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年輕的37師師長穿著一身迷彩作戰服,領章上掛的還是上校,而不是最新發給他的大校軍銜。他的迷彩作戰服看起來穿了好多天一直都沒有洗過,不但沾滿了塵土,而且還沾染著一些血跡,甚至隱隱可以聞到一股屍臭味。


    而他整個人看起來也是幾天沒有梳洗過了,同樣是板寸,但他的頭發看上去雜亂荒蕪得像野草一樣,幾天沒刮的胡子更是塗得滿臉都是,不過即便如此,他看起來也比在座的其他人更年輕。這種年輕更多的是體現在他眼睛裏的一種銳氣上麵,他的眼睛裏有一種強烈的自信,盡管他看上去很疲憊,那股自信卻讓他充滿了神采。而他的相貌雖然不算很出眾,卻顯得十分的棱角分明。


    他叫宗遼,此前在距離省城100多公裏的地級市平安市軍分區任參謀長,現年35歲。雖然隻是個軍分區的參謀長,可是以他的年齡來說,那也屬於非常出類拔萃了。


    災變後軍分區在上班時間受損嚴重,是他一力組織人手穩住局麵,並在最短的時間內緊急動員軍分區的預備役部隊,發放武器,配合地方武警和警察封堵出城道路,避免了大量感染人群外泄,和野戰部隊配合清理光-平高速公路,截止到目前為止,這也是全省內唯一還能通行的高速公路,而他也被火速提拔為現在的37師師長。37師的部隊則駐紮在平安市郊,依靠防禦工事和武器阻隔市內的感染者也就是喪屍,接應逃亡出城的幸存者。


    除了現在的37師師長外,宗遼還有一個身份,那就是家園集團創始人宗瀚的次子,也就是家園製藥科技總監宗逖的二哥。家園集團的最高領導者宗瀚有四個兒子,長子宗邃從商,打理家園集團中所有非醫藥行業的資產,包括投資銀行、房地產、重工業和糧油超市等產業;最小的兒子宗遜基本是個紈絝,家園娛樂似乎就是為了方便他泡女明星而成立的;三子宗逖則繼承了宗瀚最為看重的家園製藥,並青出於藍的打造了一個國際性的行業聯盟。這三個兒子的在天南省,甚至在國內都有著很高的知名度,隻有次子宗遼很少被外界所知,而實際上,他走的是和三個兄弟完全不同的道路,大學畢業後就進入到軍隊體係中。靠著宗瀚的財力和人脈,宗遼也輕輕鬆鬆的在35歲就當上了平安市軍分區的參謀長。


    37師是軍分區的預備役部隊,類似於杜雲波這樣的正規野戰軍師長根本就不知道這個人又是個什麽鳥,與會的人中,真正了解宗遼的身份的人也不是很多。不過宗遼提出來的問題,則是一個相當具體的問題。這也是師長們都想問的問題,而一向最善於,也最習慣於做思想工作的李維國政委這時候卻選擇了沉默。


    吳卓毅把李維國那種明顯有些等著看戲的表情看在眼裏,在心裏冷笑了一聲,說:“宗師長的問題問得很具體。現在的情況是,不止37師不足額,其他各師的兵員也都不足額,不但不足額,而且損失慘重。類似於67、77、87這幾個師人數倒是在增加,但兵員說穿了還是聚合在一起的平民,但是現在根本拉不上前線。我就給大家透個底,現在7師、17師、27師三個主力師加起來隻有不到3萬人,1師17師就駐在高新區,和57師輪戰,27師守護機場,你的37師駐守平安市,47師駐守南麵的和順市,這兩個城市也都屬於省會的都市群。根據總部的指示,現在以省會為核心,如果周邊城市保不住的話,隻有把37和47師撤到省會,務必確保在高新區建立一個可以長期堅持的堡壘。我們目前損失過大的原因是要盡量保證幸存者的安全,無法大規模使用重武器,但這沒有辦法,軍隊如果不能保護人民,那還要我們來幹什麽?現在我無法給你們增加訓練有素的戰士,等到情況緊急的時候,也隻能把正在訓練的預備役部隊投入戰場。”


    宗遼直視著吳卓毅,說:“這個我們都明白。不過有一點我提出異議,要建立堡壘沒有問題,但地點不應該在高新區,這裏還是太接近中心城區,會使我們的防守壓力過大。而且我們不能使用重武器,當數十萬上百萬的感染者蜂擁而來的時候,就算有圍牆,我們也很難確保一定能守住。要建立堡壘,就應該遠離城市,在我們周邊不是沒有適合建立堡壘的地點。”


    吳卓毅麵無表情的同時語調很堅決的說:“這是命令,是最高首長親手簽發的命令。不管怎麽樣,我們必須守住這個城市,我們必須在這個城市建立一個堅固的堡壘,這個堡壘不但要接收省城各個城區的幸存者,還要接納有能力來到省城的全省的幸存者。我們必須讓所有的人都知道,盡管這場災難前所未有而且給整個國家整個世界都帶來了十分巨大和慘烈的損失,但是我們有足夠的能力保衛我們的家園。我們必須要讓所有人都明白,我們有能力控製目前的局勢,控製所有的一切。我們能控製一切,必須明白這一點,隻有這樣,才能給陷入災難中的人民走出災難,重建家園的信心。不隻是本省本市,現在全國各大城市,各戰區都接到了同樣的命令,我們是軍人,服從命令是我們的天職。我現在就告訴你們,除非新的命令下達,否則我們就必須在這裏堅持戰鬥到底!主力師打完乙等師填進去,乙等師打完預備師填進去!士兵打完了軍管填進去!軍官打完了,在座的,包括你我,全部都填進去!這是戰爭,不管是什麽形態的戰爭,我們都必須做好最後的打算!”


    吳卓毅說完這些話之後,辦公室裏陷入了短暫的靜默。軍人是什麽,軍人的職責是什麽,他們都知道,但是他們不知道究竟怎麽做才能打贏這場戰爭。如果對手是和他們一樣的拿著槍,開著坦克飛機的清楚明白的敵人,他們就算戰死也沒有什麽好說的,如果敵人就是美帝,是鬼子,那也可以放開手痛痛快快的打一場。可現在?


    一個師長歎了一口氣,說:“司令員同誌,我們都是軍人,知道軍人該做什麽,該怎麽去做。我現在隻有一個要求,就是我的部隊在營救幸存者的時候,可以直接呼叫火炮支援,當他們遇到大麵積的感染者時,可以使用遠程炮火和航空炸彈進行打擊。我們可以保證打擊精度,我甚至可以給你保證,我要打一條街,就算把這條街轟平了,也絕不會波及到旁邊的那條小巷!”


    吳卓毅說:“我無法同意你的要求,上級下達的作戰方針是在營救幸存者的同時,也盡量保留感染者,對感染者以小範圍殺傷,阻隔為主。你要想打得痛快,還可以有更痛快的,給你個戰術核彈,你可以一下就把大半個城市都清理幹淨!”


    那個師長漲紅了臉,說:“我不是為了打得痛快!媽的那都是過去的老百姓,現在也是手無寸鐵,他們雖然感染了,但你以為我用重炮用飛機去消滅它們我會感到痛快?!可要不這樣,我們的戰士全死光了,幸存者也救不出來,到時候你拿什麽來守這個城?”


    吳卓毅擺了擺手,說:“這個問題稍後我們到研究部,希望研究部的科學家們能給我們提供一些有用的設備。現在我先聽一下民事方麵的情況,寧副司令,你來說一說?”


    看著那些真正的軍人臉紅脖子粗的爭吵了一陣,雖然被任命為戰區副司令,但實際上還就是個副省長的寧昊聽到吳卓毅點名要他發言,心裏暗自鬆了一口氣,仗怎麽打是軍人的事情,他更關心的,倒是民生方麵的問題,而且的確有很多問題繼續解決。


    “好吧,”寧昊順著吳卓毅的話點了點頭,說:“首先是人口問題。截止到目前為止,高新區內原有的人口加上所接收的幸存者,現在總共有超過30萬人口,並且正在以平均每天一萬人左右的速度增加,昨天的增幅最大,從陸路和水路營救過來的幸存者共有約3萬人,目前檢疫中心人滿為患,大部分幸存者隻能滯留在檢疫中心門口的廣場上。這些幸存者因為恐懼和饑餓,目前情緒非常激動,為了避免引起大規模的騷亂,隻能抽調部隊將他們分割看管。第二是糧食問題,我們目前所掌握的糧食儲備隻夠50萬人吃一個月,如果要長期堅守,隨著人口的不斷增加,我們必須要增加糧食儲備,我市的國家級糧食儲備中心設在雨山區,必要的話,隻能派部隊到雨山區運糧。第三,水源問題,目前光陰河內漂浮著不少感染者的屍體,光陰河河水和及其支係河流的水源堅決不能引用,高新區內的摩梭湖雖然和光陰河不是同一水係,但湖水本身存在工業汙染,也不適合飲用。最好的辦法是派部隊進駐南麵的高坪水庫,確保飲用水的安全。第四,能源,高新區內所有的加油站油庫包括軍事戰備儲油基地現在已經全部軍管,所有民用車輛未經指揮部的特殊通行證一律不許上路,但燃油的儲備依然不容樂觀。同時,供電方麵,高新區轄區內的隻有一個火電站,其發電量暫時還能滿足區內的用量,但為了長久計,應該派出部隊控製西南方向星象山的風力發電場。第五是治安問題……”


    寧昊一連說了幾個問題,每個問題都涉及到部隊派遣,他每說一個問題,吳卓毅的臉色就黑一分,說到最後,他自己都無可奈何的苦笑,因為按照他提出的方案,現有的部隊全部派出去都不一定夠,還不要說部隊本身的任務了。可是如果不將他所提到的重點設施保護起來的話,人越多,高新區的崩潰就來得越快。軍人們爭得麵紅耳赤的隻是怎麽守住這片城區,可在寧昊看來,怎麽維持下去才是最難的。


    吳卓毅臉色十分難看的抬手看了看表,說:“今天的會暫時到這裏,各部隊隨時報告戰鬥情況,寧副司令,我們現在去科研部走一趟,希望你的那些問題,科學家們都能找到解決的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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