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了,不管你是有真功夫,還是坑蒙拐騙,這方麵,我沒興趣。”


    眼看秦如歌生了離意,那人急言道:“燕王妃一生將曆三次婚嫁,現在這一段,即將到頭了。”


    那人見秦如歌背脊僵直,便見她徐徐轉身,麵容薄怒添。


    “大膽,你如此胡言,就不怕命比水涼嗎!”


    “小女子身份卑微,燕王妃要取我的小命,不過就是一句話的事情,小女子冒著掉腦袋的風險,執意向王妃進言,一片赤膽,王妃無法理解嗎。”


    整番話的意思就是,女人沒有騙她的理由,是她的一片好心。


    一個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陌生女子,底細來曆均不明,秦如歌自然不信任她。


    一時和她說,皇帝印堂發黑命不久矣,一時又說她馬上要成棄婦。


    這個女人,句句話都在求死吧屋。


    “可憐的小丫頭,前路坎坷著呢,姐姐和你一見如故,送一樣東西給你吧。”


    那人自說自話,把一枚寒玉塞到秦如歌手中。


    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襲來,秦如歌被凍得手麻了,寒玉握不穩,摔到地下。


    她扶著掌心,驚見冰屑覆手。


    小屁孩白了女子一眼,藏在身後的手,送過來一個黑木匣子,便把那掉地上的寒玉撥到匣子裏,這才交給秦如歌。


    “無功不受祿。”


    秦如歌不想要這禮,執意推還女子。


    女子攔掌相擋,意味深長道:“信姐姐一回,你不要它,將來會後悔的。”


    而且,這玩意,本來就是他們的。


    “以你之聰慧,剛剛應該已經察覺,這塊寒玉,有冰封之能,這對你們醫者而言,應該是難求的寶貝,不是嗎?”


    “火姑娘言下之意,似乎對我很了解,你到底是什麽人。”


    女人握著秦如歌的手背,施力使她抱緊匣子,而女子也逼到她眼前了。


    看著眼前放大的五官,又來了,那股莫名的熟悉感。


    不知道為什麽,她心底信了女人。


    好像有一道微弱的聲音跟她說,這個女人不會騙她。


    “好了,時間不早了,龍兒,我們也該離開了。燕王妃,有緣再會。”


    女人鬆開了她,轉身帶上小弟弟離開。


    秦如歌看著她的背影,心想通常說了有緣再會,便再無相見機會了。


    不料,腦海又來傳音。


    放心,一定,還會再會的。


    “啊!”腦殼突然鈍痛,和上次善靈果出現在圖鑒上的症狀差不多。


    秦如歌回過神的時候,那對姐弟已然無蹤無影。


    怪了,他們沒有人領出皇宮,自己怎能走出去。


    而且慕容汾私自帶了來曆不明的人進宮,於禮不合,萬一他們有心加害皇帝呢。


    秦如歌心事重重折返帝王寢宮,皇帝還在沉睡,檀香香氣嫋嫋。


    “端王可有起清那對姐弟的底細?”


    慕容汾一頭霧水:“姐弟,什麽姐弟?”


    “就是剛剛在這兒給皇上作法驅邪的女人,和她的弟弟龍兒。”


    慕容汾一臉訝異,古怪地盯著秦如歌。


    不對,不僅慕容汾神色反常,在場的其他人和他一樣反應。


    “如歌,你是不是剛剛給皇上醫治,太耗費精神,累糊塗了?剛剛這裏沒有人作法啊。”


    容靳不是很放心,手背搭上秦如歌額際探溫,還好,沒有發燒。


    沒有人作法!


    秦如歌愕然,抓住容靳追問:“怎麽可能,剛剛那女人,念經還是念咒來著,念了好久,還一直往你們和皇上身上撒鹽啊,沒有嗎。”


    幾個大男人麵麵相覷,齊聲道:“沒有。”


    秦如歌訥訥後退,難以置信問:“那,那你們還記得,適才皇上發了狂,無人敢上前控住皇上,是哥哥你,還有端王上前壓製皇上的,可是後來並沒有拉得住,還是讓皇上掙脫了。”


    如果記得這個,又怎麽可能忘記同處一室同處一時作法的大美女。


    “如歌,你在說什麽啊,你來之前,殿下迫於無奈,才聯合容侯一同把皇上捆在床上,皇上並沒有掙脫啊。”


    這不可能,皇帝根本沒被捆綁,秦如歌瞳仁一震,失態地上前掀開皇帝身上被褥。


    五花大綁!


    “這,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秦如歌一腳踩空,還好容靳在身後扶穩了她。


    容靳見她反常,很是擔心。


    “如歌,你剛剛說的那對姐弟,到底怎麽回事。”


    嗬,現在問她,她也不清楚了。


    “這是什麽?”


    容靳抽走她懷裏抱著的匣子,打開一看,是一塊白得過分的玉石。


    秦如歌大驚,奪了回來


    tang,她驚愕地盯著寒玉,似乎能感受到撲麵而來的寒冷。


    如果說剛剛是她的幻覺,那這玩意,又是怎麽到她手上的。


    秦如歌掐了手臂一把,疼,她沒有在做夢。


    容靳見她這麽緊張這寶貝石頭,很是不解,而且她今日神經兮兮的,很是古怪。


    妹妹臉色很差,他問:“你應該是剛剛從碧落城回來吧,舟車勞頓,要不要先回去休息。”


    秦如歌擺手搖頭:“沒事,等皇上醒來再說。”


    “可能真是太累了,做夢了吧,夢和現實混淆,以致出現幻覺吧。”


    “做夢,你剛剛有睡著麽。”


    秦如歌聽著撲通響的心跳,撒謊:“嗯,在湖邊的亭子裏有睡了一會兒。”


    慕容汾聽到幻覺二字,神色微變。


    然而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秦如歌,並沒有察覺。


    待她收拾好心情,才認真看了幾眼兄長。


    今日他不再是容侯裝束,身邊也沒了容侯親衛。


    修身黑錦華衣,使他顯得沉穩,卻少了幾分貴族氣息。


    剛剛兄長扶住她的時候,猿臂有下意識縮了一下。


    秦如歌眯眸掐探,掐了兩個相差不遠的位置後,便見容靳劍眉微蹙。


    “你受傷了?”


    容靳沒有回答,卻是慕容汾道:“是本王不好,連累容......阿靳受傷。”


    “是刺客嗎?”


    “這......不是。”慕容汾無意中,心虛地瞥了眼床上昏睡的天子。


    竟然是皇帝麽。


    秦如歌心生不爽,將容靳拉到一邊坐下。


    “傷口我看看。”


    “皮肉傷,不礙事,況且已經處理過來,你就別費心了。”


    秦如歌雙手叉腰:“你給不給。”


    這丫頭,他也是心疼她,不想她太勞累罷了。


    實在拗不過她,容靳便撥起衣袖,露出一截白紗。


    白紗上麵有一灘顯眼的血跡。


    容靳目光微震,訥訥道:“怪不得剛剛老覺著疼,原來傷口裂開了。”


    “奇怪了,為兄今日並無做過什麽會讓傷口裂開的舉動吧。”


    秦如歌沒好氣瞪他,她這哥哥真是粗線條,傷口裂開來都沒察覺。


    撕開白紗,秦如歌嘖嘖有聲,這樣的哥哥,身邊怎麽可以沒有心細的女人照顧著,傷口見膿了,可見這兩天並沒有處理好。


    秦如歌給他消毒,沒好氣道:“瑚兒這兩天沒來找你?”


    消毒很疼的,可是容靳是條硬漢,眉頭也沒有皺一下。


    反而在她提起納蘭瑚的時候,他才臉色微變。


    容靳聲音微啞:“別跟她亂說,你該是很清楚的,她的眼淚有多不值錢。”


    對啊,瑚兒的眼淚說掉就掉。


    秦如歌想起兄長麵對她們的眼淚之時,渾身僵硬,跟塊臭石頭似的,便忍不住噗嗤一笑。


    容靳自是知道她在笑什麽,便有些惱羞,暗暗咒罵了一口。


    “好了,金瘡藥你應該是不缺的,上次瑚兒把燕王府的存貨統統送給你了。傷口結痂之前,盡量別碰水。”


    秦如歌此時才分心到側首的慕容汾身上,冷哼掃視,慕容汾心知她有責怪之意,滿懷歉意回望她。


    “沒想到,哥哥除了要給端王擋明槍暗箭,還得防自己人插刀。”


    容靳大驚,將她拉了過去,告誡道:“如歌,不得胡說。”


    他擔心她口無遮攔,敢問罪皇上。


    不過,秦如歌還不至於這麽腦殘,她隻是想給慕容汾一點壓力,兄長是他最好用的影,失去了影子,便意味著他失去光明。


    辭初發現皇帝眼皮震顫:“殿下,皇上好像快要醒了。”


    這邊緊張的氣氛,暫時歇停。


    一幹人等快步移至龍塌前。


    “父皇——”


    “皇上——”


    皇帝徐徐掀開眼簾,眼前一片迷茫。


    他好像還是分不清虛實,卻在人群中一眼看到了她。


    皇帝眼底淬了一抹晶亮,淚光閃爍,眼角滑落一片晶瑩。


    眾人紛紛愕然。


    天子落淚,印象中,他們都沒有見過,這是頭一回,包括慕容汾。


    慕容汾心疼父皇,正想跪在床邊,握著他的手,安慰詢問一番,卻教他無厘頭的一句話打亂——


    “明陽,明陽,你原諒我了是嗎?”


    那雙指節過白過瘦的掌探向秦如歌,被她不著痕跡避開。


    明陽?


    皇帝這是口誤,喊錯了麽。


    “皇上,你感覺如何了,有好些了嗎?”


    天子忽然坐起,向她撲來,秦如歌這回避讓不及了,被他擒住了雙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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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力道頗重,秦如歌痛得擰了眉。


    “不對,怪不得他來了,你快走,快躲起來,他又要把你奪走了,我不會讓他得逞的,你快躲起來!”


    “皇上,你在說什麽啊,能先放開我嗎。”


    皇帝似乎聽到禁言,忽然暴怒搖著她的雙肩:“你又讓我放開你,你做夢,我不會放的!死也不會!明陽,你怎麽能這樣對我,怎麽能,你知道朕這輩子最不可觸犯的底線就是背叛的,你為何要選擇背叛——唔——”


    容靳從後劈暈皇帝,然仍是一派驚魂未定的表情。


    秦如歌撥開皇帝的爪子,聯合眾人把他放回床褥。


    她揉著被捏痛的肩膀,嘟囔道:“奇怪了,既然三番四次都喊著明陽,應該沒有錯的,所以他並不是在叫我。”


    除了秦如歌,其餘幾位大男人卻是心知,皇帝口中的明陽,指的是誰。


    “你們先出去吧,我接下來施這套針法,必須沒有一丁點幹擾,誰來了都不要放進來。”


    皇帝剛醒又暈,情緒起伏大,脈搏跳得過快,她得施針讓他冷靜下來。


    慕容汾默然頷首,把人領走。


    慕容汾一直以為皇帝和容蘅已經夠亂的了,現在竟然讓他聽到那個禁忌般的名字。


    明陽是西涼大長公主的大名,當年本來是送來南越和親的,如果一切循規蹈矩,她是該入大越宮,成為父皇的後妃的,可是誰也沒想到,西涼大長公主未至長安,便在半途被人劫走。


    而能在西涼護送隊伍中堂而皇之劫走大長公主的,除了容鳳二氏,不做他想。


    鳳今曜,劫走明陽,前燕王於野地與西涼大長公主苟合。


    那一日,南越帝王蒙羞,西涼蒙羞。


    而燕王府,自此多了一位女主人。


    父皇丟的,難道不就是麵子嗎。


    他和西涼大長公主素未謀麵不是嗎。


    他憎恨鳳今曜,他這做兒臣的,自然心明。


    可是他對明陽大長公主的情愫,他半點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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