也鬆開了咬住老狐狸的嘴。


    這老狐狸也是老奸巨猾,他也知道自己根本毫無優勢可言,剛才那一口也是虛張聲勢,角狐一退,立刻回頭,扛著輪船飛奔,風馳電掣一般向岸上跑去,那角狐也是奸猾流油之輩,卻沒有防備老狐狸虛晃一槍,眼見得他又要登岸,想要阻攔,卻已經是來不及了。


    眼看老狐狸就要逃上岸去,忽然碼頭上人聲鼎沸,一陣紛雜的腳步聲紛至遝來,聽聲音就知道人數不少,而且腳步整齊,不像是普通百姓的勢頭,牛二柱見多識廣,一聽之下心裏就是一翻個兒,不好,這回可要熱鬧,這動靜兒絕不尋常,隻怕是軍隊趕過來了。


    果不其然,大少眾人暗中回頭,但見碼頭上人頭攢動,腳步陣陣,暗夜中塵土大起,把昏暗的碼頭弄得更是一片混沌,燈光下一支軍隊疾奔而來,看數量足有幾千,這些職業軍人個個兒荷槍實彈,裝備整齊,軍隊後麵隆隆巨響,像是推著什麽大家夥,大少眼尖,看到眾人後麵黑乎乎一片,看輪廓竟是火炮!


    大少腦袋都大了,這你媽已經夠亂的了,軍隊湊啥熱鬧?就是碼頭上出了亂子,也應該是憲兵或者警-察出來維持秩序,彈壓不動才會出動軍隊,一般人數也不會太多,頂多來一個排也就得了,現在這亂亂哄哄的,看意思沒有一個旅,也有一個團,這尼瑪是什麽節奏?要知道當時連年混戰,兵源奇缺,一個團都能占好幾個縣城!


    這老狐狸雖然一路飛奔,可也看清了眼前的形勢,這要是平時,老東西絕對不可能硬著頭皮往上衝,他雖然有本事,也知道洋槍洋炮和軍隊的利害,最多也就是嚇唬嚇唬而已,不過現在情況特殊,眼看上了岸就可以逃出生天,而且軍隊裏殺氣集中,也能渾水摸魚,這老狐狸把心一橫,腳下絲毫不停,直挺挺向軍隊衝撞過去。


    這軍隊領頭兒的是個團長,滿花兒一個星,在當時也能算得上一方諸侯,不過今天他來的也是迷迷糊糊,駐紮在這裏的是浙江督軍盧永祥,上海是十裏洋場,多少年不打仗了,當兵的都是兵油子,團長大人當天夜裏睡得迷迷糊糊,正在夢裏調戲當紅花旦,稀裏糊塗就聽見有人喊:“軍令!督軍命令你集合軍隊,到碼頭待命,一旦有異常情況,立刻開槍阻擊!”團長大人答應一聲,迷迷糊糊爬起來,叫勤務兵趕緊傳令,自己穿戴整齊,急匆匆跑出臥室,剛一冒頭兒,被冷風一吹,這才清醒過來,這命令有點兒奇怪,聽得見聲音,看不見人,再說了,調兵可是大事兒,再怎麽說也得有個調令吧?團長蒙燈轉向,半信半疑又退了回去,到屋裏一看,一個人影兒也沒有,這可怪了,自己反應不慢,眼皮子底下,誰跑的那麽快?團長徹底懵了,找了把椅子坐下,正在那兒發呆,冷不丁往桌子上一看,上邊兒多了一封信,信封是燙金的,十分講究,團長大人遲疑著把信抽出來,在燈光下一看,信上寫的和自己聽見的差不多,都是叫自己集合軍隊,馬上開往閘北碼頭,落款是盧永祥,字跡一點兒不錯,這些都是沒啥懷疑的,不過信上騷氣哄哄,有一股難聞的味道,而且紮紮呼呼,似乎有些雪白的毛發,用手一抖,白毛兒亂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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