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這一道雷來得正好,老狐狸反應再快也沒有閃避過去,登時天雷擊頂,天靈蓋上一道精光,如同煙霧般飄散在空中,那老狐狸經此一擊,頓時神情委頓,趴伏在地,身軀也化作家貓大小,被輪船硬生生壓了下去,隻怕不被壓成肉醬也差不多,最令人不可思議的是,因為角狐咬住了老狐狸後腿,被雷電波及,也轟然跌落,全身焦黑的倒在一旁,渾身煙火四冒,眼看就活不成了。


    大少正看得心驚,那輪船失去了支撐,轟然落下,因為距離碼頭不遠,船底撞到了海底,船身早就鬆散,被這一震,立刻四分五裂,化作滿眼的碎木板,牛二柱又遭了一震,胸口一陣劇痛,剛要吐血,身子就懸了空,還沒等反應過來,撲通一聲就跌入水裏,苦鹹的海水不由分說就往嘴裏灌去。


    大少連喝幾口海水,被冰涼的鹹水一激,立刻清醒過來,知道再沉下去必然命喪海底,也顧不得渾身劇痛,掙紮著劃動海水,浮出水麵。到了海麵上,牛二柱抹了一把水,回頭四處觀望,倒也是萬幸,眾人雖然落水,不過因為海水不深,也沒什麽損失,老刺蝟和王亞樵被人推到木板上,雖然弄了一身水,倒也沒有什麽大礙。那老狐狸倒也沒死,不過八根尾巴就剩了一條,精神萎靡,就跟個初生的小貓一樣。


    眾人到了此時,也算是逃得大難,當下也沒說別的,卜發財抱了老丈人,會水的不會水的,一陣折騰,總算爬到了岸上,那群當兵的雖然到真格的時候幾乎嚇尿了褲子,現在一看風平浪靜,立刻來了精神,紛紛圍攏過來,舉著步槍吆五喝六,看意思非要把牛二柱等人抓起來拷打一頓不可,不過大少早有準備,一落水就把那為團長拉到自己身邊,救不救人倒是次要,關鍵這草包是如今最好的擋箭牌。


    那為團長雖然被淹的七葷八素,不過一片升官發財的心依然火熱,見北洋兵行凶,立刻恢複了長官的派頭兒,把眼一瞪:“瞎咋呼什麽?剛才怎麽不見你們這麽能耐?趕緊有多遠滾多遠,驚動了總統密使,把你們一家子活埋了都不夠賠!”


    北洋兵麵麵相覷,總統密使的名頭大得嚇人,誰能不怕?何況頂頭上司發話,誰敢不聽,這幫子兵油子紛紛後退,一個個哆嗦的跟小雞子一樣,那團長一軲轆爬起來,一張臉笑得稀爛:“我說密使大人,在下照顧不周,讓你受驚了,不如隨我到軍營裏一敘,讓我盡盡地主之誼如何?”


    牛二柱連連擺手,自己就是個空心大蠟,啥玩意兒總統密使?那是糊弄人的,萬一到了軍營,讓人家問漏了餡兒咋辦?還是見好兒就收,趕緊溜之大吉為妙!大少想到此處:“兄弟果然是軍中柱石,有了你鎮守此地,想必總統也就可以放心了,我還有要事在身,不便叨擾,青山不改,綠水長流,日後咱們自有見麵的機會,你放心,到了京城,我自然忘不了給你美言幾句!”


    牛二柱說完,扭頭就要走,那團長怎麽攔都攔不住,眼看著一幫人就要逃脫大難,忽然就聽見大街上一陣混亂,鑼鼓喧天,軍號齊名,一隊整齊地儀仗隊急速而來,當先一個傳令兵,穿著整齊的軍服,扯著嗓子喊道:“浙江督軍,淞滬護軍使,上將軍盧永祥到!”


    牛二柱一跺腳,完了,自己這些瞎話也就糊弄糊弄傻帽兒團長還行,這盧永祥是封疆大吏,一路諸侯,豈會輕易上當?看來自己這回要倒黴。大少心裏七上八下,悄悄扭頭一看,隻見眾星捧月一般,來了一個瘦高挑兒,麵目還算清秀,隻是一臉的陰沉,看著就有一股瘮人毛,這人走到團長跟前,二話不說就是一個嘴巴:“誰叫你擅自動用軍隊,你小子吃了豹子膽?”


    這團長被打的原地轉了三圈兒:“大帥,不是你讓我集結軍隊待命嗎?”盧永祥一愣:“我?我什麽時候下過命令,你他娘的是不是沒睡醒?”那團長頓時傻了,愣了半天,忽然想起兜兒裏那封信,立刻像救命稻草一樣拿出來:“大帥,錯不了,您看,這封信我還帶著呢……”話說到一半兒,就立刻沒詞兒了,他發現自己套出來的不是信,而是一把獸毛,白慘慘的,騷臭無比!


    盧永祥鼻子都氣歪了,就這樣兒的貨,還當了團長,誰知道他娘的走的誰的門路?盧永祥也沒跟他墨跡,一擺手,立刻上來兩個士兵,把這位一褲子屎尿的團長押了回去,任憑他哭爹嬌娘也沒用。盧大帥處置了下屬,回頭看了看牛二柱,嘴一撇:“聽說你是總統特使?”


    大少腦子嗡了一聲,這種亂世梟雄最難對付,他可跟吳佩孚不一樣,吳佩孚怎麽說也是個儒將,可這位據說就是活閻王,不過話既然說出了口,也就沒有回旋的餘地了,牛二柱隻好硬著頭皮說:“回稟盧大帥,您了說的沒錯兒,這回總統有要事叫我去辦,本來路過貴地,怎麽著也得去拜望一下大帥,不過事態緊急,我就不叨擾了,得罪,得罪!”


    大少說完,扭頭就走,可能有那麽簡單嗎?盧永祥陰陰一笑:“既然特使已經來了,何必急於一時?弟兄們,把特使請到大帥府裏去,我要跟特使密談!”話音剛落,兩個北洋兵闖了上來,不由分說,押著牛二柱就走!


    馬鳳儀等人能幹嗎?弟兄幾個拉家夥就要拚命,牛二柱早就想到了這一層,趕緊回頭:“弟兄們不必著急,盧大帥和我說幾句話,馬上就回來,你去給杜老板他們送個信兒,說我晚點兒再去!”說罷,還衝馬五等人使了一個眼色。


    馬鳳儀何等聰明,當時就明白了,大少這是讓眾人好漢不吃眼前虧,趕緊回去找上海三大亨,設法解救自己。眾人也知道現在衝上去也是白費,頂多多幾個送死的,也隻好暗氣暗憋,眼睜睜看著牛二柱被人帶走。


    大少一走,眾人立刻行動起來,分頭去找黃金榮等人,不過浪費了半夜時間,這仨人一個也沒見著,三大亨手眼通天,早就有了察覺,這三人勢力再大,也不敢和盧永祥較真兒,隻好閉門不見,謊稱去了外地,都說幫會的人義薄雲天,現在看來,就是一個屁!


    眾人心急如焚,正打算實不可解的時候衝進大帥府救人,就是死也要死到一塊兒,誰知道正商量著,就聽後邊兒有人說話:“你們瞎墨跡啥呢,這地方就是個虎狼窩,不走還等啥?”


    眾人心裏就像打開了一扇門,這不是牛二柱的聲音嗎?眾人大喜過望,回頭一看,果然,牛二柱吊兒郎當的從大街那一頭兒走過來,雖然臉色有些發白,不過精神頭兒還不錯,似乎沒有收多少罪。


    卜發財樂的嘴都合不上了,上去就是一拳:“好你個傻柱子,你是怎麽逃出來的,莫非盧永祥被你忽悠住了?你可真行,快跟我說說,你到底編的什麽瞎話兒?”


    大少苦笑一聲:“什麽瞎話兒?那盧永祥又不是傻子,怎麽會憑空相信我?我這次出來,是拜齊夔元所賜!”


    齊夔元?那不是江蘇督軍嗎?他來幹嘛?又為何要救牛二柱?大少愁眉苦臉:“這些年盧永祥和齊夔元為了爭奪上海這塊肥肉,幾乎到了兵戎相見的地步,這幾天兩個老東西在上海開會,似乎要重新劃分勢力範圍,齊夔元一直處於劣勢,所以為了和盧永祥慪氣,盧永祥要殺我,他就非要保我,盧永祥大概也不想因為一個不相幹的人和齊夔元鬧翻,這才最終鬆了口!”


    眾人沉吟不語,這似乎說不過去,這幫人無利不起早,怎會平白無救人?而且僅僅是為了慪氣,似乎也太牽強,張半仙沉吟良久:“二柱,你說實話,那齊夔元是不是還有別的企圖?他是不是要你給他做什麽大事?”大少默默點了點頭,眾人一驚,果然,這事兒另有蹊蹺!半仙接著問:“拿他打算如何?”牛二柱又是一聲苦笑:“這事兒回去再說吧,此時雖然脫了險,難保盧永祥不會殺一個回馬槍,一切到了天津再作計較!”眾人點頭,各自收拾行裝上路,牛二柱這一次又是死裏逃生,隻不過這一次似乎並沒有前幾次順利,眾人隱隱感到,另一場更大的危機正在醞釀之中!(本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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