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片刻,任平生整理好衣衫出去,見仙府外麵站了兩位無盡之境的長老,請他們入內,一番茶水招呼,反倒像是他成了這裏的主人。


    兩位長老對待他也甚是客氣,一人捋須笑道:“任小友這段時間在這座仙府裏,可還習慣?”


    任平生心想他兩人,總不會隻是來噓寒問暖的吧?說道:“嗯……還不錯,仙府裏靈氣充沛,這段時間正好適合替我朋友療傷。”


    這言下之意就是說,這段時間他一直在仙府替白慕晴療傷,哪裏也沒去了。


    “那就好,那就好。”


    兩位長老仍是捋須含笑,任平生心想這兩人今日如此奇怪,到底是為何事而來?便道:“二位長老今日前來,可是為上次盛家一事?”


    “哦?不不不……”


    兩位長老聽後連忙搖手,這才解釋道:“今日來此,主要是為靈境榜一事,你之前打入靈境榜第九,我二人今日便是把天榜第九的靈石獎勵給你送來。”說時,從袖中取出一個靈光不凡的錦盒。


    “哦?如此小事,竟勞煩二位長老親自來一趟。”


    任平生隨即示了示意,讓白慕晴去把錦盒拿過來,總不可能還讓兩位長老把靈石捧到他麵前來。


    而白慕晴雙手束在胸前,把頭一揚,那神情好似在說:“我又不是你的丫鬟。”


    任平生隻好自己起身去將錦盒拿過來,片刻之後,那兩個長老起身道:“那我二人就先不打擾你修煉了,告辭。”說著,往外麵去了。


    任平生將兩人送至廳外,看著兩人離去的身影,心裏還是有些奇怪,剛才這二人隻字未提魘境一事,莫非是自己想多了?


    總之接下來幾天,還是謹慎一些。


    “他們走了呀?”


    白慕晴也從廳上走了下來,墊起腳尖朝外麵望了望,又往任平生手裏拿著的錦盒看了看,最後道:“讓我看看裏麵有多少靈石。”


    任平生連忙把身體一扭,白了她一眼:“剛才叫你幫我拿一下,你不拿,現在誰要你拿?”停了停,又撫摸著手裏的錦盒,繼續道:“不管有多少,這些靈石都不能動,此處仙府靈氣充沛,已經足夠你我修煉了。”


    白慕晴道:“那你留著這些靈石做什麽?”


    任平生深吸一口氣,看著遠處青山重重,許久才道:“要把這些靈石,送去一個很遠的地方。”


    “很遠的地方?”


    白慕晴不明白他說的是哪裏。


    “嗯。”


    任平生點點頭,沒有過多解釋,很遠的地方,自然是深空之地。


    他要把在無盡樓得來的靈石,讓曼陀羅送去深空之地,交到深空女王的手裏。


    深空古族當年因為看守禁忌封印不力,全族被放逐深空之地,自生自滅,永世不得離開深空之地。


    而如今深空之地的靈氣已經越來越少,總有一天會完全枯竭,成為一片寂靜的死地。


    深空古族也會消失在那裏。


    隻有讓禁忌從這個世上徹底消失,深空古族的詛咒才會解除,他們才能重獲自由。


    深空古殿的神火,是深空古族最後的希望,那是唯一能夠消滅禁忌的機會,現在神火就在他的身體裏,那他就成了深空古族最後的希望。


    當天離開的時候,他答應過深空女王,在他意識被完全侵蝕前,他會盡最大的努力,讓禁忌從這個世上消失。


    在此之前,他把靈石送去深空古族,盡管薄弱,但總勝過沒有。


    在如今靈氣匱乏的鴻蒙神界,各方天域的修者為了靈石資源爭來奪去,大概不會有人像他這樣,還把手裏的靈石送出去。


    可他偏偏就是如此,無論這一世的他變得有多麽殺伐果斷,前世的那個他,都不會隨著塵煙消散。


    ……


    數日之後,任平生在房間裏麵,仔細看著麵前這些大小不一的夢魘石,魘境裏麵究竟藏著什麽秘密?


    這一次他來無盡樓,本是為了無盡之心而來,現在無盡之心還沒有找到,卻發現了其他不少事情。


    無盡樓在暗中搜集這麽多人的夢境,目的究竟為何?


    會不會也與禁忌有關?


    任平生並不是平白無故的臆測,而是想到煙雨崩潰的時候,那無邊的絕望恐懼,就如同深深的潮水一樣從她身體裏麵湧出,瞬間就把周圍的一切都給腐蝕。


    她崩潰時,從她身體裏湧出的黑色禁忌,那就是一股無邊的恐懼,絕望。


    而魘境裏麵的一切,也是與恐懼有關。


    無盡樓收集每個人的夢魘,就相當於是在搜集每個人的恐懼,若有朝一日,將這些恐懼全部聚在一起,再瞬間釋放出來……


    任平生根本無法想象,那將是怎樣強大的一股力量,就像禁忌一樣,一瞬間就能吞沒世間萬物。


    想到此處,任平生不禁深深打了個寒顫,無盡樓真的是在做這些事情嗎?看來他還需要再去一次魘境,才能發現更多。


    可是現在,他已經引起無盡樓的注意了,那幾個長老倒是不打緊,他隨隨便便就應付了,可若真是觸及到了無盡樓的秘密,引起無盡樓高層的注意,到時候他會不會平白給自己帶來一身麻煩?


    這一點,他現在也要考慮,畢竟他還沒有突破無名玄功的三變期,還沒有那個自信,能憑一己之力,獨抗整個無盡樓。


    現在,他唯一的倚仗,就是他的夢境,他夢境裏的那個白發女子,曾經是他的恐懼夢魘,現在仿佛反倒成了他的庇護。


    因為他相信,那個白發女子是無敵的,就算無盡樓動用全部的魘師,也絕對無法戰勝他夢境裏的那個白發女子。


    想到這一點,任平生稍微安心了一些。


    但也更加不能讓人知曉他夢境裏的白發女子了,這是他最後的底牌,不到萬不得已時,不會再輕易動用。


    片刻後,他從麵前一堆夢魘石裏麵,拿出最大的一枚,這枚夢魘石,是那天他從那個人手裏得到的。


    這枚夢魘石裏麵有著一個恐怖的大魔,是他現在手裏最強的一枚夢魘石,有了這枚夢魘石,他再去魘境會更加順利,被人攻擊的時候,也可以直接以這枚夢魘石反擊,無須再動用他自己的夢境了。


    那個人夢魘裏的大魔其實已經很厲害了,隻是不幸遇見了他夢裏的白發女子而已。


    ……


    半個多月後,魘境又能重新進入了,任平生再一次混了進來,這段時間他也沒有閑著,除了打探無盡之心的消息,同時也暗暗得知,在魘境裏麵,原來也有著一個禁地,被稱作“魘境之眼”。


    據說通過魘境之眼,可以窺探其他所有人的夢境,這樣一來,他就能知道,現在無盡樓已經搜集到了多少人的夢魘。


    但是魘境之眼並不好去到,即使不被設為禁地,也沒有幾個人能夠去到那裏麵。


    任平生一路往魘境的深處去,傳聞魘境之眼就在魘境的最深處,被一層黑色的迷霧所籠罩著。


    凡是貿然進入迷霧中的人,都很容易迷失在裏麵,永遠被困在魘境出不來。


    任平生必須十分的謹慎,一來避免被無盡樓的人發現,二來也要避免迷失其中。


    就這麽過去了不知多久,魘境裏麵一片黑白,沒有晝夜之分,他也不知道進來有多少天了,現在附近的人已經越來越少,應該是進入魘境的深處了。


    越往前走,任平生越有一種迷失其中的感覺,前方漸漸起了一層迷霧,有種孤獨的恐懼感向他侵來。


    若是其他人到了這裏,哪怕是已經踏入魘師之列的人,大概也不敢再繼續往前走了。


    再繼續往前,仿佛無盡的深淵,進入了,就再也出不來了。


    恐懼層層侵襲而來,任平生的感覺越來越不好,他已經慢慢失去了方向。魘境裏麵本就十分詭異,現在周圍的一切,看上去更加抽象了,甚至一些山峰樹木,都已經在視線下扭曲,不斷變幻著形狀。


    如同妖魔一樣,揮舞著爪牙。


    “滴……”


    一滴冷汗順著他的下巴滴了下去,任平生終於停住了腳步,抬起頭來,才發現自己仿佛已經走到了森林的深處。


    周圍沒有了任何生息,不見任何人來過的蹤跡,隻有一股似夜色蔓延的恐懼,不斷向他侵蝕而來,和冷風一起,發出空洞而又詭異的聲音。


    “滴……”


    又一滴冷汗落在了他的胸口上,就在這時,他看見了一股黑色的迷霧,果然與他前些天探知的一樣,魘境之眼的外麵,籠罩著一層深深的黑色迷霧。


    隻有進入這迷霧中,才能找到魘境之眼所在,但也可能會迷失其中。


    任平生猶豫了片刻,但終於還是往那黑色迷霧裏走了去,也許在魘境之眼,他能窺知一些無盡樓這些年的秘密。


    若是找到了與禁忌有關的事情,那麽這個險就是值得去冒的。


    在迷霧中穿行,無疑更加令人恐懼,數丈之外,便是黑漆漆一片,什麽也看不見。


    越往裏走,任平生心跳越快,不久之後,他在地上發現了一些屍骨,大概是很久前,迷失在這片黑霧中的人。


    “真可憐,隻需要再往前走一點點,就能走出這片迷霧了。”


    任平生看了一眼地上的屍骨,兩指一並,往屍骨上打出一個記號,然後又繼續往前走。


    難怪無盡樓要把這裏設為禁地,就算不為別的,光是進來之後容易迷失這一點,無盡樓也不會讓人輕易進來。


    就這麽在迷霧中走了不知多久,也許已經過去了一天,兩天……十天,任平生感覺有些口渴,再往前走了一會兒,身上更加乏力。


    就在他以為走不出這片迷霧了時,忽然間,哪裏隱隱有笛聲傳來。


    “玉京?”


    這笛聲與昔日好友白玉京的笛聲好像,任平生立刻想起了那天出現在無盡樓的白衣人。


    笛聲是從哪裏傳來,為何他能夠聽見?


    就在這時,籠罩周圍的濃霧竟然開始散了,任平生順著笛聲的方向,往前行了數十步,看見了一口坐落在樹下的枯井。


    那樹早已經枯萎了,上麵附著了一層黑色的藤蔓,而笛聲,竟然是從樹下的古井裏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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